“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三人诡异的蹲在墙上,朝院内望去。
他们所在的是这房子的前院,院内空空如也,只有几排竹架子上晒着一些成年男子的衣物,丝毫不见有小孩存在的痕迹。
“这屋子不大,看起来不像是能够住十几个小孩的样子。你们说,这地下会不会有个地牢什么的?”
“去后院看看。”
楚之谨率先跳了下去,见白离在墙上一脸为难,伸手出去,示意白离跳下来,他接着。
白离也没多想,只祈祷这楚之谨可要靠点谱,别摔着自己了。
闭着眼睛一咬牙,往下一跳。
嗯,没有自己预想的痛感,太子其人,也不是那么可恶嘛。
秦适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他走?
三人弯着腰,顺着墙角根来到了后院。
这院子,后院比前院还大一些,摆放了许多耍杂耍的工具,地上有点点血迹,屋子里时不时还传来男子的笑声。
秦适倒抽一口气,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两个小孩,不会已经被他们杀掉了吧?”
白离将目光放在了后院的最角落里,那里有许多四四方方的东西被黑棉布盖着。
她上前几步,将棉布掀起了一个角。
一双双惊恐的眼神看着她,倒是把白离给吓了一跳。
楚之谨和秦适连忙过来,三人一起把巨大的棉布扯开。
棉布下面是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铁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面都关着两三个孩子。
笼子里的孩子们显然已经适应了黑暗,陡然见到光亮,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用手捂着眼睛拼命往后缩。
更诡异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用嘴巴发出声响。
孩子们往后缩的时候,带动了铁笼摇晃。
数十个铁笼微微晃动,撞在一起却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得,完犊子了。”
白离和楚之谨他们拔腿就想往外跑,没想到那些个壮汉反应如此迅速,一脚踹开门,抄起铁棍就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白离倒吸一口凉气,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在楚之谨还有秦适的身后。
“小朋友,你往左边稍一稍,让我挤一下。”
白离正发愁她又不会武功,对上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可怎么办。
真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些个铁笼都是用插销从外面关上的。
看看这些笼子,再看看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心想逃是逃不出去了。
楚之谨,秦适,既然你们都身手敏捷,那就自求多福吧。
转头就打开一个笼子钻了进去,躲了进去。
为首的壮汉,就是在闹市里将那两个小孩拖回来的那人。
楚之谨冷冷的看着他,开口道,“你们在何处抓到这么多孩童。”
那男子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对楚之谨印象尤为深刻。
这少年穿着虽沉稳内敛,但那出众的气质,倒是让他在闹市里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何必来多管闲事。不过你们俩放心,我们这群人可不是息事宁人的主。既然来了,看到了,那就别想走了。”
说完,一群壮汉操着家伙就冲上来。
“太子殿下,接着。”
这院里地上摆满了杂耍道具,秦适随手捡了两根大铁钩,自己一根,楚之谨一根。
“多谢……”
楚之谨接过大铁钩,就冲着那堆壮汉迎了上去。
为首的那个壮汉一眼就看了出来,两人当中那气质华贵的才是主事的,于是抡着铁棍就朝楚之谨打来。
楚之谨伸手用铁勾一挡,一脚揣在了男子的腹部,那壮汉猛地往后一跌,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倒是没想到,小看你们了。”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凝重,再次朝楚之谨冲了过去。
周围几个汉子见他们老大吃亏,也赶过来帮忙。
秦适有心想要去替太子殿下解围,但自己面前的四五个壮汉都已经让他自顾不暇。
他一向在同龄人中难觅敌手,这还是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挫败感。
白离躲在两个小孩身后急得咬嘴唇,可她出去也帮不上忙,还得让楚之谨他们分神保护自己。
正当白离眼珠子轱辘转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旁的大罐子。
“楚之谨,闪开!”
一盆火油被泼到了和楚之谨对战的那几个男人身上,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几个火折子又丢了过来。
“啊!啊!”
几个男人瞬间发出了比之前那两个小孩更惨烈无比的叫声。
白离怕被打,丢完火折子拔腿就躲到了笼子后边。
楚之谨转头看了好几眼,才找到白离躲在那里。
确定白离是安全的后,楚之谨转头又去帮秦适对付他面前的几人。
当梁成广他们带着官兵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面前的这一幕。
白离站的老远,太子殿下和秦适两人踩着嗷嗷大叫的壮汉,院子里已经有要燃起来的趋势。
“太子殿下,这种事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动手。您有没有伤到,来人快去传御医,剩下的都交给下官吧。”
“撡祂犘徳,这小子是太子。”
“我以为之前那小子叫他台之巅夏呢,我寻思着还有人复姓台之!”
第12章
当言官就是要头铁
“别叽歪了,都带走。”
京兆尹大手一挥,几个在地上打滚的壮汉被泼了几盆凉水后,直接就被拷了起来。
“还有这群孩子,好好查一查他们的身世,还有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楚之谨发话,京兆尹哪有不点头称是的。
经历了这一番波折,几个少年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并且这一场报官抓贼的配合活动,还将众人之间原本隔着的那张摸不见的膜给消了。
“真有这么险啊?”
梁成广吃饭时坐在白离的身旁,听她讲「白离智斗大壮汉」的故事,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可不,太子殿下和秦适都在这坐着呢,我能跟你吹牛逼吗。只见当时七八个壮汉围着楚,呸,太子殿下,我心中那个焦急。
太子殿下是谁,那是谪仙一样的人呐,岂能被那几个莽夫给伤着了。
说这时急那时快,我从一旁端过一个硕大铁盆,大喝一声。
「太子殿下,我来救您」,就将那火油往那几个莽汉身上一倒。
电光火石之间,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出了十个火折子,一下子就制服了那些莽汉。”
一旁的梁成广顿时肃然起敬。
“我原以为年哥你平时只会吹牛告状,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危急时刻如此英勇,这个桃花酥,是我敬你的。”
白离接过桃花酥,然后摆了摆手。
“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不过,浮夸只是我的外表,看人还是要看内在啊年轻人。”
楚之谨见白离小嘴叭叭个不停,一脸神采飞扬,心里有些好笑。
若是她有尾巴的话,怕是早翘起来了。
“别光顾着说话了,也喝点水,别闪了舌头。”
楚之谨本意是让白离别吹牛了。
却不知他这一举动落在梁成广眼里,更是太子殿下感谢白离救命之恩的举动。
心里越发的对白离充满尊敬。
少年们的探险结束之后,该上课还得上课。
孔太傅放课之后,白离百般无聊的坐在那里,自己跟自己下着五子棋。
“年哥,听说了吗。”
白离瞬间来了精神,“没听说,什么事。”
“我听宋德全说,他爹说,那天的案子审出来了。原来那群小孩根本不是什么京都走丢的小孩,都是灾民的孩子。”
白离皱眉,今年大旱,南边那边收成几乎是没有。
为此皇上特意开恩,免了今年南边的赋税,还拨了百万银两去南边赈灾。
若是得到了银两,南边的灾情应该有所缓和,灾民们都好好地在南边待着,那些孩子又怎么会落到这些人手里。
梁成广见白离眉头紧皱,叹了一口气。
“就是年哥你想的那样,真是造孽啊。更可恨的是,那群人怕抓来的孩子们乱说话,全都给他们毒哑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梁成广虽然平时胆小怕事,又爱听小话,但并不代表着他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也有自己的正义感,也希望人们能够免于苦难。打听到这样的八卦,他心里也怪难受,所以来找白离把这些不公诉说一下。
白离想到了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她休沐回家,看见她爹脑袋上顶了老大一块包。
不用问都知道,她爹估计是又在朝堂上撞柱子死谏了。
唉,当言官就是哪里都不好,不仅天天告状招人忌恨,还极其费脑袋。
白离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门,在担心自己头不够铁的同时,也心中疑惑。
她爹脑袋上的包,会不会跟南边灾民有关系。
若是都逼着她爹去死谏的程度了,那这事绝对不简单。
第13章
我要将毕生的本事传授于你
终于熬到了休沐日,白离拔腿就跑。
正准备转过头来跟她说话的楚之谨:……
“爹!爹呢!”
“还没死呢,别在那嚎丧。”
白离看到自家爹正坐在正厅里,旁边站着御医给他上药。
白离凑近一看,“啧啧啧,真是好大一个包啊。”
白忠给了女儿一个白眼,“一边去,别在这打扰太医做事。”
太医麻利的用纱布围着白忠的脑袋绕了三圈,将自己的东西往药箱里一装,拱手道。
“御史大人,下官已经将药上好了。头上的药一天一换,另外药方上的药派人抓来煎着。每日餐前服用,半个月后您的头应该就无碍了。”
“多谢太医,来人,送客。”
白离硬生生憋着等太医走远了才开口道,“爹,您这伤可是与南边的灾民有关?”
白忠投去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他可不记得他女儿以前有这么机灵。
“您可别忘了,那群灾民的孩子可是你女儿我救出来的。”
“少吹牛,你几斤几两爹会不知道。你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肯定是跟在太子殿下身后蹭功劳呢。”
白离不服气。
“不过你猜的没错,这事的确和南边灾民有关。朝廷拨下去的赈灾款,一分一厘也没有用在正处,全被那些蛀虫给层层搜刮了。
人人都拿了好处,最后却只推一个地方知府出来顶罪。也不想想,一个知府能有多大的胆子,敢贪多少!”
白忠说到气愤处,一巴掌拍在桌上。
眉毛皱起时牵扯到了额头上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白离身为女儿父女连心,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次为自己的脑袋担忧。
“所以爹您在朝堂上死谏,让皇上彻查这件事?”
王忠点头,“有些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有些事却不能。他们那些人为了自己牟利,葬送的却是一条条南方灾民们鲜活的性命。为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撞死在朝堂之上,也要让皇上还他们一个公道。”
白离抿了抿嘴唇。
就怕,公道没有还给那群灾民,反倒把自己给搭上了。
但做言官的,不就是这样吗。
拥有着让皇帝都不得不妥协的权力,却也要准备好随时付出生命。
景阳宫内,丽贵妃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掷在地上。茶杯四分五裂,划破了宫女的裤腿。
“你再说一遍。”
“主子,国公爷……国公爷的门生们被查出来贪污朝廷赈灾的银两,明日午时问斩。”
“真是一群废物,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那我爹呢。”
宫女的头埋得更低了。
“哑巴了,说啊!”
又一个茶杯砸在宫女的身上。
“国公爷,国公爷在太极殿肉坦牵羊,跟皇上请罪呢。”
曹丽想到自己爹一把年纪,还要赤着身子跪在皇上面前请罪,脸色越发阴沉。
“真是丢死人了,这事定会牵连到本宫。难怪,难怪这两日皇上都没有召见本宫。”
自家主子可是自入宫以来一直盛宠不断,从未失过宠啊。
“那主子,眼下该怎么办。”
曹丽沉吟了半晌,开口道,“不管如何,绝不能让这事影响到本宫的言儿。来人,本宫身子不适,传许太医。”
不到两日,宫里就传来了消息。
公国爷的门生们贪污灾银,死不足惜。
但念在公国爷并不知情,平日里又对皇家忠心耿耿,只罚一年的俸禄作为惩戒。
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丽贵妃娘娘有孕,又恰逢她二十六岁生辰,所以皇上决定喜上加喜,举办宫宴君臣同乐。
今日用午膳的时候,白离一直在偷偷观察楚之谨。
可怜的太子殿下。
爹不疼没娘爱的,不知道等丽贵妃肚子里那个皇子或者公主被生下来的时候,他心中是什么感受。
想到这里,白离的眼神越发带着怜爱。
楚之谨皱眉,示意小厮给白离夹了一筷子笋尖。
“用饭时,别做那些怪表情。”
白离撇嘴,埋头吃饭。
面冷心冷的家伙,活该没人爱。
教授六艺的师父们几乎都来露过面了,最后一个来讲学的是钦天监的监正。
有意思的是,上辈子来教授数这一课的也是钦天监的监正。
但并不是眼前这个周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