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他发现了,自己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白离将信塞回书里,放回原位。
走了两步,又倒了回去。
让我死后下地府吧,现在先看了再说。
这是楚之谨和蓟州外家的通信。
白离挑眉,楚之谨一个人在宫里,蓟州那边一直被皇上盯着,他们是怎么做到能够书信来往的。
从信的内容来看,这里面有楚之谨没有寄出去的信,也有蓟州的回信。
楚之谨和蓟州的通信已经有几年了。
前几封信应该是楚之谨还小的时候写的。
那个时候的笔迹还十分稚嫩,信里有提到自己在宫中被欺负,别的皇子都有母妃,他也想要有母妃。
委屈之情简直扑面而来,白离已经想象到幼年楚之谨红着眼眶写信的模样了。
再看蓟州那边的回信,并未对楚之谨的委屈给予安慰,反而让他有困难一定要写信告诉他们,他们会想办法的。
白离抿唇,所以这意思是——
楚之谨虽然小时候在宫中倍受委屈,但其实根本没有告诉过给蓟州那边,反而事事报平安,不想让他们操心。
突然就红了眼眶,白离赶忙把信塞了回去,将书放回原位。
不要心疼,不要心疼,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白离你的处境可没比楚之谨好到哪里去。
白离深吸了一口气,思量了一下,发现确实她才是最惨的。
毕竟上一世她可是早早的就家破人亡,连胎都没投成。
反观楚之谨,虽然童年惨了一点,但可是比自己多活了那么多年。
指不定最后也没死在二皇子剑下,长命百岁了呢。
想到二皇子楚之言,白离更加头疼。
那憨子疯疯癫癫的行径,以后若是他登上了皇位,他们白家怕是也落不到个好下场。
至于四皇子,一向跟个透明人一样,没指望了。
倒不如楚之谨登上皇位,自己安安稳稳告老还乡的机会还大一些。
楚之谨啊楚之谨,这一世你可要争点气,不要让我失望啊。
“去哪了,人家都要表演完了你才回来。”
白离心想,我就是不想看这表演才出去倒大霉的。
楚之言没想到这个白离不仅没被淹死,还换了一套衣服回来,显得整个人更娘娘腔了。
气的他一直盯着白离,恨不得把眼神变成刀子,将白离切成片。
那目光太显眼,连白忠都发现了。
“儿啊,这二皇子老盯着你作甚?”
“说来话长,回去再跟您说。”
“什么!岂有此理!”
忠贤府内,白忠一巴掌拍在桌上,气的脸色涨红。
他白忠一心为国,皇室中人竟然想杀了他的女儿。
“爹,你先坐下消消气。你那脑袋才好没多久,小心把自己气傻了。”
白忠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坐下说道。
“那二皇子不过八九岁的年龄,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白离点头,“可不是嘛,偏偏皇上极其宠爱丽贵妃,指不定以后还会让二皇子继承皇位。”
白忠深深吐了一口气,“若是遇到那样的君主,楚国可就完了。”
“先别担心楚国了,爹,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吧。要不明儿个我们就卷铺盖逃跑,找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过完下半辈子。”
第18章
不是救世主是工具人
“爹,疼。”
白离抱着脑袋,控诉她爹怎么能打自己的头。
“以后休要再让老夫听到你说什么卷铺盖逃跑的话。”
白忠在女儿面前一向和蔼,此刻对白离板起了脸,可见他心中的不悦。
“在其位,谋其职。老夫既身为大楚的言官,担起了肃清朝廷不正之风的担子,就不会因为惧怕谁而放下。
老夫可能有一天的确会卷铺盖离开,但那一天的来临只会有两个原因。一,大楚国政治清明,再也不需要言官。二,有人接了老夫的班。”
白忠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要不是因为白离自己就是那个「有人」,她真的想站起来给爹鼓掌了。
“那爹,我想问一下,您是忠于国家,还是忠于当今皇上?”
“自然是忠于国家。”
意思是谁当皇帝白忠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的大楚朝。
那还好,白离松了一口气。
“丽贵妃,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宫女跪在地上给曹丽捏腿,软声安慰着她。
“哼,这白忠是不是整天没事做,不然干什么整天盯着我们曹家。灾银被贪要来攀扯我们曹家,不过坐了一下皇后的位置,还要来攀扯我们曹家,真是欺人太甚!”
“娘娘,那白忠是个言官,每日没有固定的差事,只需要到处去纠人错处就行,可不是没事做吗。”
“偏偏他不怕死的很,他们白家又世代言官,为国效忠。皇上怕落人口舌,也动不得他。”
宫女笑了笑,“哪有什么动得动不得的,不过是暂时没揪住他的错处罢了。白忠再怎么刚正不阿,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娘娘耐心等着就是。
他得罪的人如此之多,等他犯错的那一天,自有一大群人扑上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
宫女轻言细语说着,丽贵妃的脸色果然好多了。
“梅香,把头抬起来。”
给丽贵妃捶腿的宫女闻言抬起头,露出来的是一张平凡到丢进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到的脸。
若硬要找点特别的地方话,那就是她有着一双类似于狐狸的眼睛,细长,上挑,透露着狡黠的光芒。
“以前倒是没发现你这么机灵。”
“都是娘娘教的好。”
丽贵妃刚舒心一点,一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又气的胸口发闷。
“还有皇上,若不是他迟迟不肯封本宫为皇后,本宫今日何至于被白忠那老儿羞辱。”
梅香点头,“娘娘说的在理,后位空置许久,后宫之中属娘娘最为得宠。皇子之中,又最属二皇子最为聪慧,皇上没道理不封贵妃娘娘为皇后。
兴许是碍于太子殿下,又或者皇上在等娘娘这一胎生下来再封您为皇后,喜上加喜。”
丽贵妃瞪了一眼梅香,“本宫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奴婢也只是说说,但是娘娘,如今国公爷也没事了,您这肚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迟则生变呀。”
曹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可真舍不得怀孕带来的恩宠啊。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再拖下去,月份越大越难装,还有可能会穿帮。
还不如早早的处理了,再收获一波皇上的怜悯•指不定皇上因为心疼,就把后位给她了呢。
让哪个倒霉鬼来背这个锅呢,曹丽陷入了沉思。
宫宴只是少年们生活的调剂,学习才是他们生活中的主旋律。
“师父,你说为什么我就不能给自己改命,直接摆脱这日复一日的枯燥学习生活呢?”
“格局大一点,为师建议你直接改命到天上去当神仙。”
“真的可以吗?”
白离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周监正。
周监正叹了一口气不再搭理她。
师徒俩盘腿坐在在太子府一处隐秘的假山后的草坪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旁边搭了一个小棚子。
是的,搭了一个小棚子。
周监正为了方便每天教白离算卦、看相,观天象,直接在太子府里搭了一个棚子住下了。
“徒儿啊,告诉为师,你从这天相里看出了什么。”
“紫薇垣好像不对劲,里有一颗星宿出来了,不在它该在的位置。”
周监正看了一眼白离。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这星象为师当初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来,你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白离不解,“但是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说明,世道很快要变了。欸,你要去哪里。”
周监正转过头来的时候,白离已经在拍自己身上的灰,准备撤了。
“不是师父您说的这世道要变了吗,徒儿急着回去收拾行李,绑着我爹逃难。”
周监正翻了一个白眼,“怎么老是听话听半截呢,快坐下。”
白离闻言坐下。
“这世道要变了,是为师十年前推算出来的。”
白离嘴角抽了抽,所以这话他念叨了十年了吗。
“至于到底多久变,为师还没算出来。知道为师为什么收你为徒吗?”
白离摇头,“您说天机不可泄露。”
“也不是一点也不能泄露。”
白离等他的下一句话。
“为师算出来,你可能就是把那一颗脱轨的星宿推回原位的转机。”
“您的意思是说,我是救世主?”
“不,你是工具人。”
“工……具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点小用,但跟救世主完全沾不上边。”
白离撇嘴,“那你还说我是什么转机。”
“说掉了几个字,你是千千万万个将那颗星宿推回原位的转机之一。”
“您干脆说人人都是转机算了。”
「可以这样说」,周监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懒得跟您瞎掰扯,回去睡觉了。”
白离打了个呵欠,起身就走。
走了两步,白离的脚步一顿。
“对了师父,刚才我还看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什么?”
“马上要下雨了,您自求多福吧。”
说完白离拔腿就跑,不一会,天空响起轰隆一声雷响,倾盆大雨瞬间倾泻而下。
暴雨下,周监正撑起一把油纸伞,轻笑一声。
“为师也算出来了,所以早就备好了伞。”
一转头,自己搭的棚子已经被暴雨冲垮了一条腿,只剩下三条腿在暴雨中摇摇欲坠。
撡祂犘徳!
第19章
这大楚没我不行
“太子殿下,这是慕大将军让卑职给您带的信。”
楚之谨接过信封,放进抽屉里,并没有急着看。
“多谢王将军,王将军这一路辛苦了。”
王明远诚惶诚恐,“这都是卑职的分内之事,太子殿下客气了。太子殿下,慕大将军还托卑职带话给您——”
王明远转头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正要开口。
“这里没外人,你快说吧。”
在蓟州塞外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王将军,脸色从未如此惨白过,僵硬地转动身子。
一个身穿白色中衣的少年正闭着眼睛站在他的身后,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鬼……鬼啊……”
楚之谨有些无奈,不管他怎么戒备,白离都能每晚雷打不动,悄无声息地摸过来。
久而久之,他自己都放弃了,只当每晚多了一个人形抱枕。
但老是这样突然出来,吓到别的人总归是不好的。
“王将军不必害怕,这是孤的伴读。舅舅带了什么话,你但说无妨,不必在意她。”
王明远的武功虽不能说是绝世高手,但也是一等一的好。
太子殿下的伴读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只能说明她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一想到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能收拢这样的奇人异士,王明远看向楚之谨的眼神中更多了两分尊敬。
“回太子殿下,慕将军让卑职带话说。如今时局动乱,您多在京都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他已经将人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安全护送您到蓟州去。”
楚之谨摇头,“王将军替孤告诉舅舅,多谢舅舅的好意,不过孤暂时不会离开京都。”
“可太子殿下,如今皇上态度不明,若是……”
“不必多言,孤自有安排。”
楚之谨摆手,王明远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太子殿下虽然年龄还小,可身上气势带给他的压迫不比慕将军小。
“那卑职先告退了。”
“王将军慢走。”
王明远离开之后,楚之谨坐在书桌前,拆开了舅舅慕飞鸣的信。
信中的前面照例是一些家常话,无非是要照顾好自己,身边虽没有人监督,但他也不要忘了好好学习。
不过在信的末尾,慕飞鸣像是早就料到了楚之谨会拒绝去蓟州,写道:
之谨,舅舅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孩子。你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不管你想做什么,舅舅永远支持你。
楚之谨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将信折起来,小心地收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经常笑的。”
“你眼睛是闭上的,如何看得见。”
楚之谨又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
“有时候把眼睛闭上,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才会更清楚。”
“一堆歪理,今日跟周监正学的怎么样?”
周监正嘱咐白离,自己收她为徒这件事要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
于是白离只把这件事告诉了白忠,对其他人都守口如瓶。
只是她不知道。
她每晚梦游到楚之谨的房里,都会拉着楚之谨把自己白天遇到过,发生过的事情细细的说一遍。
若是楚之谨不听,她还要生气!
时间一长,楚之谨倒也习惯了,有时候还会主动询问白离,今天可有什么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