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弃马上就派人给李怀古送信，一定要严密关注这个公输班，决不能让他轻易离开燕京，等到长城战事结束，她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公输班的奇淫巧技！
……
关应和这些老兵骑上久违的战马，在柳不弃一声令下后，就如离弦之箭，如飞冲向没有丝毫防备的草原大军！
剩下的两万穿着各个时期幽州铠甲的步卒，在柳飞炎带领下，紧随其后。
这一战的开始除了有意设置的路障和散落地上的拌马钉给关应带来一些麻烦外，幽州骑兵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很有些摧古拉朽的意思！
第118章
神秘莫测的草原统帅
等到骑兵扫清障碍，紧随其后的步兵投入战斗，整个战局立刻呈现出一面倒的局面来！
很快，在缺口处驻扎的草原兵将就快要被赶出长城了！
就在这时，缺口两侧的长城城墙上，突然开始陆续出现听到这边杀喊声赶回来的草原兵，居高临下的用弓箭和石块不断攻击缺口内的幽州兵！
不过一会，就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好在，正在与城墙上的草原军对峙的原长城守军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拼死冲出垭口，同样从两边压迫城墙上的草原军，缺口内的伤亡情况才有所缓解！
这一耽误，本来即将被赶出长城的草原军稳住了阵脚，构筑起了稳定的防线。
这样一来，双方就只能在这个宽不过二十几米的狭窄场地内开始了不断添油的厮杀！
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幽州军单兵素质本来就弱于草原，更何况头上不时会有冷箭打下来，很快就呈现出节节败退的局面。
柳不弃看着有些不利的局面，也有些无奈，关应这些退下来的老兵虽然主动请缨，但在马战可能还有办法弥补的残缺肢体，在步战中，却完全没有任何优势！
回头看向身边的公孙无悔，这个时候，武林高手的作用反而会更大一些！
公孙无悔也不多言语，和柳飞炎两人各带一队人马就冲了上去，很快效果就呈现出来，在两个箭头带领下，草原兵就被压了回去！
但人力有限，武林高手也不是超人，顶了一时半刻，也只能退后休息，就这样双方开始了反复拉锯！
长城缺口下双方将士的尸体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
柳不弃虽然心中焦急异常，但面对死伤惨重的局面却面沉如水，没有一丝一毫波澜，让岳函心感觉异常冷酷！
但将乃兵之胆，如果自己率先表露出情绪波动，必然会影响浴血奋战的将士！
这个时候，对方主帅只会比自己更急！毕竟长城上那些因为双方拉锯，而没有撤回的草原士兵，正在被两头守备长城的兵士拼命挤压！
双方在缺口的争夺，比的就是谁先沉不住气！
这场绞肉机一样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到东方开始发白的时候，长城上东西两个方向的草原兵已经所剩无几！
缺口处已经被人命堆起老高，这实际上更有利于幽州方面！
终于，对方统帅眼看城墙上的抵抗越来越微弱，这场令双方都有些精疲力竭的战斗再进行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
一声令下，草原兵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让刚刚抱定必死之心替换上来的幽州兵一阵恍惚！随后就发出异常兴奋的叫喊声！
“草原蛮子退下去了！我们胜利了！”
战场在短暂的平静后，无数声劫后余生的呐喊在长城上下同时响起！
柳不弃已经握的有些失去知觉的拳头，猛地高高举起！随即一阵恍惚，身形都有些站立不稳！
一旁的岳函心眼疾手快的将她扶起！虽然眼前的惨烈已经让她有种神魂分离的感觉。
但如约而至的胜利，让她升腾出独属于太岳华族才有的自豪感觉！
长城防线依然固若金汤，依然紧紧握在华族人手里！
“柳夫人，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休息！将士们还在等待他们的主帅呢！”这一刻，岳函心深刻的明白了，这个荣誉为什么只能属于柳不弃！
感激的拉住岳函心搀扶的手，脸色有些苍白的柳不弃缓步走过无数欢呼的将士，直到登上久违的长城！
遥望已经退去远方大本营的草原大军，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岳灵犀会很享受领兵打仗的感觉了！
将生死置之度外，置于死地而后生，斩将夺旗，是何等豪迈的风采！
但作为女人，看着四处散落的无数敌我双方战死将士，她却有一种深深的悲哀感！这是多少家庭的支离破碎啊！
“关应，统计损失，收敛我方将士遗体，安顿大家休息吧！”
“张若虚，安排镇北府民夫，马上着手开始堵住长城缺口！”
“柳飞炎，你去找一下目前长城守军是谁在主事，带他们过来。”
没有任何豪言壮语，只是平静的交代下接下来的安排，柳不弃让人拿上来几张椅子，有些疲惫的坐在长城之上，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冲散了一夜的血腥。
两道逆着朝阳而来的身影从草原大营策马而来，在大约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来人周身都被黑纱包裹，在为首一人示意下，身后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向前走了几步，高声用太岳语喊起话来。
“城墙上可是幽州柳不弃柳夫人？我家颛渠阏氏向您致敬，并恭喜您独控燕王后宫！”
柳不弃慢慢站了起来，颛渠阏氏就相当于中原皇帝的皇后！但她站起来并不是因为礼仪，而是出于对于对手的尊重！
颛渠阏氏独自前来，充分说明了这支草原大军的统帅非她莫属！
难怪在也先带着大军出征大月氏的时候，还能在后方组织起大军进攻长城，却没有引起也先猜忌！
但草原上的女人地位历来不高，这个颛渠阏氏能够号令住桀骜不驯的草原悍兵，仅仅借助也先权势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个女人必然同样具有超高的手腕和韬略！能够让也先放心将后方交托给她！
这样的对手本就值得同为女子的柳不弃尊重，更何况是刚刚才鏖战一夜的对手！
“能够一睹草原汗国颛渠阏氏风采，不弃亦感到万分荣幸，男人们出了远门，却让我们这些女人守家，想来颛渠阏氏也是十分不易吧？”
柳不弃投桃报李的让中气十足的公孙无悔回复一句，算是回敬对方，但心里对于草原如此了解幽州事宜，也不禁提高了警惕。
那个侍女在授意下，继续喊话，“柳夫人，你我就没有必要在这里互相逞口舌之快了，颛渠阏氏此来，是想和您商讨取回草原罹难男儿的尸首，不知可否！”
柳不弃沉默了一会，才让公孙无悔答复道：“我华族历来敬佩英雄，亦不愿沙场豪杰曝尸荒野，颛渠阏氏尽可以派人取回。”
第119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柳不弃的沉默不是因为不想对方取回尸体，而是因为这并不符合草原习俗！
草原人信仰的长生天，奉行的是天葬习惯，因此战死将士，往往由同部落同袍取回随身弓箭，尸体就随意摆放一旁，等到腐烂后回馈滋养了草原人的大草原！
这种取回将士尸首的情况此前从未发生，这让柳不弃有些疑惑。
颛渠阏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以手按胸、微微低头，这是典型的草原礼仪。柳不弃也拱手为礼，算作回礼。
那个侍女又再次发声，“颛渠阏氏深感柳夫人关爱英魂之情，你我双方就此约定，休战半日以收敛战死将士尸首！”
说完，颛渠阏氏和侍女就返回了草原大营，没一会，一队没有携带武器的草原汉子就直接奔着长城缺口而来，柳不弃也传令关应，不要携带武器，和草原人一同处理堆积的尸首！
默默坐了回去的柳不弃，有些疲惫的摇摇头。半日后，草原后续兵力应该就可以到达了！
颛渠阏氏所谓停战半日，应该是托词，新败之军如果没有后续补充，又失去了长城缺口，根本没有再次攻破长城的可能，现在理应撤退了。
草原军队没有撤退，就意味着颛渠阏氏还没有死心，大概也只有援军即将到来这一种解释了！
……
望着被柳飞炎带过来的长城守军主事，柳不弃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除了两个以前隶属三府守备军的军官外，剩下的一个人居然是那个「猛撞人」小军子！
军中讲资历，更讲嫡系，尤其是现在这种搏命的时候！先勉励、安抚了那两个不是自己提拔的军官，听了他们关于战况和损失的汇报后。
柳不弃很随意的用手指点了点小军子，语气慵懒的说道：“军总旗，你这官升的够快的啊！”
按说这种做派，已经有些不尊重刚刚浴血奋战的将士了，极为容易引起反感，但无论是身旁的这些人还是远处的士兵们，却都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这种另类的「青睐有加」，说明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这个小军子是岳灵犀和柳不弃的嫡系！而且还是那种关系很近的嫡系！
小军子傻笑的摸摸脑袋，早就习惯了柳不弃和自己说话的方式。
“夫人，咱也没想到不是！本来是王爷命我到闾山押运粮草的，结果宋将军固守闾山前，让我这个旗来镇北府押送最后一批粮食直接返回金京。”
“没想到，就被堵在这了！正好守军中缺少骑将，前一段时间提拔将官，我就莫名其妙升官了！”
柳不弃也有些无语了，这个小军子猛撞归猛撞，但却算得上是阵阵拉不下的一员福将，从岳灵犀声名不显被王昌龄副将坑杀受伤时就跟随在他身边。
这一路上，几乎经历了幽州所有大小战役，和自己独闯过济南府，陪岳灵犀京城之中策马驰骋，总能恰逢其会，官也越升越高。
“哦，那你可要好好感谢公主殿下和司徒大人了……”显然小军子属于当初岳函心和许凝眉掌控大权，想要定计抵挡草原大军时，火线提拔的那批长城守将。
这个小军子斜眼看了看坐在柳不弃左右的岳函心和许凝眉，歪歪扭扭的拱拱手，就算谢过了，惹得柳不弃一顿怒骂。
“你这猛撞呆子，这是行的什么礼！一会下去自领二十军棍！”
小军子却像街头混混一样，大声讨价还价起来！“哎呀！夫人，这二十棍下去，我可就骑不了马了！您来了，我还准备大杀四方，出出这些天憋屈的鸟气呢！”
一旁的许凝眉这个时候也只能再次「挺身而出」打断这两人的「表演」了！
柳不弃都说了这个小军子是「猛撞呆子」，难道自己还能再和他计较下去吗？
“夫人，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万万不能寒了将士们的报国之心！”
柳不弃等的就是这个台阶，重重的「哼」了一声后，惩罚的话自然不了了之！
这段有些刻意的「表演」，除了岳函心和许凝眉外。在旁人看来，却完全合乎情理！
幽州局面出现波折，军中早有议论！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燕京城中的传闻，已经流传到了长城防线！
小军子对燕王妃和司徒的不屑一顾，本身就代表了军方的一种态度！只不过，别人不敢轻易表现出来！
虽然不是什么精明强干的能将，但从军多年的耳闻目染，小军子自然明白自己身上标注的岳系标签，有些事在目前的长城只有他能肆无忌惮，这叫做身为嫡系的自觉！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这一来一回，柳不弃小小的满足了一下自己的低级趣味后，心情变得极为舒畅。
更重要的是，文官不会说的话，百姓不敢说的话，到了自己和岳灵犀发家的军队这里，要是还没有人表示出不满来，岂不是要寒死自己的心了！
这段插曲算是一个调剂，柳不弃让一个不熟悉的军官先去在缺口处布置防线，接下来的攻防重点无疑就是这里了！
又让小军子和另一个军官巡视一圈军营，抓紧时间让将士们准备好守城器物、吃饭休息！
自己则带着岳函心和许凝眉登上缺口附近最高的一座三层塔楼，这里就是未来攻防战的指挥所了！
一同跟随前来的嬷嬷、侍女们在姜氏的带领下，立刻在城楼顶层布置起来！
这倒不是这些贵女们矫情，主要是现在的柳不弃随时可能出现状况，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收拾停当后，柳不弃抓紧时间倒在临时搭建的床上昏睡过去，这些年跟着岳灵犀东奔西跑，早就习惯了有空就要眯上一会。
旁的事自然有那些军官忙乎，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好应对今天晚上才会登场的重头戏！
岳函心和许凝眉被安置在二层，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倒在床上却辗转反侧，也不知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喧哗声传来，两人忙爬起来，从瞭望口向四周望去，远处的草原大营背后，一条黑线缓慢的出现了！
第120章
虽未战血不冷
老兵多多少少也明白这场战争不可能这么快完结，草原增兵属于情理之中，默默看上一眼，就会继续埋头打磨起手中的兵刃。
为数众多的平民新兵，则有些惊慌失措，急忙赶来汇报敌情的兵士，还没上楼就被公孙无悔拦住。
“夫人说了，除非对面现在攻城，否则天塌下来也不要打扰她养胎！”公孙无悔的话有意说的十分大声。
引得周围老兵一阵哄笑，反倒是那些新兵莫名安下心来，主将稳如泰山，兵士自然信心倍增！
……
这一觉柳不弃睡得十分舒坦，直到被肚子里面打滚的小东西吵醒，也不知道是他饿了，还是自己饿了！
总之，闻着长城上扑鼻而来的饭香，口水都有些控制不住！
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仪容，素面朝天的柳不弃直奔楼下，拉着岳函心和许凝眉寻觅起了军中美食！
幽州军的伙食一向粗犷，除了太岳人习惯食用的米面外，还有大量牛羊肉干，这也是在和草原、叶赫数百年鏖战中学习过来的办法。
这些肉干很好保存，最重要的是方便携带，一个士兵背上几斤肉干就能保证很多天的食物，远比米面方便。
而且战事紧急没办法正常生火做饭的时候，拿起一块肉干咀嚼，就足够补充一个士兵充足的热量。
现在时间充裕，长城将士们支起行军大锅，清水中放上些辣子水煮起肉干，有的还采集了四周刚刚冒芽的鲜嫩野菜放进去一起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