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时期人们被子都是一片大红,大绿或者大花,四周包一层白边,没有被套,被子和床垫子合在一起就叫铺盖。
因为没有被套,所以每次洗被子和床垫子的时候,都得全部拆开,洗完了再重新缝上。
特别麻烦。
洗个被子用一天时间绝对不是夸张,因为大部分时候都用在拆和缝上面了。
欧荣这一问,王大娘一下就get到了欧荣的来意,她指着包装精美的床上四件套问:
“能不能打开看看?”
“当然可以。”
欧荣说。
王大娘先是小心拉开装着丝绸四件套塑料封袋的拉锁。
她说:
“你这个一看就是好东西,也不知道我买不买得起,这种包装袋,我就在百货大楼里的羊毛毛毯上面看过,那种高端东西,不会往我们供销社摆,全在百货大楼里。”
“你这个,也是能摆在百货大楼里的东西把?”
王大嫂问。
欧荣说:
“不知道,我们村这些东西全是拿肉换,家家都有几套,不缺。”
“这一套一头猪能换两三套,不一定,厂家说是蚕丝的,产量多少要看蚕吐多少丝,产量大就能换三套,产量少就能换两套。”
“底下那个大花的是纯棉的,那个便宜点,一头猪能换四套。”
两套四件套欧荣是用同样的价格入手的,蚕丝面料是蚕丝加人工混纺纤维的,并不是百分百蚕丝,蚕丝加的极少,所以很便宜,它甚至没有纯棉的受欢迎。
要不是纯棉款实在太土太丑了,也不可能和它卖上一个价。
但六十年代没那么多人造纤维,面料就那么几种,可选择的范围不多,像呢子面更是国外专属,国内洋货店也有,能卖出天价。
就因为这种原因,欧荣没有办法解释这些面料的区别,干脆随大流,把红色滑面说成蚕丝的,价格要的也比纯棉贵。
好东西到哪个年代都不便宜,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就像一条纯羊毛毛毯,在六十年代的百货大楼里能卖出三百多块钱的天价一样。
纯蚕丝布料卖二十五块钱一尺,做一身衣服要七尺,一百三十五块钱,要做一套床单被套的话,比毛毯还贵。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没有人会这么浪费。
可以说有这种好东西,国人是用不着的,当时华国外汇储备不够,建国时间短,欠了兄弟国不少外债,所以有这种好东西都是拿去出口,或者换外汇,或者还债。
正因为普通老百姓不懂这些,所以王大娘很容易就被欧荣骗了。
王大娘哪里见过,摸过真丝绸,欧荣拿过来的这些在她看来就是顶顶好的。
她看都不看一眼底下的纯棉面料,把红色双喜四件套拿到床边抖开。
“这么大一块儿?”
王大嫂惊叹道。
上手一摸:
“真滑溜,真舒服。”
“这被套上下两层居然全是用的蚕丝面,真舍得用料啊!”
“这枕头套也是,居然和被套一样也是两面的,不是枕巾。”
王大嫂又连连感叹。
“两面被套,加拉锁,加两个枕头套,再加一张大单子,全是滑溜溜的蚕丝,别说三十五十,就是一百两百都值。”
王大嫂赞不绝口喜欢的不得了。
不过王大娘却只摸了一下就不肯再摸了。
欧荣问她怎么了?
王大娘说:
“我手粗,怕给摸拉丝了。”
欧荣也不想王大娘真的误会,就解释道:
“不怕的,这个之所以这么便宜,就因为不是纯百分百蚕丝。”
“我妈说过,这种布料里面除了桑蚕丝还加了很多别的东西,为了降低成本,所以它轻易不会脱丝,卖的也便宜。”
“和纯蚕丝差远了,透气性不好,也没纯蚕丝那么舒服。”
“我妈说它还没有纯棉的透气呢,就是看着好看,摸起来滑溜溜的。”
“所以我把纯棉料子的也拿来了,大嫂你看看那个。”
王大嫂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不了,我就要这个,蚕丝的。”
“就算是最次的蚕丝我也要,我摸着没啥不好的。”
“小欧呀,这一套你打算要什么价?”
欧荣说:
“三十有点低了,我也不说五十了,都是邻居,大娘你又这么照顾我,你要真想要,折个中,给我四十就行。”
“不过我还得要五斤粮票。”
国营饭店吃饭又要钱又要票的,没粮票不行。
◎最新评论:
【主角和我一个名字,棒!】
-完-
第48章 、黑市
◎合作伙伴。◎
“行。”
王大嫂痛快答应。
心疼钱是肯定的,但东西是真好,小欧也没多要,虽说这套床单被罩整整花了她家老郭一个月工资,王大娘就是觉得值。
她的这些孩子中王大娘最心疼的也是小女儿,早早下乡,一个女孩子在外头吃了太多苦了。
所以小女儿出嫁,王大娘抱着补偿的心理,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招呼上。
别的儿女有意见?
她和老头挣的钱,想给谁就给谁,再说,早些年别的儿女没结婚,在她和老头身边,天□□来伸手饭来张口过日子的时候,他们咋就没意见呢?
她小姑娘一天这样日子都没过过呢。
六十二块钱加五斤粮票,孩子吃饭绰绰有余了,但还得整点肉票,没肉票吃不上肉菜,小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怎么行?
而且爸妈的包裹一到,自行车票能拿出来了,是时候去黑市走一趟了。
今晚就去。
欧荣拿着钱和票出门去展飞学校,她只请了今天一上午的假,下午还得去上班,晚上不回来的话必须和钱展飞交代一声,顺便给他送钱,让她带晓丽去国营饭店吃饭,
京市就两个高中部,现在能一路念出来的孩子本来就少,能考上高中的就更少了,展飞上的这所高中是京市唯一给工农子弟上的高中,很好找。
老式的二层小楼,很破旧了,和机关小学比起来环境差远了,没有门卫,欧荣随随便便就进去了。
欧荣不知道钱展飞在几班,只知道他上高三,马上就要毕业了。
她来的时候学校里还在上课,欧荣没找到人问路,想随便敲个教室的门,还怕耽误学生们上课。
教职办公室在哪呢?
欧荣走了一圈,一楼没有,上二楼。
才走了半截楼梯下课铃响了。
整个校园瞬间沸腾。
正好这时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欧荣以为他是学校里的老师,忙迎上去问:
“同志你好,请问高三在哪个楼层?”
男人回答:
“二楼就是。”
“那请问,你知道钱展飞在那个班吗?”
欧荣又问。
六十年代有个普遍现象,就是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国民整体教育水平不高。
三五个教职人员教全校学生的所有科目,有的老师还要教两个或两个以上科目,所以欧荣几乎断定他知道钱展飞。
除非他不是老师。
但这男人一看就三十五开外了,不是老师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时候别说高中生三十几岁了,二十多岁的小学生还比比皆是呢,反而真正七八岁的小学生,十二三岁的初中生才少见。
欧荣还是现代思想了。
不过她拦住的这个人还真认识钱展飞。
“钱展飞啊,一班的,你上楼左转最后一个班级就是了。”
“好的,谢谢了。”
“不客气。”
欧荣皮肤白皙,身材匀称,长得漂亮,因为吃的好,营养摄入跟得上,脸蛋儿粉嘟嘟的,和这年代女人那种又瘦又干吧,不是黄脸就是黑脸的长相区别很大。
城里也有不干活,家庭条件好,养的好,长的也漂亮的妹子,但这种女孩很少不说,和欧荣比起来气质也差了点,不够沉稳。
那些普普通通的工人,农民家的孩子,更没见过欧荣这么漂亮的女孩。
这时候谁家要是结个婚,新娘子一出来,满大街的人都得冲上前去瞧瞧新娘子长啥样?漂亮不漂亮?
如果新娘盖着盖头,他们就会嘘新郎小气,不给看新娘子。
如果没盖,那要不了一分钟,新娘子长的如何就会人尽皆知。
哪个地方有美女,哪个地方就有围观党,所以欧荣一路穿过学校走廊引来了不少人趴在门口瞧热闹。
机关学校里男女比例还能达到平衡,但工农子弟学校就不是这样了。
从工农子弟学校里的男女比例上,也能反映出社会的现状——重男轻女,整个学校都是男同学,欧荣一路走下来一个女生都没看到。
当然没看到不代表一个没有,可能是女生不爱凑热闹没出来,但她们的人数绝对不会太多。
而且欧荣至少看到一半同学年龄比她还大。
这个时期人们比较纯朴,尤其是在对男女方面的事情上,无论男生女生都害羞,所以大小男生们都只敢扒着门框偷偷的看欧荣。
再大胆点的,装着有事在欧荣旁边路过一下就是顶天了,一个敢上来搭话的都没有。
直到欧荣走到走廊最后一个班级,问门口趴门框的学生:
“请问,钱展飞在吗?”
“哇偶~”
欧荣这句话一问,高三一班整个班级都炸了,班级里传来响亮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被欧荣问话的小子看欧荣看傻了,他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冲着班级里面喊道:
“钱展飞,门口有个大美女找你。”
在钱展飞出来的过程中有人拦住他问:
“是不是你老婆啊?还是你谈对象了?”
“你对象真漂亮,给兄弟介绍介绍。”
“对,给同学们介绍介绍啊钱展飞,别藏着掖着。”
“对啊,你这几天天天中午那些好吃的,是不是你对象给你做的?”
“是对象还是媳妇啊?”
欧荣听到他们这些话脸红的厉害——尴尬的。
钱展飞也尴尬,不过他却没有否认同学说的话,而是回头给了那个同学一拳,没用力,然后说:
“滚滚滚滚滚,滚一边去。”
“哎呦,钱展飞害臊了。”
哈哈哈哈哈,班里的同学笑的更厉害了。
钱展飞好不容易走到门口,脸都要红成猴子屁股了。
不过他的脸红到底是不是尴尬,恐怕只有钱展飞自己知道了。
钱展飞好不容易走到欧荣面前,局促的问:
“姐,你怎么来了?”
“姐?钱展飞这是你姐啊?亲姐还是表姐?”
门口一男同学听到钱展飞喊欧荣姐马上问道。
钱展飞没理会他:
“姐,我们下去操场说,走廊太吵。”
“好。”
“哎别走呀!”
在钱展飞同学的起哄和挽留声中,她们下楼走去操场。
说是操场,不过就是学校正门和大门口之间的一块空地,面积不大。
钱展飞又问:
“姐,你怎么来了?”
“是这样的,我今晚有事回不来,想拜托你明天带晓丽去吃个饭,早餐和午餐,晚饭她在我们房东家吃,不用管。”
“嗯,行。”
钱展飞答应的十分干脆,犹豫了一会儿,钱展飞问道:
“不是还要过三天才上晚班吗?今天单位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我的私事。”
“哦!”
钱展飞应声,明显情绪低落了很多。
一看就是误会了什么。
欧荣故意没解释,她从兜里掏出一市斤粮票和五块钱说:
“给,别省着,明天带晓丽去国营饭店吃,多买点好吃的,你也多吃点。”
钱展飞推拒:
“姐,我就不用了,晓丽一个小孩儿也吃不了多少,两顿三两票,一块钱足够了,还有的剩。”
“拿着。”
欧荣不由分说把钱和票塞进钱展飞兜里。
“你要是不吃,以后我有事儿都不敢麻烦你了。”
“你要不想帮忙你早说。”
“姐,我没那个意思。”
钱展飞还急了。
“没那个意思,姐给你东西你就收着。”
“回头你吃少了还不行,我会问晓丽的,要让我知道你和我客气,那我就当是你不想帮我忙,还不好意思说了。”
“我知道了,姐你别生气。”
钱展飞说。
欧荣又把刚带过来的盒饭塞钱展飞怀里说:
“这个你中午吃,晓丽那头我今天早上给她带了,下午我还得上班,先走了。”
“嗯,姐,慢走。”
钱展飞抱着饭盒一直目送到再也看不到欧荣才回去。
怀里的饭盒热的发烫,温暖着大小伙子的心。
钱展飞这头交代完了,就是孙和平那头,自从欧荣不让孙和平来学习以后,他连钢铁厂都很少去了,只是每天晚上都会去接她。
一时半会儿真不好找人。
他们那些工程师都是好多厂子到处跑的。
欧荣记得偶尔有些工程师中午就会收工回去,特意去了招待所一趟,问小李一打听,孙和平不在,另一个工程师回来了。
欧荣都认识,打过招呼就跑去了三楼,敲响那个工程师的房门,和他说明了情况之后,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欧荣把话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