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泽方嘿嘿一笑,冲薛半夏笑得极为欠揍:“唉!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你师兄我,担心你会出事,千里迢迢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为了早点接到你,跑到这驿管里打小工跑堂上菜,你师兄我容易吗?你不应该为自己拥有一个如此舍己为人、任劳任怨、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师兄而感动吗?”
薛半夏无语捂脸。
钟泽方又伸手去拿薛半夏的包裹:“还不说了,到底装了什么?”
侧身躲过钟泽方的魔爪,薛半夏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往出拿:“这是止血的,这是镇痛的,这是解毒的……没了!”
钟泽方随手拧开一个瓷瓶的盖子,凑过去闻了闻:“嗯,好东西。”他伸手将镇痛的那瓶拿走揣进了自己怀里:“这个归我了。”
见状,薛半夏忙把剩下的两瓶收进包裹里,又把包裹放到了另一边。她才不会告诉这个周扒皮,那瓶镇痛的药丸子,早就让她留了大半给张良生。
饭吃到一半,钟泽方就和赵月、木生混熟了,至于赵冶和木之,他们二人都不是话多的人,钟泽方也无意强迫,只顾着和赵月二人耍宝,两个人就差举着碗磕头结拜了。
忙忙碌碌间,也没耽误他时刻关注着三年未见的小师妹,见赵冶几次将薛半夏爱吃的菜向她这处挪,心思通透的他顿时就想明白了,见赵月也是一脸了然,于是二人眉来眼去地交流情报。
他没赵月顾及那么多,又事关师妹,便也直接问了:“咳,这位英雄,请问你和我们半夏是什么关系呀?”
赵冶筷子一顿,正不知该怎么说时,就听到钟泽方“嗷”地一声叫了出来:“你踩我干嘛!?”神情好不委屈。
“不想吃就滚!”薛半夏瞪他。
“略略略,就不!”钟泽方耍赖般冲薛半夏吐了吐舌头,扭头继续看向赵冶:“你知道我们半夏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这……”比方才的问题好回答多了:“半夏善良热心,性子果敢直爽……”
还未说完,钟泽方就一脸迷之微笑地摇头:“不对不对,说的不对。”
闻言,赵冶怔怔地看向薛半夏,有些无措,却不料对方回给他一个怜悯、无奈的眼神。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我这么完美的师兄!”
“唉。”薛半夏无念无想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果然如此”,已然心死如灰。
累极了的众人本以为这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饭,却不料因为钟泽方的到来,倒是有了些欢声笑语的意思。吃过饭,赵月掏出钱袋叫来小二要结账,哪料那小二端过来一盘时令水果,放下后连连摆手:“客官,这可使不得。我们老板说了,钟大哥前几日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既然钟大哥不要别的,那这餐老板请了,谢钟大哥的帮忙。”
“欸,小牛小牛,这么客气做什么?”钟泽方笑眯眯拍了拍小牛的肩膀:“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呀?”
小牛忙摇头:“钟大哥你们吃着,我去忙了。”
“你做什么了?”薛半夏对师兄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见状直接用胳膊顶了顶钟泽方,又恢复了以往哥俩好的模样:“人家这么谢你?真当跑堂的了?”
“两天前有些贼人来犯而已,我帮忙打跑啦,本来打算去兖州寻你,但是这家厨子做饭又实在好吃,就留下来多蹭了几天饭哈哈哈。”
赵冶闻言,心头一动,打听道:“是什么人来犯?山间土匪吗?”
“怎么可能!”钟泽方眉毛一竖:“这片的土匪,我虽然不能每个人都叫出名字,但是好歹也能认个差不……唔!”钟泽方说着,便被薛半夏捏住了嘴。
她安静了片刻,对赵冶慎重解释:“乐游……官场有官场的规矩,镖局……也有镖局的习惯。我师兄既然是镖头,就要负责兄弟们的安全,将他们带出来,就会尽量将他们带回去。所以,遥遥长路,会尽可能避免与他人产生冲突,官也好匪也罢,镖局都会尽量避免与其起冲突,如果能与对方结交,自然也不会拒绝……这是镖局的生存之道。不过你放心,我们虽然这样,但是并不会助纣为虐,不会参与他们的任何事中……”
她看了眼垂眸不言的师兄,心中尽是歉意。回头看向沉默看她的赵冶,她又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但是我们从未做过恃强凌弱、主动伤人之事……”
“半夏。”钟泽方的声音再无方才的轻巧,没了吊儿郎当,多了认真,看起来有些摄人:“他是官?”
见师妹点了头,钟泽方面对赵冶时便收了方才一身的不正经,漆黑的眸子洇出丝丝缕缕的警惕与揣测。
赵冶只觉得心口发闷、舌根发苦,却又不能任由薛半夏自己胡乱思考下去。她言语间说尽了“我们”,却是将他放在了对立面的“我们”,她担心他会对对面那个与她打闹、熟稔的男子不利,字字句句都是开脱。赵冶自问这段日子也算谨慎隐晦地表示了自己的心意,生怕自己冲动孟浪惊扰了对方,可细想下来,原来自己从来不曾被她称为“我们”。此刻她护犊子般的行为让他羡慕,更是嫉妒。
视线掠过钟泽方,赵冶的声音更软了几分,他安抚着薛半夏:“半夏,我自然知道,世间万物有其自己的生存方式,你师兄既没伤人更未害人,便是与山匪结交又如何?我并不会要求每个人都是一个模样,你可以放心。并且,我此行,也只为了调查我要查之事。”
说着,他轻轻垂下眸子,又黑又直的睫毛微微颤着:“还是说……半夏这般不信任我,觉得我是那种是非不分、无丝毫人情味可言的酷吏?”虽然他确实是,但是他不想让她这样想。
“怎么会!”薛半夏如果是只猫,浑身的毛必定炸起来了。她着急忙慌解释:“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话还没说完,便被钟泽方提着后衣领带了起来。他咧嘴对桌边其他人笑了起来:“各位,失陪一下。”
被师兄带出了驿馆,薛半夏扑腾了半天才挣开了他的钳制:“师兄你干嘛!”
钟泽方气了个仰倒,她被那个男人玩的团团转,还怪他仗义出手拯救她出火海?深呼吸了几次,钟泽方问起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