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嘉嫔入宫时,娘家还只是小小的县令,沾了大选的光进宫。
正因为家世,她生下了六皇子,圣上却只是给了她嫔位。
嘉嫔的手绢攥紧了握在手中,愤怒又难堪。
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了刚入宫时,被家世强盛的贵女欺负,默默忍着不敢出声的场面。
但她敢和淑妃、德妃,甚至是置身事外的陈贵妃纠缠吗?
嘉嫔的指甲掐进肉里,她不是盈妃,有圣上宠爱。
她只能忍。
嘉嫔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要儿子登上皇位。
陈贵妃见嘉嫔垂头低泣的模样,缓和了语气安慰道,“今年热得早,殿中省的冰块运来也要时间,嘉嫔你要体谅。”
可不是要体谅,陈贵妃今日若给嘉嫔开这个头,改日就会有其他人有样学样,她才不给自己找麻烦。
朝堂上,六皇子的加入让局面更加复杂开来。
这位小说的最后赢家,现在的情况着实是不好。
小说中六皇子并非主动参与夺嫡,而是在启平帝的“干涉”下,步入朝堂。
那时四皇子已经被昭华公主震出夺嫡队伍,二皇子摇摇欲坠。
启平帝为了平衡朝堂,将六皇子拉进战场。
六皇子的实力都在暗中,启平帝主动给他加码,在朝堂中站稳脚跟。
现在没了启平帝的帮助,又多了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三个大敌。
六皇子想凭着自己的实力在朝堂站稳,着实是难。
下朝后,六皇子被嘉嫔的人拦下,神色有些阴郁。
嘉嫔见到儿子来了,递给他一张画像。
“我儿也到了该成婚的时候。”嘉嫔欣慰地说道。
这些画像都是京城中的高门贵女,嘉嫔自己也清楚父亲这别驾的官职帮不到儿子什么,那么妻族的势力就格外重要。
六皇子体会到了朝堂立足的难处,对娶亲一事并不排斥。
毕竟二皇子的例子在前。
只是看这画像,六皇子的眉头却皱起来。
嘉嫔随意拿起一张画像,这张是明威将军府的嫡女。
“这画像可有不妥之处?”嘉嫔疑惑地问道。
六皇子欲言又止,想到嘉嫔这些年对外称病,缩在自己宫中,只能委婉地表示,“儿臣的婚事还是要和父皇商量一下。”
嘉嫔出身就一般,入宫这些年又游离在外,自是不清楚京中世家也是有壁的。
而她拿的那些画像,不是族中已经落寞的勋贵,就是没有底蕴的寒门。
昭华公主看着千机阁传来的消息,吃了一块蜜瓜,书房内的冰盆向外散发着缕缕冷气。
六皇子请求皇帝赐婚。
昭华公主的手指落在这字上。
不出意外,赐婚的人选该合了六皇子的心意。
毕竟其他三个皇子的妻族都称得上给力,唯独六皇子特殊的话,六皇子就直接出局了。
启平帝不可能这么做。
昭华公主向下看去,黄河决堤!
四个字让昭华公主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黄河大坝是五年前工部亲自拨款修建的,耗资百万两。
怎么会这么快出问题?
“去将叶大人叫来,算了,还是本宫去吧。”昭华公主收起这份密报,急匆匆地赶去翰林院。
翰林院内,林潜照例和叶敛吐槽那位讨人厌的状元郎。
谁让林潜和那位谢大人同处一位大人手下,免不了打交道。
“你知道吗,那位居然找我借钱,你知道是用来干嘛吗?”
叶敛含笑看着他,不用说话,就听见林潜说道,“他看上了潇湘馆的翩然姑娘,要给人家赎身。”
叶敛打断说得正兴的林潜,“我没记错,本朝禁止官员狎妓,出入风月场所。”
林潜不在意地说道,“没有那么严格,再说潇湘馆的姑娘公字卖艺不卖身,算不得风月场所。”
当然,高门权贵看上某个人,潇湘馆的姑娘公子也同意,那就是两情相悦,留下赎身钱就行。
叶敛对谢大人的私事不感兴趣,虽说谢大人视自己为眼中钉,在碰了几次壁后,不就老老实实的不找事了嘛。
他现在可是君子,君子不言人是非。
“存粹常去此地?”叶敛转移话题问道。
林潜连忙摆手,“我没去过,你别败坏我名声,我姐可是说了,我想成为驸马或郡马身边要干干净净的。”
“叶敛兄怎么着,是对这潇湘馆好奇?”林潜坏笑一声说道,“你还是问你家公主吧,潇湘馆她熟悉。”
叶敛脸色未变,甚至看出了几分笑意,林潜只听见幽幽的声音传来。
“是谁在背后说本宫的坏话?”昭华公主的手抚上林潜的肩头。
林潜身子僵了一下,却见叶敛将昭华公主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然后拉住。
……
他再想吃软饭也是有节操的好不,绝对不会觊觎兄弟的妻子。
昭华公主和盈妃是合作关系,这些年下来也算惺惺相惜,盈妃有多在意这个宝贝弟弟,昭华公主再清楚不过,却没想到他和驸马相处得这么好。
林潜虽然无语叶兄的占有欲,但关键时刻还要帮兄弟一把。
“叶兄这是吃醋了,殿下您以后还是少去潇湘馆。”林潜说完,干净利落的找个个理由走了。
叶敛被昭华公主上下仔仔细细地观察个遍,没看出丝毫吃醋的迹象。
但她还是安慰道,“我去潇湘馆是有正事,没有玩乐。”
“臣下次可否和殿下同去,让臣开开眼。”叶敛通情达理地说道。
昭华公主觉得有点怪异,却还是应了下来,只说道,“这地方不好,你要去让我带着。”
说完,昭华公主将千机阁的密报拿了出来,
一路上,昭华公主已经冷静下来。
黄河决堤不是地方官员能瞒下来的,但千机阁既然有了消息,必不是空穴来风。
黄河的大坝是真的有问题。
只是现在还没显露出来。
黄河大坝所在的恒安府,知府正是淑妃哥哥。
明年是四年的调动时期,一旦知府换届,之后黄河大坝再出问题,追责就难说了。
“这是有心人忍不住了,要针对四皇子。”叶敛的心中有了猜测。
这消息的来源也可疑,千机阁建立至今才多长时间,发挥作用也没有这么快的。
这更像有心人故意为之。
昭华公主点点头,“本宫要看看是那位皇子手下的能人发现了黄河大坝的问题,还使出了借刀杀人的好戏码。”
“黄河大坝不是小事,本宫这把刀当便当了。”昭华公主淡淡地说道,但话语中却是有股寒意。
叶敛讽刺一笑,皇子夺嫡视黄河下游上百万民众安危于不顾,要公主出手,启平帝这几个儿子教的可真是好。
不怪这大梁要出一位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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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2章 、暗自捅刀的探花郎驸马(8)
◎“还是你的消息灵通。”昭华公主脸上笑容更盛,对启平帝的怀疑恍若未闻,骄傲地说怠◎
“还是你的消息灵通。”
昭华公主脸上笑容更盛,对启平帝的怀疑恍若未闻,骄傲地说道,“儿臣认识的人多着呢,京城中各家八卦最清楚不过。”
启平帝的笑容有些浮于表面,略微带着些训斥的意味,“你婚期将至,闲着无事也该学一学女孩子该学的东西,不要整日和乱七八糟的人待在一起。”
“父皇这是嫌弃儿臣不务正业,亏得儿臣知道这消息火急火燎地告诉父皇。”昭华公主很是委屈地说道,说完转身就走。
气得启平帝说不出话来。
大太监齐礼连忙又是递茶,又是舒气,安抚道,“昭华公主性子直率了些,想必是和陛下亲近。”
启平帝脸色不好看,他最看重威严,昭华公主转身就走显然挑战了他的威信。
将茶盏往御案上重重一放,启平帝愤愤地说道,“她这是什么脾气,一说就爆。”
昭华公主这脾气还不是您惯出来的,齐礼腹议道。
齐礼一边给启平帝顺毛,一边给了小太监一个眼色。
去请盈妃娘娘过来。
出了皇宫的昭华公主,身上的怒气迅速收敛,脸上的神情凝重。
刚刚这一番试探,启平帝对黄河大坝的事情好像并非一无所知。
启平帝知晓耗资上百万两的大坝是有问题的,为何要捂住?
淑妃看着也不像是启平帝心尖上的人,不可能是为了保淑妃一脉。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五年前,朝中关于黄河大坝的修建已经争论了很长时间。
黄河泛滥波及到的人口有两千万,随着“地上河”水位抬升,大坝的修建迫在眉睫。
修肯定要修,关键是怎么修,花多少钱。
先帝时,风调雨顺,先帝又颇擅理财,国库充裕。
启平帝登基近二十年来,没出过什么大茬子。
但比起先帝,简直各方面都差一截。
国库的银子虽说没到赤字的地步,但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修建启平帝想要的大型水坝,银子肯定是捉襟见肘。
户部尚书当然不想在自己在任时搞出财政赤字,和一些务实的老臣联合起来,反对黄河大坝的修建。
黄河的水患年年都有,或大或小而已,与其耗资巨大修建新型水坝,不如修修补补。先帝时国库充裕,也没有搞出这个大动作,毕竟除去银子,修建大坝的徭役同样是民痛。
而启平帝已经受够被先帝压着,他心知自己在位这些年的政绩平平。
一方面,启平帝不认为自己和先帝一样会那么早驾崩;另一方面却又忧心自己驾崩后的身后名。
位居人君之位,大权在握,能接着追求的也不过是青史留名。
这黄河大坝,先帝没有搞成,启平帝便想自己搞成。
如此,在这件事上也算比过先帝了。
于是在启平帝的强力支持下,黄河水坝开始修建。
耗时三年,两年前,大坝才全线完成。
昭华公主心累的揉了揉额头,她该说什么呢,只能说那些皇子不愧是父皇的儿子吗?
叶敛和昭华公主只想到了有皇子想借刀扳倒四皇子和启平帝的猜疑心。
却高估了百姓在启平帝心中的地位。
两年就爆出黄河大坝贪腐案,启平帝的脸面往哪里搁。
昭华公主甚至怀疑这黄河水坝的用处,是否如工部所说的保下游百姓数十年无水患之忧。
怕不是迎合启平帝喜好吹出来的。
或许该庆幸,这两年间没有水患灾害。
叶敛听了昭华公主的猜测也沉默了。
是他少见多怪,没见过启平帝这样的皇帝。
星际是民主社会,上个世界的景宗那是雄才大略的英主。
叶敛的责任感让他忽视了人性的多样性,既是有雄主,就也有亡国之君。
启平帝到不了昏君的地步,但也好不到那里去。
叶敛沉声道,“陛下既不想人尽皆知,那我们就将它闹大。”
否则,启平帝真说不准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黄河水坝可能暂时能顶一时半会,但沉浸在朝廷说辞中的黄河百姓,恐怕会失了警惕之心。
一旦黄河泛滥,遭灾的损失更大。
盈妃重新从御清殿出来时,脸上依旧挂着平静的表情。
圣上的心绪却是平静下来,也不骂昭华公主“逆女”了。
下笔给了恒安府知府一封密信。
黄河大坝的实情比昭华公主想象的还要不堪。
国库少银,对外宣称的上百万两银子其实有水分,加起来的花费是八十万两。
经手的官员再稍微拿一点,最后用到工程上的银子肯定不够。
启平帝知道,甚至默许了黄河大坝的面子工程。
正如那些老臣所说,修修补补也不会出大事。
至于这两年,因为朝廷所宣传的黄河大坝稳如泰山,以至于先帝时的泄洪区百姓激增一事,启平帝下意识忽视了。
京城中的风起了。
在昭华公主的引导和其他三位皇子的推波助澜下,黄河大坝有问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启平帝的脸这下是彻底黑了。
御清殿外,已经跪了五六位先帝时的老臣,请求陛下彻查黄河大坝贪腐。
淑妃和四皇子再看不明白这针对的是谁就怪了。
四皇子到底是经事儿少,已经慌了神。
淑妃对启平帝更了解些,对哥哥和圣上的事有所耳闻,料想哥哥是为陛下办事,总不会出大事,心中虽不安稳,好歹比四皇子更稳重些。
启平帝对着“谣言”大怒,命京兆尹查清源头。
但这并不能平息甚嚣尘上的贪腐猜测。
甚至启平帝施压的态度被当作了对黄河大坝贪腐之人的维护。
这大概是为何这些已经致仕的老臣们,颤巍巍地跪在御清殿的原因。
启平帝当然不可能让这些老臣跪着,他还要不要名声了。
好声好气的劝这些大臣回去,谁料这些大臣大都是执拗的,非要启平帝表态彻查。
昭华公主好奇地看着叶敛,不明白叶敛是如何将这些老臣请去御清殿的。
这些老臣都是先帝时的重臣,早就致仕,不见外人。
叶敛笑而不语,他在翰林院的这些时日可不是白待的。
只要他想,交好一些老大人而已,很简单的。
“卖关子!”昭华公主撇撇嘴,也不在意,“淑妃恐怕要坐不住了。”
启平帝可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牺牲淑妃保全自己,启平帝根本不会犹豫。
叶敛大致清楚昭华公主的想法,女子之身想要登上皇位,名正言顺最好。
就算是逼宫,遮羞布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