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最近因着太子的偃旗息鼓倒也处于息事宁人状态,默默的关注朝中动态。
如今三股势力大致处于平衡,人人都在蓄势待发,因此也就只是吩咐朱奇关注元夕帝和沈楚汐的动静,有任何问题过来回禀。
这一日,黄道吉日,元夕帝的一行人便往山东道而去,他们扮作京城里的商队,沿着前往山东的官道一路前行,宫中侍卫扮作商队的伙计保护四周,其余的禁军散开四周,隐藏行迹,悄悄跟随。
因为要掩人耳目,谢皓天准备了一辆外面看起来朴实无华,内里却颇为讲究的马车,元夕帝和几名侍卫以及朱奇几人坐在里面,丝毫不觉得拥挤,马车内里有隔层,元夕帝的床榻在最里面,两边的夹层放下,就是一个颇大的御桌和橱柜,不但可以在里面批阅奏折,用膳和读书品茶都不耽搁。
元夕帝对此颇为满意,问了朱奇之后得知这辆马车居然是四皇子设计制作,不由微微点头,心中对于他的聪慧满意到了极点,面上却是不显,哼了一声就不发一语,搞得朱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楚汐等几名女官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四皇子和九皇子骑马前行,刚刚离开京城的时候,六月的天气,风和日丽,一路上草绿莺飞野花繁香,虽说碍着大部队在两人无法相拥相报说着知心话,只是每日里沈楚汐的含情一撇已经让谢皓天心中甜蜜,觉得这原本枯燥的出巡也生动了起来。
谢皓天一路找机会接近玉玺,奈何匆匆赶路,元夕帝除了更衣和呼吸新鲜空气就没离开过马车,没有下手的机会。
十几天之后,一行人到了山东境内,就开始体会到苦逼的天气,连着好多天暴雨如骤,地上积水末膝泥泞难行,御前侍卫们化身脚夫,拖着一路打滑的马车在泥水中艰难前行,谢皓天和谢皓轩两人,一面要顾及马车的前行速度,一面要顾及元夕帝的安危,狼狈不堪。
这一日恰好来到落玉山,这里地势险要山脉纵横千里,众人来到一处宽敞的山谷中央,人疲马乏,元夕帝便传令在水旁休息一会,众人正在歇息吃点干粮,远处却传来犹如雷鸣一般的轰隆响声。
谢皓天脸色阴沉不语,望着山谷处的河滩,原本因为雨水暴涨的湍急河流,此时却有些异样,水势放缓,一些浑浊的泥沙慢慢流下,谢皓天心中一动,这似乎和书上的一个记载很相像。
他忽然之间灵光一闪,猛然一声高呼,“大事不好,这是水石流,快些保护皇上往高处去。”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山崩地裂的声音,一堆碎石已经从远处的河道奔涌而来。
九皇子反应十分敏捷,立刻上了马车抱住元夕帝下来,和展双两人扛起就往山上平缓处奔去,此时也顾不得马车,逃命要紧,其余的侍卫和禁军四散逃跑,往山上奔去,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呼喊四起。
沈楚汐听到水石流这几个字就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就是现代俗称的泥石流,她一个翻身就从马车中跳出来,看到几块大石已经倾泻而下,砸中马车,一名女官哼都未哼,便倒地身亡。
沈楚汐吓得心怦怦乱跳,两脚发软。就在此时,一个人揽住她,几个纵越跳上旁边的一个巨石上,连声问道,“楚汐,你没事吧。”正是谢皓天,沈楚汐抱紧他,颤抖着说道,“我没事,没事。”
谢皓天见她没事,心中大安,抬眸忽然望见山谷中的元夕帝所乘马车,心中一动,“楚汐,等我。”
便跃下巨石,施展轻功往马车而去,沈楚汐眼见泥石纷纷而下,惊得手足发麻,“小四,不要去。”
她抬眼一看,元夕帝已经被九皇子带到一个安全之地,用尽全身之力呼道,“皓天,皇上已经被救出,你不要去啊。”谢皓天充耳未闻,依旧奔到那辆马车旁,一个乳燕穿林,跃上马车。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泥石已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已经砸中马车。
轰的一声,马车瞬间碎成齑粉,谢皓天身形敏捷,一个纵身从马车中跃出,堪堪躲过那块巨石,猝不及防又一块巨石滚落,他闪避不及,巨石哐的一声砸在他的后背,饶是谢皓天功力深厚,也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沈楚汐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没有昏厥过去,她此时心中空白一片,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他,就算救不了两人也要死在一起,她劈手夺过一旁立着侍卫的一个飞爪,便向谢皓天奔去。
路上闪过一块巨石,几块碎石击在她的身上,钻心般的痛,她视若无睹,只是狂奔过去,奔到谢皓天身边,来不及说话,便用力抱住他,而后甩出飞爪,抓住旁边一颗树,双脚一蹬,两人已经荡在半空。
远处山上的元夕帝和九皇子见到两人如此,惊慌不已,元夕帝大声怒吼,“快去救四皇子,若是四皇子有什么事情,朕诛你们九族。”
九皇子脸色煞白,就要带人过去相救。就在此时,水石流已过,后面滔天的巨浪汹涌而下,那棵大树瞬间被冲到,一群人惊呼,“王爷……”
而后眼睁睁看着两人被冲入洪流,瞬间没了踪影,元夕帝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楚汐水性极好,早在大树坍塌的时候,她已经握紧飞爪,将两人束在大树上,洪水到来的时候,她抱紧大树,跃到水中,而后抓紧昏迷的谢皓天,随着洪水起起伏伏。
两人一路被冲了下来,眼见着水势减缓,沈楚汐松开大树上的飞爪,看准旁边的一块巨石扔了过去,飞爪不偏不倚抓住巨石缝隙,沈楚汐一个用力,两人便从水中飞起上岸。
沈楚汐将谢皓天放在巨石上,见他脸色惨白,胸前血迹斑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呼唤着,“皓天,皓天,你醒醒啊,不要吓我。”
她一边说一边为他做着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良久方才见到谢皓天缓缓睁开眼睛。
他脸色煞白如纸,嘴唇没有一点颜色,眉头紧皱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可想而知伤势极重,他迷迷糊糊望去,看到沈楚汐正紧张地望着自己,抿唇一笑,“楚汐,你在这里,太好了。”
谢皓天一只手伸向怀里,掏出一个紫木匣子,沈楚汐眼睛瞬间睁大,谢皓天颤颤巍巍将匣子递给她,“楚汐,我终于为你拿到了。”说完之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瞬间晕了过去。
沈楚汐已经完全怔住,心痛如殇,原来他冒着生命危险过去不是为了救皇上,是为了她,为了她的一个谎言,她告诉他,她的命和玉玺相连,他就连命也不要就为了她拿到玉玺。
沈楚汐心中一片空白,无意识的打开紫木匣子,玉玺在里面发出柔和的光芒,这是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玉玺,为了得到玉玺,她欺骗眼前这个最爱她的男人,如今究竟是走是留?她咬了咬牙,向着玉玺缓缓伸出手去。
第286章
心生后悔
沈楚汐捧起紫木匣子,怔怔看着里面的玉玺,那玉玺在她的注视下似乎愈加流光溢彩,泛着惊心动魄的光芒,只要她把手放在上面,只要轻轻一放,她就可以远离这里的一切,远离心爱之人的无情背叛,远离丧子之痛,远离所有的阴谋诡计,她就可以回到现代,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她可以重新振作,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她可以找到新的爱人,组建自己的家庭,也许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楚汐吸了一口冷气,闭了闭眼睛,心中一阵痛苦,看着眼前那个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清俊少年,这个玉玺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她又如何忍心此时弃他而去。
若是她真的一走了之,如果没人找到他,他就会没命的,即使自己回去了,也会内疚一辈子。
沈楚汐心中犹豫不决,俄顷,她咬了咬牙,好不容易得到玉玺,她要回去,是他不要她的,也是他绝情如斯,一切都是谢皓天自己的过错。
既然如此那也不能怪自己,她心中下定决心,右手慢慢伸出,就要去触碰玉玺。
“楚汐,楚汐……”谢皓天嘴里轻不可闻的唤着她的名字,他好看的眉紧紧皱着,凤眸紧闭,脸白如纸,嘴角边溢出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沈楚汐的一颗心犹如被利剑劈成两半,她伸出衣袖颤抖着抹去他嘴边的血。
谢皓天的脸冷得如冰,沈楚汐的心一颤,脑中一片昏乱,不知为何忽然啪的一声就将紫木匣子合上,匣子合上之后她的心里蓦地就一片清明,此时不能离开。
若是自己走了,没人照顾他,他一定会死的,他冒死为自己拿到玉玺,自己欠他这个人情不能不还,还是等他伤势好了之后再走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就定了,起身观察一下四周,这里是一个山坳,地势比较高。
因此洪水沿着两旁的山道就倾泻而下,这里颇为安全,她用尽力气,将谢皓天背在身上,踉踉跄跄向山坳里面走去。
暴雨如注,泥泞满地积水湮没她的膝盖,她走几步就要打滑一下,沈楚汐咬紧牙关,背着谢皓天一步步小心翼翼走着,不知道走了几个时辰,眼见天色渐渐黑了。
她心里紧张不安,万一到了天黑还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谢皓天的伤势会更加重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山坳深处,沈楚汐终于发现一说木头盖的小屋,她高兴地背着谢皓天走过去,伸手就要敲门,淬不及防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里面空空如也,原来是一个猎人废弃的临时住所。
沈楚汐叹了口气,只是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淋雨要强,她打量一下四周,看到一个木板做的临时床榻,连忙将谢皓天放在上面,他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滴着水,冷得浑身发抖,凤目紧闭,嘴唇发青。
沈楚汐心痛不已,好在这间屋子被猎人废弃的时间不长,屋角还有一堆干柴,她连忙找到火折子升起一堆火,而后走过去,准备脱掉谢皓天的湿衣。
她的手刚刚碰到他的衣襟,忽然被谢皓天无意识的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冰冷如霜,几乎像死人的手,沈楚汐几欲落泪,酸涩的眨眨眼忍住眼泪,她解开他的衣扣,努力的将湿漉漉沉重的外衫脱了下来,他清瘦了很多,他的后背一大块红肿的伤口,已经变成乌青色,渗出丝丝血迹,那是他为了拿到玉玺被巨石击中的地方,沈楚汐心中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而下。
她将外衣放在火旁烤着,一路走来,她记住哪些地方长有草药,不顾天黑风雨交加,沈楚汐冒雨出门采了一些止血疗伤的草药,煎熬之后喂谢皓天服下,而后将止血的草药嚼碎涂在他的后背伤口,撕下衣角,为他包扎好,而后将干了的外衫为他穿好。
一顿忙碌后,沈楚汐已经精疲力竭,她抱着双膝倚在谢皓天身旁,听着窗外嘶吼的风声轰鸣的雨声,看着他因为火光的照映有了一丝血色的俊颜,心中忽然百感交集,纠结了一会,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放在手心仔细暖着。
他的手依旧冰冷彻骨,沈楚汐捂了良久,依旧不见一丝热度,她心中一沉,伸手摸了摸他的身上,犹如冰块一般,她心中焦急,颤抖着伸手为他把了把脉,他的脉跳动缓慢,脉象凝滞,而后伸手在他的鼻尖处,呼吸微弱。
沈楚汐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连忙为他又做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良久,谢皓天的呼吸才平稳起来,沈楚汐一颗心方才放下。
她想了想,将木板推到火旁边,而后紧紧抱住谢皓天,用自己为他取暖,她自己也冷得发抖,此时更是冷到骨子里,迷迷糊糊间昏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雨势减缓,沈楚汐揉揉眼睛醒来,看到谢皓天依旧昏迷不醒,她心中大骇,连忙为他把脉,他的脉象依旧凝滞,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任凭自己如何呼唤依旧没有应答,沈楚汐紧张之际,连忙又出去采了些草药,煎熬为他服下。
可是两天两夜过去了,谢皓天依旧昏迷不醒,脸上仍然没有半点血色。
沈楚汐心中难过至极,她原本因谢皓天的绝情对他恨之入骨,虽然一直想着不能报复他,但是以她的狠戾性格在,终是觉得意难平,她设计利用他,未尝没有报复心理,只觉得若是以后谢皓天得知他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得来的玉玺,竟然是送她回去离开他的机缘,让他心里辗转反侧求而不得,后悔的难以附加,也就达到她的目的。
只是如今在他生死关头,憎恶厌恨尽去,担心关爱满满,竟然忘记那些算计。
如今只剩深情眷恋以及对他的爱意情深,想到当日两人相知相许欢爱情浓,此时恨不得以身相代,后悔之心顿起。
她双目垂泪,哽咽的道,“小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利用你,若是你能醒来,我再也不会算计你,我再也不会想着回去,只要你能醒来。”
第287章
你算计我,我甘之如饴
沈楚汐心中痛的无以复加,她握住谢皓天冰凉的手,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一切都怪自己,是自己狠心的欺骗他算计他。
如果不是自己告诉他没有玉玺自己就会没命,他怎会这般冒险去取玉玺?自己为何会这般心狠?
越想越恨自己,沈楚汐忍不住俯身抱住谢皓天呜咽起来,一滴滴温热的泪珠落在谢皓天冰冷的脸上,盛开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而后顺着那张清雅绝伦容颜的脸庞滴落下去。
谢皓天昏昏沉沉中只觉得沈楚汐在耳边哭得很是凄凉,他努力的要睁开眼睛,却是徒劳,身体里面似乎被重石碾过一样,百骸千骨都痛的厉害,又如被重重丝网缚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脸上蓦地一热,而后一滴滴温暖的水珠落在脸上,那温热的眼泪似乎要灼热他的心,他心中百折千回,楚汐,不要哭,我没事,可是却看不到说不出,那种绝望似乎要将他的心湮没。
他沉下心,缓缓运起内力疗伤,却发现丹田的内力消失的无影无踪,喉间又是腥腥甜甜,不由得大骇。
看来是伤到了心脉,而后心悸症又犯了,此时又听到沈楚汐哀伤的哭泣声响起,“小四,你的身体好冷,没事的,我会为你取暖的,一切都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的。”
悉悉索索的脱衣声音,而后光滑如丝温暖如玉的感觉包围着他,鼻尖传来一阵阵的幽香,暖暖的感觉围着他,从身体一直暖到心尖,谢皓天心中一阵激荡,渐渐感觉浑身暖起来,丹田里的内力也一丝一缕的凝聚起来,他屏息凝气,将仅存的一点内力绕周身旋转一圈,心口处重石压抑的沉闷消失了几分,他用力睁开眼睛。
沈楚汐痛苦万分,她已经有了死志,若是谢皓天真的因为自己的算计而丧命,她一定会追去地底向他说声对不起,一念至此,心中万念俱消,眼看着谢皓天依旧浑身冰冷的打颤,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解开衣襟脱去衣服便用自己为他取暖,此举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却不曾想到他的身体居然慢慢热了起来。
沈楚汐惊讶之余,就看到谢皓天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而后慢慢睁开眼睛,凤眸若水的看着自己,一声惊呼,她全然忘记自己衣衫解开,猛地搂住谢皓天,哇的大声哭起来,“小四,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