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章尚书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到书房里,咚的坐在那里,脸色灰白,瞬间似乎老了十岁一般。
章夫人不明就里,连忙吩咐着下人去把小姐请到书房,然后她走进书房,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今天可是身体不适还是有什么不开心?一会儿女儿来了,你也不要摆在面子上,让她知道不好,如今她毕竟已是八皇子的皇妃。”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章尚书更加老泪纵横,“还什么皇妃,如今全家等死罢了,如果可以,我宁可她不做那个皇妃。”
就在此时,章妃已经匆匆地来到书房,她屏退所有人,让心腹在门口守着,而后扑通一声跪下,上前一步抱住章尚书,哭泣着说道,“爹爹,快救救女儿吧!女儿不想被废也不想死啊。”章尚书只觉得整颗心如同掉到了冰川中,拔凉拔凉。
章夫人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搀扶起女儿,“老爷,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子啊?什么死的活的,女儿到底犯了什么错?”
章尚书双手颤抖,指着章妃,哆哆嗦嗦的说道,“你当真是胆大包天,爹爹平日里如何教育你的,你都当做耳旁风了吗?我一直告诫你,你是八皇子府的正妃,任何人都越不过你去,就算那玉玲公主是正妃,和你平起平坐,可是她一个番邦公主,就算以后有所出,又如何能够继承大统?
若是以后八皇子能登上那个位子,皇后只有你一个人,无论你到时候有没有嫡子,也只能是你坐到太后那个位置,你为什么不明白?
却偏偏要去拈酸吃醋,暗地里趁着玉玲公主的新婚之夜,换了她的验身稠巾,酿成大祸,如今这一切如何收场?若是东窗事发,不但你会死,整个尚书府都要为你陪葬。”
这番话一出,章夫人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搂住跪在地上的女儿,“你爹爹说的可是属实,你怎么这么糊涂,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章妃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爹爹,我错了,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如今,爹爹你一定要救救我。”
章尚书凄然一笑,“这件事情已经东窗事发,爹爹如今自身难保,今日四皇子找我去告知我,他已经知晓当日是有人所为。
如今正在搜集证据,等到人证物证俱在就呈现给皇上,恐怕几日之后,就是你和整个尚书府完蛋的时候。”
章妃听到皇子这两个字,脸上忽然有着一丝希望的光芒,“爹爹,我们去求王爷,看看他能不能救救我们,王爷平日里反对我很好的。”章尚书一声冷笑,“你不要再痴心妄想,这件事情让他颜面无存,若是揭露出来,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就是八皇子。”
章妃瘫倒在地,捂住脸无声哭泣着,眼泪顺着她的指尖,一点点的往下滴落。
章夫人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倒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你好糊涂啊,当真好糊涂。”
第179章
本王这个性格就是宽厚仁慈,又爱多管闲事
房间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久久没人说话,眼看着日落西山,房间里渐渐的被晚霞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似乎血一般的灿烂,看着让人怵目惊心。
章夫人打了一个寒颤,她毕竟是世家出身,晃神了一会功夫便恢复过来,唰的站了起来,看着章尚书,冷静的说道,“老爷,你说今日四皇子把你叫到酒楼说了此事?那我看他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想啊,他平日里和你并无来往,此事事关重大,为何要找你商量?”
章尚书被她提醒着,有些回过神来,“夫人说的极是,想来也颇有蹊跷之处,就算是他要询问我全国的兵马布局,也可以去问一下兵部的侍郎,比我清楚许多,为何一定要偏偏找我?我明白了,看来他是想用这个来要挟我,哼,当真是老奸巨猾。”
章夫人眼睛一瞪,“你管人家是老奸还是小贱?若是四王子真的邀请你加入他的阵线,老爷你又怎么办?”
章尚书气急败坏的说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章夫人啐了他一口,“呸,愚蠢,你想去玉碎就一个人去碎,不要连累这个尚书府,也不要连累我的三个儿子和我的宝贝女儿。”
章尚书惊讶地看着夫人,“难道你说我要和四皇子结成同盟,狼狈为奸,受他的要挟。”章妃也叫着说,“娘亲,我是八皇子的正妃,爹爹如何能与四皇子结盟。”
章夫人看了她一眼,“滚一边去,和你爹一样蠢,这是一个机会,当年我的爹爹匡扶元夕帝有功被加官进爵。
但是我知道他当年也和太子有来往,这个道理很简单,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筐子里。
否则的话,有了问题,那就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我们通过这件事情,也算搭上和四皇子联系的线。
若是以后四皇子得以继承大统,你也算是匡扶有功,更何况现在四皇子的势力远远大于八皇子,岂不一举两得,又可以解决如今这件事情的危机,也可以搭上四皇子这棵大树。”
章尚书恍然大悟,原来我那个老丈人也是脚踩几只船的人啊,“夫人言之有理,那如今的话,我该如何是好?”
章夫人沉吟一会,“此事宜急不宜缓,赶快去求助四皇子,你越是显得心中焦急,惶惶不安,越是求的狠,越是显示你投靠他的虔诚。”
章尚书点点头,“好,天色晚了之后,我便去四皇子府。”
月上中天的时候,整个街上行人寥落,处处寂静无声,只有偶尔梆子的声响听得格外瘆人,一个黑影,浑身包裹在披风中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悄悄的溜到四皇子府旁边的角门,在早已得到消息的苏管家接应下,从角门旁边的石径,鬼鬼祟祟的避开府中其他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悦心堂。
谢皓天正在悦心堂,手拿古书装模做样的扮作好学宝宝,见着苏管家引着章尚书进来,立刻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还发出一个象声词,“咦,章尚书,这么晚了有何事?急匆匆赶来。”
章尚书看到谢皓天故作不知的样子,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再装遭雷劈,若不是眼前坐着的这个狐狸,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想必他在受命于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心中有数,因此拿捏着一步步将自己引到那个坑中,眼看着自己扑通一声掉了下去,然后便在上面伸出一个吊杆,引着自己上钩,只是如今走到这一步,又能怎么样?不如就豁出去老脸,也许还能留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章尚书不顾苏管家立在一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微臣恳请四皇子能够网开一面,恳请四皇子能够放尚书府一条生路,臣愿意衔草结环,以报答四皇子的恩情。”
谢皓天心中暗自得意,看来这个老狐狸算是上钩了,自己白天的那番胡扯,对他多少有些震慑力,而后恐怕章妃也去找他寻求帮助,这个老狐狸想着整个尚书府上下的命,因此才会星夜赶过来,求自己手下留情。
其实说到底,章妃不愧大家出身,做的这件事情也算是心狠手辣干净利落,不露声色的打死了那个偷偷换取白稠的小婢女,这件事情要想找到人证物证,也是需要煞费苦心。
因此他便采取诈一诈章妃和章尚书,关心则乱,这两个人果真心急火燎的自投罗网。
谢皓天依旧做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章尚书,你究竟在说什么,本王一点也不明白,什么叫放尚书府一条生路?”
章尚书见他愈加装糊涂,心中不禁猜测到,恐怕四皇子已经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这会子正给他打马虎眼,想测试一下自己投靠的心思究竟有多坚决?
他立刻说道,“四皇子,您就不用再戏耍臣了,想必王爷已经掌握了小女偷偷换取验身白绸的证据,只要王爷您能够放过小女,放过整个尚书府一条生路,以后臣愿意惟王爷马首是瞻。”
章尚书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装逼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谢皓天凤眸含着笑意,不再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叹息一声,上前搀扶起章尚书,有些惋惜的说道,“尚书大人,本王确实早已经掌握了八皇妃偷换验身白稠的证据,虽说她当日里打死了那个偷偷调换的小婢女。
可是你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有人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本王也是一时好心。
哎,本王这个性格就是宽厚仁慈,又爱多管闲事,章尚书乃是国家栋梁,本王实在不忍心,看着整个尚书府被抄家灭族,因此本王才想给尚书大人提个醒。”
谢皓天这一番恩威并施的说辞,让章尚书心中一阵害怕又一阵感激,他觉得眼前这个四皇子为人还着实不错,自己作为八皇子的心腹,他也并未落井下石,此刻还帮着自己,只是如今如何解决眼前这件棘手的事情,他心中也没有办法,只能嗫嚅地说道,“微臣多谢王爷,只是如今如何解决这件事情?还请王爷您能够明示。”
第180章
女施主并非此间中人,究竟从何而来
谢皓天浅浅一笑,“章尚书居庙堂多年,很多事情如何怎么办?不需要本王来教你怎么办,此事无非有两个解决办法。
第一,找到一个与章妃娘娘息息相关的替罪羊,把一切事情推到她的身上。
第二便是让章妃上书说因着自己过错自愿降位,以此来平息玉玲公主的怒火,南越国使臣和玉玲公主恐怕早就对八皇子府有两位正妃耿耿于怀,章妃此举可带来一时的太平,至于以后来日方长,究竟是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章尚书听了他这一番话,心中暗暗琢磨起来,此事明显看上去就是八皇子府中有权势的人所为,逃不了正妃这个最佳人选。
但是若是与她息息相关的人,借口章妃的名义所为,就能够容易让人相信。
至于第二步,用小部分的牺牲来换取大局利益,眼前这个四皇子,果真是如传闻一般城府极深。
“臣多谢四皇子的提点,受益匪浅,臣已经知道如何去办,臣对于四皇子的救命之恩万分感激,不知四皇子这里有何事能够让臣略尽绵薄之力。”
若想一个人帮助你,首先你必须要有价值,其次就是你能够为这个人提供价值。
不管是明主也好还是昏君也罢,若是一个人没有价值,这两类人恐怕都是鸟都不会鸟你。
章尚书对此深有体会,因此他前脚得到了四皇子的帮助,后脚就恭恭敬敬的问人家,你到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快点说吧,不要在这里扯废话,老子时间有限,要赶快去处理烫手山芋的事情。
谢皓天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副悲伤的模样,“章尚书你有所不知,本王和太子兄弟情深,太子已经被幽禁了许久,本王甚是挂念,本王知道太子府中看管太子的人,都是您这边兵部的能人干将,还请章尚书能够网开一面,安排我与太子见一面。”
章尚书心中暗自腹诽,当年太子如日中天的时候,四皇子这货没少在后面给太子下绊子挖陷阱使阴招,这会子装什么兄弟情深,一定是两人偷偷摸摸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微臣必当竭尽全力安排此事,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王爷和太子会面事宜。”
果然是个明白人,就是好使唤,谢皓天笑着点点头,章尚书告辞而去。
眼见着天色已晚,谢皓天便去紫薇轩休息,进屋便见到沈楚汐在床上翻来翻去一副睡不着的模样,好笑的上前问道,“楚汐,你究竟怎么了?”
沈楚汐的身孕此时已经三月有余,微微有些显怀,她抱怨地说道,“小四,我整日里在府里闷死了,不如你带我出去散散心吧。”谢皓天想了下,“我明日要去碧云寺烧香礼佛,顺便和神照大师下下棋聊聊事情,如果你不嫌闷,不如随我一起去碧云寺如何?”
沈楚汐想了想,自己整天待在这个府中无事可做,算了,去上香就去上香,总比呆在这里天天望着天空发呆要好,于是她甜甜一笑,“好啊,明天就出发。”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苏管家和小红以及一群侍卫的陪伴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碧云寺缓缓进发,谢皓天与苏管家一起骑马,沈楚汐和小红自然乘坐豪华稳当的马车,本来沈楚汐还打算邀上夜墨兰,只是夜墨兰听到是去碧云寺烧香,立刻头大如斗,连忙找借口说自己这边疼那边痒。
总之总体意思就是不想去碧云寺烧那个讨人烦的香,沈楚汐无奈也就随她去了。
马车行驶在街上,沈楚汐掀开窗帘,看着街上店铺林立,人群熙熙攘攘,听着各色小贩的叫卖声,沈楚汐的一双眼睛流露出了渴望的神情,“小红,现在我连上街都不能去了,简直是没有一点人身自由。”
小红不赞同的说道,“小姐,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两个人,你一定要听王爷的话,你看现在街上这么多人,要是挤着碰着怎么办,这次小红也不帮你,以前你不是还教过我一句话吗?不作不会死。”沈楚汐听到这里已经彻底无语,自己这算不算是挖坑让自己跳呢。
沈楚汐一直在马车中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两三个时辰后,马车终于驶到了碧云寺的山下。
谢皓天下马搀扶着沈楚汐从马车中出来,沈楚汐看着眼前的一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好清新,碧云寺还是这般模样,我记得已经有好几年没来了,当年来的时候,还有九皇子和夜大哥,如今还真是物是人非。”
谢皓天有些吃味,看了一眼沈楚汐,不高兴地说道,“不许想你的夜大哥,半点也不许,也不许想九弟,如今你的心中只能有我和凤鸣。”沈楚汐嘟了嘟嘴,“这种醋你也吃?小女子不得不服。”
两人走到了碧云寺的正门前,早已由专门的小僧引着这两人到一座大殿中,这个殿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游客,谢皓天知道碧云寺已经派专人清场,笑着对小和尚说道,“多谢你们主持,费心了。”然后笑眯眯地对沈楚汐说道,“楚汐,一会上好香,不如你在碧云寺逛一逛,我去和神照大师下盘棋就来找你。”
沈楚汐拉住他的衣袖,“佛门每一个地方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模样,我不要看,我要和你一起去下棋。”谢皓天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好,那就一起去。”
神照大师是碧云寺有名的得道高僧,修为深厚,他的禅房在碧云寺后山的一座山谷中,当真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一路上的奇花异草,细泉飞瀑,让沈楚汐看的目不暇接,终于到了神照大师的禅房,一名唇红齿白的小和尚已经等在门口,“四皇子里面请,师父已经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