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嘉华一边说,一边手把手教他。
小朋友悟性很高,静下心来,不一会儿就钓到了一条小鲫鱼。
小石头看见了,开心地鼓掌:“哥哥,你真棒!”
“不错。”校嘉华也表扬儿子。
可他还没开心两分钟,她就一个反手,把鱼丢进河里放生了。
“娘!”校大宝不太理解。
“这条鱼太小了,刺多肉少,万一没挑干净,弟弟吃了会卡喉咙。而且,我们要保护小鱼苗,这样生态才能循环呀。”
“娘,不吃小鱼!”小石头永远第一个拥护她。
校大宝:“明白了,要等小鱼长成大鱼,生很多很多小鱼之后才能吃。”
“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校嘉华决定,暂时不告诉他们,鱼是体外卵生这一复杂的生物现象。
母子又钓了几条大鱼,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校大宝背着鱼篓走得飞快,恨不得立即回家享受美味。
校嘉华没放过他,询问他最近的学习内容,还考了他不少数理化知识。每一道都超出了他的学习范围。
校大宝越答越心虚,敢怒不敢言,到家之后一溜烟儿跑进厨房,变身杀鱼小哥,躲开老母亲的盘问。
校嘉华只好转头,教小石头背诵诗词。
她翻开一页新诗,刚念了两句,小石头立即背诵出了下一句,还歪着小脑袋说:“娘,这首教过,会背啦!”
校嘉华暗自惊叹,又挑了几首篇幅长、难度大的,小石头依然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天,这是什么绝世聪明小天才呀!”
小石头依旧是沉默的,他轻轻抱住娘亲,把脸靠在她肩上,笑得害羞又得意。
校嘉华果断决定,要把小石头也送进耕读小学,尽管他只有四岁。
小石头没想到,几首古诗暴露了天赋,他在家里混吃等死的日子结束了。
但他是个好脾气的乖宝宝,跟着哥哥一起上学,能认识不少新玩伴,倒也乐在其中。
农村的小朋友上学是不需要接送的,一群大小孩,走到哪玩到哪,成群结队,一路都有人照应。
两个孩子都上学后,校嘉华空闲下来,叫上蔡小菊,和她一起去了趟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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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菊请愿去边疆,赵村长念她衷心一片,特意批准了她的探亲假。
但实际上,校嘉华和蔡小菊这次来县城,是借收割机的。
五月以来,全国的小麦由南向北,陆续成熟。化肥充足的缘故,今年,青河农场的小麦长势喜人,产量无疑又要创新高。
赵村长提前半个月,就开了收割动员大会,让大伙磨好镰刀,怕抢收晚了,再撞上雨期。
校嘉华却觉得,人工割麦,又累又慢,哪有收割机的效率高?
有了收割机,全大队一周的农活,几个人两天就能干完,能节省大量时间和人力物力。
身为全村最爱“偷懒”的小媳妇,她必须想办法搞事情。
供销社总公司,王经理和许主管听到两个姑娘的诉求,都觉得她们异想天开。
时下最流行的是自走式联合收割机,引进苏联技术,收割、脱粒一步到位,每年夏天,各大农场都争得头破血流。
青河农场产量高是事实,但耕地面积却不是最大的,再加上周边围了一圈“困难户”,地形复杂,进不了农业部的试点名单。
因此,王经理毫不客气地泼冷水。
“开玩笑!收割机是你们想借就能借的?咱们县总共也就那么几台,谁能用、谁先用,县政府和农业部说了算!”
王展发的嗓门有点大,蔡小菊本来就心虚,被人一训斥更紧张了,全程低着头看脚尖。
许德顺去过青河村,老熟人了,他好脾气地安慰女同志:“收割机是农业部门管辖的,供销社公司属于商业部,咱们只能给领导提建议,没有调用权。”
校嘉华却大胆提出:“如果,一个夏天,咱们公司就能赚到三台收割机的钱呢?”
王展发更觉得她在痴人说梦。
一台收割机大几千,三台至少小两万,天文数字,寻常人根本不敢肖想。
出师不利,校嘉华也不气馁。她笑着问许主管:“您的老同学徐民强会计,最近在县城洗化厂,工作还顺利吗?”
“……”许顺德立即回想起,老同学的晋升史。
当初,徐民强是因为“自学成才”,贡献香皂的改良配方,登上《先进日报》,而被县城洗化厂挖走晋升的。
徐民强在洗化厂里,表面职务是会计,厂长却恨不得把他关进车间,日夜做香皂研发。幸亏他之前受校嘉华点拨,有一定理论基础,应对一般生产很容易,但想要改进产品、精益求精却很难。
他每天压力山大,只能找老朋友倾诉。
因此,别人不知道,许德顺却无比相信,校嘉华说能赚三台收割机的钱,就绝对有这个本事。
他全程目睹过,她把两家供销社做得风生水起。毫不怀疑,这小媳妇就是行走的摇钱树。
许德顺拦住王展发:“王经理,主席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我觉得咱们,也应该给年轻的同志一些机会嘛!”
王展发:“……”
幸亏这年头的霸总不流行“我要我觉得”,王经理很民主地同意,先听听校嘉华的赚钱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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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华把方案讲到一半,王经理和许主管就两眼放光。“可以,我看行,新产品就这么搞!”
蔡小菊也目瞪口呆。
听到跟洗化产品相关,许德顺急忙建议:“要不,把老徐请过来?”
王展发甚至说:“干脆去请洗化厂的海厂长,我帮你引荐!”
“不用,咱们直接去见他们。”
校嘉华胸有成竹。
一行四人来到县城洗化厂。
校嘉华花了半天时间,终于说服海厂长,把接下来的生产重点,从香皂转移到更优质的洗化产品上。
相谈甚欢。下午结束时,海厂长坚持派厂里的货车送她们回去,还激动地送校嘉华上车。
临走前,校嘉华又问王展发:“王经理,如果您认同我们的方案,那么收割机的事……?”
“交给我!我明天就去商业部,找领导提建议。”王展发憧憬道,“只要能提高生产,我让全线的供销社都帮你卖货。”
校嘉华微笑:“领导们放心,新品会成功的,科学技术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傍晚,回到青河村,蔡小菊还有些云里雾里。
她没有进车间,听不懂校嘉华嘴里的化学名词。更不明白,王经理怎么就改变主意,同意帮青河村安排收割机了。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外调申请还在大队。”
校嘉华对她说:“小菊,如果不想被流言赶走,你就要利用这次夏收,让自己成为供销社不可或缺的人,而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啦。”
“笑笑……”蔡小菊哽咽了一下,随即坚定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说完,她向校嘉华深鞠一躬,往农场大院走去。
第二天早上,村干部和居民代表聚在一起开会。
赵富达在内部宣告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今年夏收,青河农场即将突破历史,第一次使用大中型收割机作业!”
村干们难以置信,孙支书也惊讶:“真的假的?县里不是都紧着南边那几个先麦熟的村子吗?”
“九成跑不了。”赵村长道,“这次多亏了蔡小菊蔡知青。她昨天回城探亲,家里有亲戚在农业部门工作,说明情况后,特意给咱们安排的!”
“原来如此。蔡知青真是一心为公,处处为咱们着想,这样的人才千万要留在大队啊!”
一周后,农业部派来的三辆收割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青河农场。
几个村子,男女老幼万人空巷,纷纷跑出来,瞻仰这些庞然大物。
难得这年,农民们不用像过去那样,顶着烈日脚踩麦秸,一镰一镰地手工割麦。听着轰隆隆的机器声,他们自发地鼓起掌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赵村长宣布:“蔡知青,经过调查,你作风正派、大公无私,为群众做出了很多贡献,也没有跟任何男同志存在不正当关系!所以公社决定,驳回你的外调申请,你还是留在供销社,继续安心工作吧!”
“蔡知青好样的!”
“我就知道,蔡同志是清白的!”
“是啊,多亏小蔡,咱们才能用上收割机!”
人群里,村民和知青统一立场,都在为她加油、打气。
蔡小菊眼中泛着泪花:“是,谢谢大家的信任,我会继续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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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华没关注村民知青一家亲的盛况,她每周去县城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开始,她总是等校大宝和小石头上学了,再晃悠悠地乘公交车过去,往往抵达时,已经快中午。
后来,海厂长实在等不及,一大早就派专车过来,恨不得把他们全家都接进城里。
洗化厂的技术师傅很多,校嘉华无私地分享自己的“化学知识”,谦虚低调,但遇到原则性问题也绝不退让。
半个月后,洗化厂不负众望,在民用洗涤剂的基础上,终于调试、生产出了一款透明洗发水。
洗发水芳香、细腻,使用后秀发干净、蓬松、不干涩。就连京城派来做质检的工程师,都叹为观止。
这样的产品,不正是广大女同胞们迫切需要的吗!
产品出厂后,王经理亲自挂帅,负责全县的铺货、宣传、展销工作。
一股全新的洗发水风,迅速席卷各村各镇。
毕竟,这是传说中只有帝都魔都才有、平时也只能在外国画报里看到的稀罕物。
进入夏季,谁都不喜欢汗淋淋、油腻腻,人们对洗发水的需求巨大。
尤其对比价格后,她们手里的香皂、淘米水,瞬间就没那么香了。
见识过年初的香皂热卖,校嘉华觉得,洗发水的风靡不过是小场面。完成了研发工作,剩下的事与她无关。
她继续过着偶尔接送孩子上下学,偶尔背着鱼竿去钓鱼,偶尔去村供销社,给白恪言寄信的“暑假”生活。
至于蔡小菊,收割机事件后,她最大的改变是主动。
她活泼了不少,不仅主动上门收购农副产品,还在供销社拓展了邮局业务,每周帮老乡们统一寄信。
收割机走了,她依然是供销社不可或缺的人。
校嘉华看在眼里,真心为这姑娘高兴。
日子惬意地过着,唯一的烦恼,大概是……白恪言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音了。
没有回信,没有电话,偏偏她又不能主动找他。
白恪言的电话没有,镇上的电话,倒是打来了不少。
于小莲盼着她回去,害怕镇供销社在这次洗发“商战”中,失去产品优势。
黄新萍也来电,担心平价洗发水的畅销,会影响五星制皂厂的订单。
“黄姐,不会的。”校嘉华安抚她,“两种产品的用途、定位不同,从长远来看,冲突不大。”
没几天,就连钱玉珠都打来电话,而且信息量巨大。
“校嘉华,我警告你,别再想着梁高峰,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们快要结婚了!”
校嘉华:“……”
第34章 打针
钱玉珠照顾梁高峰,照顾到对方床上之后,自认为到手的鸭子已经煮熟,便大大咧咧回去上班了。
有校嘉华做标杆,刘大通一心想搞好镇供销社,愈发看不惯钱玉珠的随意。
但她毕竟是自己外甥女,再加上供销社到了一批洗发水,销量很大,社里需要人手,便默许她复工了。
没想到,他低估了一对干柴烈火的羞耻心。
钱玉珠和梁高峰有了云雨,白天在社里暗送秋波就算了,晚上,竟然还躲在仓库,亲亲抱抱举高高。
不可描述的职场play进行到一半,就被刘大通抓了个正着。
“你们在干什么?流氓,跟我去派出所!”
刘大通揪着梁高峰的衣领……没眼看。
梁高峰慌乱地系扣子,他其实也没想在仓库干什么,无奈理智跟不上身体。
他心虚解释着,想打死不认账:“刘社长,您别误会,我和钱同志什么都没有……”
“大舅!你放过梁大哥吧,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钱玉珠突然插嘴。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下真的说不清了。
为了外甥女的名誉,刘大通只好暂时遮丑,责令梁高峰请爹娘过来,商量后续的解决办法。
还能怎么解决?不想被定成流氓罪、把牢底坐穿,只能娶人家姑娘了。
接到电话,梁父梁母第二天就乘车,从县城赶到镇上。
一个月内,自家儿子干了两桩风流事,招惹了三个姑娘,他们气得七窍生烟。
但骨子里,他们依然觉得,儿子下放到农村太辛苦、太寂寞,才会被那些想攀高枝的山野村姑勾引、钻空子。他们依然愿意为他花钱消灾。
钱、刘两家笑了。
他们做为镇上大户,一不缺钱,二不缺工位,要的是个“公道”。
公道就是三天之内,姑娘小伙领证结婚。否则,梁知青在乡下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就会被捅到县城粮食局,梁家人的声誉和工作,也会受牵连。
梁家人显然有应对经验,提出先看钱玉珠的孕检报告。
钱玉珠登时哭闹:“出了这样的事,我可没脸去医院!有没有怀娃,我自己还能不知道?我还没过门呢,你们就不信任我,干脆让我碰死在这儿,一尸两命好了!”
说着,她就要往墙上撞,辛亏被自己爹妈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