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水盆实木雕刻花纹,那枣红木的衣柜比自己的足足大两倍。
容宛月打量半晌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只是透过窗棂的间隙,她看到外面已经黑了。
到底是谁下手这么黑,让她睡了这么久。
她的手被反剪绑起来,脚也用绳索捆住打了结。
她慢慢靠着床站起来,腿上顿时像千万只蚂蚁咬住,她站稳,等缓过劲儿,她才前蹦跶,刚跳一下,头疼得厉害。
桌子上的果盘里正好放了把水果刀,简直是天助我也。
她忍痛跳过去,背靠着桌子,她去拿水果刀。
调整角度试了几次,她拿到刀,对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拉扯,绳子断了,她又快速割断脚上的绳子,终于重获自由。
手臂有些痒,她抓了抓,看到上面红了一片,她顾不得管这个,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她仔细听着,外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人。
她悄悄推门,门纹丝不动,外面上了锁。
这可怎么办,天这么黑,已经过了她送饭食的时间,今天是姬星河的生辰,他们说好,她今天要给他一个惊喜,还要解释昨天的事。
可她被困在这里,别说惊喜,姬星河失望过后好感度会不会下降都不好说。
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不管抓她的人是谁,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又来到窗口,这外面窗户也被关紧了。
她四处寻索,找能出去的地方,最后终于发现衣柜上面有一个朝北的小窗户。
同时她还发现一根不知道是何用处的木棍,她用木棍一推,发现窗户居然可以打开。
太好了。
她立刻搬来凳子,踩着凳子向上爬,衣柜太滑,她几次踩着都滑不上去。
她脱掉鞋,脚底涩,更容易踩。
可她没成想力气太大,只听噼啪把手开裂,掉在地上。
衣柜自动打开,容宛月捂着屁股起来,看到衣柜中放着蓝色的圆领衫,贴里上的纹饰也十分精致。
容宛月拿起其中一件,这件衣衫有些眼熟,她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
她一时想不起来,正在这时,门口突然想起脚步和人语声。
“公公,奴才给公公带了件礼物。”
“嗯?”
“希望公公玩得高兴。”
这声“嗯”好耳熟。
容宛月大吃一惊:徐,徐公公!
怎么办,怎么办,居然是这个老变态将我掳来的。
啊啊,他要做什么?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啪嗒一声轻响,容宛月浑身一抖,头更疼了。
她赶紧再次往上爬,试图从窗口爬出。
可越急人越乱,衣柜的门被踢开,只听哐哐两声,容宛月屏气凝神。
而门口的人似乎也听到声音,原本两扇紧紧关闭的门此时缓缓地被推开,先是出现一条缝,紧接着门缝越来越大。
门口站着一人,脸色圆领袍,白面无须,眼神阴鸷。
他慢慢走进来道:“礼物?依咱家看怕不是一只小老鼠吧。”
屋内并无动静,他也不着急,反而一步一停地往里面踱步。
“调皮,还跟公公玩捉迷藏吗?”
他看向床上的被褥,又去到衣柜旁,地上的把手一看就是被人踩掉的。
“是躲在这里了吗?”
他口中发出啧啧声,然后道:“既然要藏,你可要藏好,不然被咱家抓到,你可要吃点苦头了。”
里面的人没有动静,徐公公耐心快要用尽,他伸手拉开衣柜:“还不出来?”
里面空无一人。
他脸上的笑僵住,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他速度极快,一把抓住容宛月,容宛月吃痛喊道:“公公。”
徐公公挑眉松手:“原来是你。”
*
吓死了,吓死了。
容宛月跑到尚膳监,这里没有人,但是好歹是熟悉的地方,她觉得安心。
这宫里真是不能再待下去,那死太监真在打她的主意,幸好刚刚她身上不知为什么非常痒,还起了大片大片的风团疙瘩。
她撸起袖子给徐公公看,他被疙瘩吓退,自己这才逃过一劫。
不行,她还得赶紧想办法。
她这么想着,房里突然进来两个徐公公身边的太监。
他们将一身新衣衫放在容宛月的床上,说这是徐公公赏的,让她务必要穿上。
容宛月恶心死了,可是两个人却非得看着她穿衣衫,然后回去复命。
容宛月惦记着姬星河,匆匆套上衣衫,那两人却跟她说徐公公有话要传给她。
如果她这个病一直不好,为了主子着想,徐公公会赶他们姐弟两个出宫,而且只能躺着出宫。
容宛月脖子一凉,知道这死太监是不打算收手。
两人走了之后,她想去找姬星河。
窗口突然出现一张人脸,吓得她魂都要没了。
“鬼。”
“鬼什么鬼,”四灵走出来道,“你这么晚没去,原来是去伺候徐公公……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容宛月这会儿也痒得厉害:“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急症,身上全是红色疙瘩,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四公公,你瞧瞧。”
她故意朝四灵走,四灵急忙后退,脚被门槛绊住,他猛然摔个四脚朝天。
容宛月暗骂道:活该。
“你站住,不要过来,”四灵急赤白脸,“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快去找姬星河,要死你们一块死。”
容宛月道:“可他是皇子,我现在生病不能接触皇子吧。”
“什么狗屁皇子,不过一个杂种,”他道,“快点走。”
他拿着鞭子,容宛月没法只得提起食盒,这么晚了,本来没有什么饭食,可是这里面却装好了馒头,只是她的橘子呢?橘子怎么不见了?
容宛月大惊,她翻遍食盒,又在桌子下找找,四处都没寻到橘子。
夭寿,是谁吃掉她的橘子,这是她要送给姬星河的礼物,没了橘子她怎么办?
她还想找找,四灵却不容许她再浪费时间,让她赶快走。
容宛月走前,四灵在后,快到如霜居的时候,四灵道:“给你的药粉呢,快些放进去。”
“哦,在这里。”容宛月防着四灵来这么一招,她已经将与那泻药一模一样的粉末放在了身上。
她摸摸袖笼准备给四灵看,可她摸了个空,袖笼里面没有药粉,只有她在徐公公房里顺来的一把匕首。
完了,那药粉肯定是落在老变态房里。
四灵见她不动,叱道:“我就知道你要耍花招,你以为把药给丢了,我就拿你跟里面的丧门星没办法。”
他拿出一包药扔给容宛月道:“给我放进粥里。”
“这是?”
“你管它是什么,你照做,要不然……”
“要不然四灵公公就把自己送给徐总管。”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四公公你好像很怕徐公公。”
“我会怕他,哼,他顶多是咸宁宫的大总管,我以后可是会成为未来储君面前的红人,他又算什么?”四灵不屑。
“哦,我也觉得四公公年轻有为,比徐公公好,以后四公公要是高升,可一定要提拔一下小弟。”
“哼,你,你还差得远。”
“奴才是不能跟你比。”
“别废话,快点放药去送。”
容宛月道:“好好好。”
容宛月手上动作不停,然后提起食盒就跑向如霜居。
她余光看到四灵没有跟上来,可能还是怕自己的急症。
这太好了,刚刚她已经趁四灵得意的功夫将那药粉给悄没声地撒一边去了,现在的饭菜没毒,端过去也没问题。
四灵看着地上容宛月撒落的药粉,冷冷一笑:哼,碗上早就抹了毒,即使不放药粉,那贱种也难逃一劫。
第20章
◎姬星河却伸手抱住了她。◎
容宛月去到如霜居的后面,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
她敲敲洞口,里面也传来三声响,是两个人约定好的暗号。
她高兴地道:“小皇子,我来了,你久等了吧,快点出来吃饭。”
姬星河半天才应一声,容宛月猜测他肯定是因为自己晚到不开心。
她可以理解,谁老是被放鸽子,肯定也不会高兴的。
她道歉道:“对不起,小皇子,今天我来晚了,实在是发生了一些事,我没办法。但是现在解决了,你快出来吧。”
姬星河不如往常活泼,在容宛月再三呼唤下,他从洞口爬出来。
容宛月扶起他,又帮他托着脖子上的铁圈,这一日不见,姬星河脸色更差了。
她道:“是不是很难受?”
姬星河犹豫了下,然后点点头。
容宛月道:“再容我几天,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把这东西拿掉。”
她说完就把食盒的东西拿出来,馒头,汤粥还有两碟素菜,跟平常并无二致。
容宛月想到今天是姬星河的生日,看着这样的菜饭也觉得寒酸。
她道:“对不起,今天没有什么好吃的。”
姬星河没说话,容宛月让他吃,他也就吃了。
只不过他看着容宛月的衣衫,犹豫一会儿他问道:“你这是新的吗?”
容宛月看着身上的衣衫只觉得恶心,可是刚刚那种情况她没办法不穿,后来想换,又被四灵催促,她找不到机会重新换一套。
现在姬星河一问,她嫌弃地看一眼,然后往上提一提遮住脖子上的风团,含糊道:“嗯。”
她全部的表情都落入姬星河的眼中,姬星河低头:罗宣很喜欢他的新衣衫。
容宛月只觉今天的姬星河话很少,她看姬星河只低下头吃馒头,她端起小米粥道:“别光顾着吃馒头,这粥熬得不错,而且还是热着的,你快喝两口。”
姬星河顿住,他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容宛月,小声地问道:“你要我喝吗?”
“喝啊,这粥真的不错,而且你不是一贯胃不舒服吗?这个小米粥喝了对胃好。”容宛月用勺子搅拌两下,小米粥金黄软糯,浓稠滋润,最适合姬星河。
她端到姬星河嘴边道:“再不喝就凉了。”
姬星河没有接,而是抬头定定看着容宛月。
他瞳仁黑润,此时眼中倒映出整个容宛月。
容宛月被他盯得纳闷,她问道:“你怎么了,是脖子难受还是因为我迟到?”
姬星河想摇头,但是铁圈太沉,他道:“你能喂我喝吗?”
还以为他为什么别扭,原来是想让人喂。
容宛月笑道:“本来是不可以的,毕竟你又不是奶娃娃,吃饭可以自己来。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我答应你的要求。来吧。”
她双手端着碗,姬星河又看她两眼,然后在容宛月微笑中下定决心般低头就着她的手喝粥。
他几乎将头埋进碗中,一碗粥马上要见底,容宛月怕他呛住,又担心他铁圈上的刺刺伤他,她忙道:“小皇子,先抬头缓一缓。”
可姬星河没有听她的话,容宛月奇怪,她的手背突然湿漉漉的,有液体滑落下来。
“小皇子……”
她话音未落,手背上又砸下滚烫的泪珠,一颗又一颗。
她蒙了。
她急忙放下碗,双手捧起姬星河的脸道:“小皇子你怎么哭了?”
姬星河顺着她的力气抬起头,容宛月愣住。
他如黑曜石般的眼中泪光闪闪,眼泪盈满了眼眶,火光映照下,眼中澄澈的湖水荡漾着碎金般的余晖。
他鼻子红红,眼尾也拉出一抹湿红,配上他白得过分的皮肤,仿佛早春枝头上的一抹淡红花蕾,在微风中颤颤巍巍,随时都会被吹落碾碎。
他的头发还是自己上次用红色的发带扎成的丸子头,此时红色的发带轻扬在他的脸侧,额头的碎发轻轻摇动,整个人好似新出的一枚胭脂瓷,薄红微染不堪拂。
容宛月来不及思考,下一秒就抱他在怀里:太可怜了,快来给姐姐抱抱。
姬星河被容宛月这么一抱也懵了,他忘记哭,只呆呆地任由容宛月抱着他。
容宛月动作做完才想起现在自己可是个太监身份,这么公然抱皇子,该不会被人当成什么变态吧?
她刚刚怎么就没忍住?
怪就怪姬星河长得太好看,刚刚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实在是太我见犹怜。
她可算知道古代十几岁的小人倾国倾城是怎么来的了。
姬星河才七岁,等到长到成年又该是何等的美貌。
她抱了一会儿发现姬星河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这操作给惊呆了。
她想放开姬星河,姬星河却伸手抱住了她。
?
她低头看着两只努力合抱的小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给他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小揪揪:“怎么了?”
姬星河没说话,满脑子只有一句话:罗宣抱我了,他抱我了。
温暖、安心、充实,这就是抱抱的感觉吗?
这是不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拥抱?
“为什么?”他颤声道,“为什么突然抱我?”
就脑子一抽,容宛月暗道。
她听到姬星河迟疑地问:“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惊喜吗?”
她推开姬星河,蹲下来与姬星河平视,姬星河眼角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
他眉头皱着,嘴角抿着。
容宛月道:“惊喜不是抱抱,我抱你是因为你哭了啊,哭得太可怜,我就没忍住。不如你先给我说说,你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