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苏姑姑难道就没有说点什么?也不知道罗宣有没有点明,送点什么纸条定情之物之类的。哎,真让人操心。”
“依我看,这小子那么内向八成还没说,就是说也不敢当面,肯定是把东西都放馒头里,这叫传情。你不信,嗨,都说你不懂了,难道他没有问过你苏姑姑的事吗?他是不是还跟你苏姑姑接触过?”
“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肯定有戏。哎,罗宣脸皮薄,你要是见了他,可千万不要提这件事,要不然回去他得羞死,怕是好一阵都不敢再来了。橘子拿好,别忘了,一定要送到苏姑姑手里。”
那个太监的声音还回响在自己耳边,他看到那个大橘子,本来是那么高兴,可是那太监的话又让他慌乱难过。
原来,罗宣靠近自己不是为了娘娘,他在意的人竟然是苏姑姑吗?
越靠近寝宫,他就越难受,他停在台阶下,很快听到里面传来苏姑姑的脚步声。
他心慌意乱,拿着橘子下意识往屋内跑。
不行,他不能让苏姑姑看到这个橘子,他要藏起来。
咕噜,手上的小橘子掉在了柜子上,他低头,铁圈上的倒刺扎疼了结痂的伤口,他疼得身子一颤。
神奇得是,他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可是脖子上伤口锐痛感过去,心脏又开始像被人用刀在刺,一下又一下,让他痛得想哭。
他抓住脖子上的铁圈用力一按,脖子上油皮扎破,流出血来。
真的疼,这疼很快掩盖了他心口处的痛。
这种消除疼痛的办法让他着迷。
他重新拿起小橘子放在柜子里,一大一小的橘子紧挨着,对比尤其明显。
这个小橘子才是他的,而且是附赠的,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苏姑姑这两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罗宣的脸仿佛还在面前。
“难道他没有问过你苏姑姑的事吗?”那个太监的话又响起来。
“也不知道罗宣有没有点明,送点什么纸条定情之物之类的。”
姬星河的目光落在床前的柜子上,那里现在空无一物,可是之前放着的是一个被剥掉皮的馒头。
是罗宣指名要他给苏姑姑的馒头。
“这馒头有湿气,你不能吃,苏姑姑上火,正好吃它清火。”
是清火还是传信?
他又想起很少来到他屋内的苏姑姑,一反常态地拿走那个干硬的馒头说是已经坏了,要处理掉,当时馒头掉在地上,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里面有东西。
苏姑姑蹲下再站起来东西却不见了,馒头她也不要。
哦,她要的不是馒头,是里面的东西。
是罗宣塞进去的纸条,还是定情信物?
“是单给我一个人的橘子吗?”
“是啊。”
不,不是的,这橘子是给苏姑姑的。
罗宣骗了他。
二皇子是坏人,罗宣听被迫他的话。
这没有关系,罗宣最是心软,只要他在罗宣面前多哭几次,他一定会心疼自己。
他会无视二皇子,站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已一起。
他早已经想好对策,可是罗宣为什么喜欢苏姑姑,他该怎么办?
苏姑姑有什么好,罗宣到底喜欢他什么?
那太监说喜欢就是看对眼,就是要在一起的意思。
他不是说过要跟自己在一起的吗?
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
他好难受。
不行,罗宣是他的,如果罗宣走了,他就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不会再有人像罗宣对他一样好了。
完
第22章
◎蝴蝶标本。◎
容宛月第二日身上依旧难受,她特意去找了肖玉书,肖玉书看到她脖子和手臂上的风团也是吓了一跳,把脉问询之后判定她是吃了蚕蛹过敏的缘故。
这倒跟容宛月想的差不多,肖玉书开药让她回去涂抹,另外又给她两包草药煎服。
钱自然是没要,恰好容宛月见他的衣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她自告奋勇要帮肖玉书来缝。
肖玉书本说不用,可容宛月已经去翻找针线,他便由着容宛月给自己缝补。
容宛月还向他打听宫外的事,她是想知道先太子现在怎么样,听说皇帝派了将军去,不知道结果到底怎么样。
肖玉书也了解不多,不过他也跟容宛月说了一些。
皇上毕竟已经坐稳江山将近八年的时间,先太子即使占着大义,也无法轻易撼动皇上的位置,这次大将军一战胜利,不过后来先太子这边来了援兵,两方现在对峙。
听说援兵也是江南的林姓大族,先太子身边新娶的太子妃就姓林,是已故太子妃的胞妹。
这么一说,容宛月明白了。
且不说先太子最后能不能胜利,即使最后他真的能够攻来京城,想接出丽妃母子,恐怕那个新太子妃不知道能不能容得下她。
难。
两人说着话,容宛月思想跑偏,等她醒过神来,发现肖玉书一言难尽地盯着她。
她居然把外面的长袍与里面的中衣缝在了一起,她就说颜色怎么不太统一呢。
她忙剪掉重新缝合,这次倒是顺利,只不过缝合的地方像一只蜈蚣,实在不雅,倒不如不缝得好。
“好像挺难看的。”容宛月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肖玉书禁不住笑:“没事,还要多谢你。”
容宛月更不好意思了,从生药库出来之后,她想着自己这手艺找时间可得练一练,要不然太丢人。
她琢磨着自己还得尽快让皇帝发现姬星河脖子上的铁圈,她问过肖玉书,有倒刺的铁圈能不能暴力夹开,肖玉书听她的描述,倒是知道有这样的东西,不过这东西精巧,又是独一份的。
只有对应的钥匙才能打开,其他的怕是不行。
她现在是一个小太监,怎么样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呢?
对了,她还得去告诉罗莹一声,那个徐公公知道她,这段时间如果徐公公来找她,或者走在路上碰到徐公公都要离她远一些才好。
她去到尚寝局,罗莹不在,奇怪得是,她的同伴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让同伴等罗莹回来,让罗莹去找她,然后准备一下去如霜居。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中过毒的缘故,姬星河今天精神不太好,虽然极力睁大眼睛打起精神,但是嘴巴却一直打呵欠,眼睛不受控制地泛起泪花。
她问姬星河昨天肚子还痛不痛,苏姑姑有没有去看看他。
姬星河摇头,她便让他吃了饭之后快些回去休息,还说等他休息好了,自己给他带好玩的东西。
姬星河忙道:“我有东西送给你。”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带着皮毛的小布兜,从小门中递过来道:“你看看。”
“是什么?”
容宛月接过,这还是姬星河第一次送她礼物。
她慢慢打开,姬星河从门缝中露出半边脸来:“你要小心一点,别让它飞走。”
会飞的。
她一点一点解开布兜,布兜里出现一只黄色的蝴蝶。
真是稀奇,这应该是她在这里看到的第一只蝴蝶。
初入四月,花儿含香吐蕊,昆虫也活跃起来。
蝴蝶轻盈的翅膀合在一起,触角卷曲,细细长长的身子上沾了一些鳞粉,眼睛是典型的复眼。
可是它怎么不动了?
容宛月轻轻捏起它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发现这只蝴蝶已经死了。
她看看布兜,这应该是姬星河临时做的,上面的布条断口大小不一,可见撕得急。
布兜本透气,可姬星河又在外面加了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皮毛包裹一层,蝴蝶是被闷死的。
姬星河期待地看着容宛月,他还没看到蝴蝶已经死了,只一个劲地问道:“好看吗?我今天中午抓的,它就停在后院蓝色的小花上,它好漂亮,飞起来也好看。我看到它想把它抓起来送给你。”
“你好厉害,可是蝴蝶会飞得很快,你怎么抓到的?”
姬星河兴致勃勃道:“它飞得又快又高,一点儿也不好抓。我就一直趴在花从中,我把小花摘了都放在自己的面前,它就飞到我这边来,可是我一动它就又飞走。我就一直等,等到它飞到这里又离开,离开再回来,就这样,它又一次停下来,它没有动,反而是开始吃花,我就悄悄伸手,捂住它。”
他语调轻快高昂,听得出来他还有一丝小骄傲。
突然他踮脚看着蝴蝶道:“罗宣……蝴蝶怎么不动了?”
“可能睡着了。”
姬星河已经没有一开始好骗了,他道:“不可能,刚刚它还一直扑腾,罗宣你快拿过来。”
容宛月只好拿给他瞧,他伸手捏过去,左右观察,指尖摸摸它的翅膀,可是蝴蝶的确死了。
容宛月怕他难过,安慰他道:“没事,昆虫生命脆弱,你也是不小心的。”
“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呢?”姬星河只看着手心的蝴蝶,焦躁地一遍遍说,“这是我送给罗宣的礼物,你怎么就死了,你刚刚不是还会飞的吗?为什么不动了?”
他没看容宛月,一个人自言自语。
容宛月以为他是为蝴蝶伤心,凑近道:“没事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会死,我就装在这个布兜里,我怕它冷还用鼠毛包着,我一直打开看着它,我等着罗宣来,我是要送给罗宣的,为什么会死呢?”
他看向容宛月急急地道:“罗宣,罗宣,它刚刚是活着的,真的,它还会飞,我没有骗你。”
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容宛月甚是奇怪,他两只手微微拢着,黄色的蝴蝶就在他的手心中,风一吹,翅膀微动。
她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到它了,它真的很美,我特别喜欢。”
“是吗,你真的喜欢吗?”姬星河好像被安抚住,可是随即他眉头紧皱道,“可是它马上就要没了。”
他的眼睛再一次红起来,容宛月不懂他为什么如此在意一只蝴蝶。
她还是第一次看姬星河这个样子。
那只蝴蝶的确漂亮,他是怕蝴蝶死了之后会被其他的昆虫分食吧。
想要永久留住这只蝴蝶,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灵光一闪道:“你想留着这只蝴蝶,我有办法。”
姬星河疑惑,容宛月道:“你等我一会儿。”
她从商城兑换了些小东西,这个不贵,恰好此时她全都用得上。
姬星河就看着她从袖笼中拿出几个小瓶子,然后又拿出一块三寸长的木板,还有一些小钉子和他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
容宛月从他手里拿过那只蝴蝶,蝴蝶身体尚软,不需要还软器。
蝴蝶放在展翅板槽上,用昆虫钉插入蝴蝶的胸背,与展翅板平行,然后将翅膀展开用压翅条压住,触须用镊子拨动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标本完成,系统帮忙给她干燥,她又将展翅板放在抽拉式的标本盒里,里面放上樟脑块,一个蝴蝶标本就做好了。
姬星河一直在看容宛月是如何一步步制作蝴蝶标本的,见蝴蝶在标本中,翅膀伸展,触须延展,真的像活的一样。
他惊讶极了。
容宛月递给他道:“拿着吧,只要好好保护,这个蝴蝶可以一直陪着你。”
姬星河接过,他好奇地看着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叫蝴蝶标本,用特殊工艺可以把蝴蝶放在密闭的空间,蝴蝶不会风化,会一直栩栩如生。”容宛月解释。
蝴蝶标本,原来还有这样的办法可以把活物留下来。
他多看了两眼,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眉头又皱起来。
容宛月问道:“怎么了,不喜欢?”
“喜欢,”姬星河道,“只是,它还是死了,如果它能重新活过来就好了。”
容宛月摸摸他的头道:“人死都不能复生,何况蝴蝶呢?”
“人死?”姬星河怔怔看向容宛月,“人会死吗?”
他的问题奇怪,容宛月估摸是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些的缘故。
她想了想道:“对,小皇子,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无论生前如何,人的最终归宿都是死亡。”
死亡,姬星河看着容宛月突然恐慌,他的心跳得非常快,仿佛知道了什么可怕的事。
“罗宣,你也会死吗?”他忐忑道。
容宛月点头:“我也会死。”
姬星河瞬间像从悬崖上跌落,他猛然抓住容宛月的手道:“不,我不让你死,你不要死。”
他的反应这么大,容宛月的手都被他抓痛了。
她试探着抽回,谁知姬星河握得更紧。
他害怕得身子微微发抖,眼里已经泛起盈盈泪花。
容宛月心里也不舒服,按照这个进度,她很快就要走了。
怕有一日她真的突然离开,姬星河受不了,她决定提前跟他说一下生死的事。
“小皇子,我现在不会死,即使那一日我的时间真的到了,我的灵魂也会保佑你,在你身边的。”
“魂?”姬星河抬起泪眼。
容宛月点点头:“对,人死之后魂魄离体会在阳间待上一段时间,然后去地府让阎王爷评判一生功德罪恶,好人也许会上天成仙,无功无过者喝孟婆汤,过奈何桥,望三生石,再投胎成人,至于罪人会投胎去畜生道,或者下十八层地狱。”
“假如真有那一日,你别难过,我会在你身边呆着,会保佑你。”
姬星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他愣愣的,似乎理解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不能不死吗?一直陪着我。”
“小皇子,人生在世,总会有些事由不得我们,你现在可能听不懂。但是放心,我会争取多陪陪你的。”
容宛月见姬星河不说话,反思自己说的太多,他一时消化不了。又担心他害怕,她赶紧道:“小皇子,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再看看着蝴蝶标本,虽然蝴蝶死了,可是它还是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