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云贵妃也过来,主动将往年办事的经验告知容宛月,指点她该如何下帖,准备宴席。
想到以往是云贵妃主事,而她比云贵妃身份低一阶,如今却顶了她的位置,容宛月其实是抱歉的。
她对云贵妃道歉,云贵妃却表示都是姐妹没有关系,况且她最近身子不适,正是不能主事,还想跟皇上说,没想到皇上体贴主动将这事给了容宛月,倒是她要谢谢容宛月。
虽然知道她说的极有可能不是真的,但是她这话给足了容宛月面子,容宛月对她更有好感。
等云贵妃离开,一众宫人随之去了临雪宫,身边的宫女道:“娘娘,您为什么还要帮容妃,她刚刚明明是故意在您面前显摆的。”
云贵妃脱下身上的披风,坐在太师椅上,她喝着手中的老君眉,脸色红润,哪有得病的样子。
她道:“既然是皇上下旨,本宫自然不能揽着这事,相反本宫还要帮助她将这事办好,这样皇上才会对本宫另眼相待,至于她最终能不能办好,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宫女眼前一亮:“娘娘是说……”
云贵妃低头继续饮茶,宫女也知趣地没有再说,但眼神中透着得意。
容宛月得了云贵妃的经验,倒是将这端午宴会给慢慢操办起来。
司舞坊报上来的舞,她挑了几个合适的,又将那宴席的名单再次确认,菜肴的准备也不是小事。
她日日忙得不亦乐乎,等姬星河忙完前朝的事来到容宛月这边,发现自己几乎快要见不到容宛月的面了。
在他再一次扑空之后,姬星河脸□□:“你们娘娘到底在哪里?”
齐山道:“启禀皇上,娘娘她去了御膳房,要去看三日后端午宴会上要用的东西。”
“这些小事让御膳房备好就行,哪里用她一直看着?”姬星河不耐烦地问。
齐山小声地道:“娘娘,她是不放心,自己多看几遍保证不要出错。娘娘是将皇上的吩咐放在心里,想要将这个端午宴会办好。”
姬星河眉头一皱,这事的确是他让容宛月接下来的,但是他想不到原来办一个宴席是这么麻烦的事。
之前他看太皇太后都是底下人去操持的,她根本跟平常无异。
怎么轮到容宛月就这么难了?
他也不愿在这里呆着,去御膳房寻容宛月。
容宛月正在过一遍菜肴,看到几个大厨做出来的膳食,的确是非常令人食指大动。
她问一切食材是不是都到位,御膳房的主事自是应好,但却说端午宴的主菜桂花玫瑰乳糯米粽缺少一个合适的碟子,往年都是太皇太后拿出宁安宫的定窑碟,但现在被带走了。
容宛月若有所思:“除了这餐盘,难道没有其他合适的吗?”
底下有一人欲言又止,容宛月看出来道:“你说?”
那人道:“除了那一套外,听说周太傅家中有一藏品,是以前民间大师烧出来的藏品,因为很少,所以十分珍贵,只是周太傅一向不爱示人。”
周太傅?
那算了。
虽然她想好好办这场端午宴会,但如果要动用到周太傅如此珍贵的藏品,那还是不用了吧。
这端午宴会的节目已定,除了歌舞,还有戏曲,另有舞龙,这都是比较精彩的节目。
那人却在一旁道,周太傅的瓷盏遇水可变换色彩和图案,十分神奇,如果娘娘能够在宴会上展示,可以让众人大开眼界。
这倒是勾起了容宛月的好奇心,不过她道:“还是算了吧,这东西这么名贵,周太傅一定不愿意拿出来,本宫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你想看看这瓷盏吗?”姬星河从外面走了进来。
御膳房的人顿时跪了一地,容宛月刚要行礼,就被姬星河扶了起来,他不悦地道:“以后你在我面前不用行礼。”
其他人一听都十分吃惊,皇上都不要容妃娘娘行礼,可见她是真的受宠,如果她再诞下龙子,岂不是要越过贵妃,这后宫的主位恐怕就会是容妃娘娘了。
容宛月听到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忙道:“皇上,臣妾可不能恃宠而骄。”
姬星河不甚在意道:“朕说可以就可以,对了,刚刚听你的意思,你想去看看周太傅的瓷盏?”
“也没有那么想,只是听说那瓷盏名贵有趣而已。”
“这有何难,我这就带你去看。”他拉住容宛月的手就往外走,容宛月没防备被他了出去。
御膳房的人更加笃定,皇上在人前对娘娘都如此亲密,这人后更不要说,看来他们以后可不能得罪容妃娘娘。
容宛月被拉着走,她道:“皇上,现在就去吗?可是臣妾还有许多事没有做,那舞臣妾还得再看一看,还有桌椅的摆放……”
姬星河打断她道:“这些都是小事,交给奴才们去办就好,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啊,什么,去周太傅家?”
姬星河停了下来,幽幽地看着她:“我这些天忙,好不容易闲下来,你又一直在忙这些琐事,难道你不想我,不想好好地看看我吗?”
完
第55章
◎她就是云皎皎。◎
啊,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容宛月愣了一下,姬星河像是不满容宛月的反应,他凑近一些,盯着容宛月,像是肯定又像是在问询:“你不想我。”
容宛月咳了一声道:“那个,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姬星河冷哼一声,他也很忙,可他天天都想着她呢。
“可是我很想你呢。”
容宛月脸色微红,姬星河实在是太直白了。
瞧他一副不听到满意的答案就不乐意的架势,只好说:“我也是很想见皇上的。”
姬星河这才满意了,他暗暗想着下次再有这种宴会,他不愿再让容宛月办了。
可王喜说,后宫的妃子都喜欢做这种事,因为这象征着权利和地位。
如果她真的喜欢,那他也不能只凭着自己的喜欢抹杀她的爱好。
真是难办。
姬星河想了想,拉着容宛月道:“你这几天也累了,正好出去散散心。你还没去过周太傅家吧,可以去看看,顺便将他的万彩碟给借过来,如果你实在喜欢就让他送给你。”
这,这就不用了吧。
容宛月婉拒,毕竟君子不夺人所好。
姬星河不置可否,只带着容宛月上了马车。
马车荡悠悠的,很快到了周太傅家。
周太傅一听皇上来了,阖府上下都很紧张,赶紧跑去门口候着。
见到皇上周太傅道:“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
王喜掀开车帘,姬星河下了马车,没有先让周太傅起身,反而是转身朝马车伸出了手。
这不禁让所有人好奇,难道马车中还有人?
一只纤纤玉手从马车中伸出来,皓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浓翠欲滴,衬得那手腕更白。
只看着一双手便可以想见这马车上的人会是怎样的无双风华。
待到女子从马车中探出头来,一张如凝霜雪,圣洁如莲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人瞬间失了魂魄。
这是仙女下凡吧?
有认出容宛月的人低声道:“这是容妃娘娘。”
一旁的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容妃娘娘,怪不得能得皇上宠爱,皇上本就是绝色,可这容妃娘娘站在皇上身边竟然也不逊色与他。
两人一个龙章凤姿,一个端庄圣洁,气质迥然不同,可却出奇地合拍,看着就是一对璧人。
姬星河见众人都看傻眼的模样,眉头微皱,再看向容宛月,也觉得她长得太过耀眼,现在这些人的目光对她而言都是亵渎。
他心中以前涌起的那个金屋藏娇的想法更加的蠢蠢欲动,盖一座华丽的宫殿,就让容宛月住在里面,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只有他们两个人。
容宛月见周太傅还在行礼,姬星河却像是陷入了沉思,迟迟不让周太傅起身。
他们来这里是借瓷盏,他怎么一来就先给周太傅一个下马威,这可不是借东西的流程。
她暗暗戳了下姬星河,姬星河回神,容宛月眼神示意周太傅。
姬星河道:“周太傅平身。”
周府的人这才都起来,然后发现姬星河已经带着容宛月进了周府。
他们急忙跟上,又不敢靠得太近。
容宛月悄悄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都没叫周太傅起身。”
姬星河看向容宛月,嘴角扬上去:“想一件好事。”
容宛月:?
姬星河似乎没打算告诉她,这时周太傅近身道:“不知皇上来此所为何事?”
姬星河道:“没事就不能来吗?”
周太傅显然是习惯了姬星河这样的说话风格,他道:“当然不是,如果皇上喜欢,尽可以在这里住下,老臣这就去安排。”
姬星河哈哈大笑,他道:“也没什么,就是朕想着,周统领不是许久不在家吗,他在外为朝廷辛苦,太傅在京城为百姓殚精竭虑,这快要端午,朕正好来看看。”
他这话一说,容宛月脸色微微一变,这个家伙,周元白做的事被士族排挤,周太傅与周元白因为这件事,关系已经越发僵了。
现在他还故意提上这么一句,不是向太傅伤口上撒盐吗?
“咳咳,”容宛月咳嗽一声,“其实太傅,皇上在宫中跟本宫说,以往太傅在端午多雨的时候,旧疾就会复发,这几日下了小雨,皇上一直惦记太傅,所以今日特意来探望太傅的。刚刚本宫见太傅腿似有不便,可是犯病了?”
她说完,周太傅与姬星河都微微一惊。
姬星河对周太傅的病有所耳闻,以前他的确偶尔派太医为他诊治,但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些时日,他与周太傅以及他背后的势力一直在争斗,他老当益壮,言辞犀利,他都快把这个老头身上有病的事给忘了。
而周太傅显然也是没料到姬星河居然是来探望他的,他看向姬星河,姬星河不在意地瞥向一边,像是并不在意的模样,不过这倒让周太傅信了几分。
自姬星河进周府而起的警惕之心稍稍松懈,他道:“老臣多谢皇上和容妃娘娘的关心,都是一些老毛病,不打紧。”
“太傅年事已高,身上当然只有一些老毛病,”姬星河阴阳怪气,“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周府难道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他说话硬邦邦的,容宛月又给他找补:“天气不好,人就容易燥,我们进去吧。”
一行人总算进去房间,姬星河见周太傅腿都站不直,开口让他坐下。
他自己则是抬头打量正堂,周太傅虽然是太傅,但是这正堂倒是简朴,只有内里的一块匾额,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有气势。
只是两旁的对联看起来有些年头,他念出了上面的对联,并问出这是谁的墨宝。
周太傅捋着胡子说,这是他的小儿子所作。
他看起来像是很满意,提起这个小儿子倒是多说了两句。
容宛月知道他是周太傅的正室所生的第三个儿子,今年好像十五岁,周太傅喜欢这个儿子大过其他的子女,概因这个儿子嘴甜。
比起其他人,周太傅最不喜欢的就是周元白。
见周太傅面有喜色,姬星河道:“周太傅喜欢小儿子?”
周太傅敛容:“家中嫡子他最小,性子又单纯,被她娘宠坏了。”
这就是很喜欢的意思了。
姬星河见他高兴,却是冷哼一声道:“可是朕看,这字却是不怎么样。”
“自然是无法跟皇上的字相比,皇上的御笔价值千金,小儿还需要练几年。”
姬星河被夸了,可他只道:“是太傅教的好,要说你的儿子里,字最好的还要数周统领,他的字强劲有力,力透纸背,他就是不爱张扬,要不然,现在市面上最受欢迎的字,他必要占一席之地。”
说起周元白,周太傅脸上便没了笑容,即使姬星河说的是夸赞之言,他也没有任何波动。
“皇上谬赞了。”他淡淡一言,不愿多谈。
容宛月都感受到了那份冷淡之意,周元白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一个父亲,无论如何优秀都不能得到父亲的一丝夸奖,相反,这个父亲还将他视为耻辱。
室内空气突然一冷,容宛月看向姬星河,见他面色冷然,目光不善地盯着周太傅。
“太傅未免太过偏心,怎么,周元白不是你的儿子吗?”
他话语尖锐,容宛月突然意识到,姬星河这是与周元白共情了。
他也是曾被父亲、母亲视为耻辱的人,更是被许多人当成了不祥之人。
两人经历相似,这也是姬星河为什么会重用周元白的原因之一。
说起来,姬星河其实之前的遭遇比周元白更惨。
而且,原来的小说中,男主周元白有女主云皎皎陪伴,而身为反派的姬星河身边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已。
那个时候,没有罗宣,更没有穿过来的“容宛月”。
“他自然是老夫的儿子,不过,他不太听话,刚愎自用,难为皇上肯用他。”周太傅摇摇头。
容宛月看到姬星河的瞳孔墨色更深,像是被否定的人不止是周元白,还有他自己。
容宛月笑着道:“周太傅此言差矣。”
她轻轻柔柔的一句话犹如一尾游鱼打破了室内突如其来的安静。
两人都望向她,容宛月道:“据本宫所知,周统领有勇有谋,他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被皇上慧眼识珠,任命为侍卫,他曾经斩杀过刺客,成为了侍卫统领,这次他去推行清田策也是懂得变通,因地制宜。本宫是个妇人,但以前在家中听爹爹说,周统领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之前明珠蒙尘,他与皇上的相遇是千里马遇见了伯乐,如果不是皇上,怕是他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人磋磨成何等惨状。”
她口中啧啧有声,姬星河脸色稍缓,周太傅眸中藏着不满。
“其实本宫以前一直很好奇,太傅,为什么许多父母自己犯下的错,偏偏要用小孩子当借口,在本宫看来,所谓的污点就是借口,小孩子是无辜,他是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还是选择自己的爹娘,亦或是选择自己出生不出生,恐怕都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