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摸摸姬星河的头道:“我不是每天都来吗?”
“不是的,你已经三天没过来。”姬星河伸出三根手指。
容宛月轻咳一声道:“有这么久吗?我不是故意,只是你生病了,需要吃药,我的钱上次给你买了金疮药,这次只能借钱去买药。好在我碰到好心的医士,他给了我药,我在那里帮忙捣药换取药材,实在无法抽身,就让其他人代替我过来给你们送饭食。对了,每日送来的药你都喝了吗?”
“喝,我喝了。”姬星河嘴角上扬,眼睛里的光亮可以融化天山雪。
容宛月不由跟着笑:“刚刚还皱眉头,这会儿又这么高兴?”
“我以为你跟以前来如霜居送饭的公公和侍卫一样嫌弃我,打我骂我,”姬星河高兴地说,“不过,我现在知道你不会。”
容宛月看着他,暗道:还有人打他吗?
他又在笑,像个小太阳,明明之前被欺负得那么惨,现在身上看不出一丝阴霾。
能被派去冷宫的宫人都是底层的,可是他们对着姬星河没有释放一丝善意,反倒是看他好欺负,又无人会来为他出头,便侮辱他,打击他,孤立他。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姬星河在这样的坏境里没有满身带刺,反倒善良平和,真是难得。
让人心疼的小孩。
想起之前苏梓说起姬星河的态度,容宛月问道:“那苏姑姑对你好吗?娘娘呢?”
“苏姑姑他对我好,娘娘……”
他瞄眼容宛月,容宛月想起他不喜欢人问起丽妃。
“没事,没事,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不说。”
他这次却没有立刻拒绝,只是坐在一旁犹豫好久,然后说了一句:“我并不能经常看见娘娘,她身体不好总是在睡觉。”
他说这么一句便低头立刻把一块萝卜塞进嘴里,也不再看容宛月,只专心盯着刚刚剥开的花生壳,好像这时候最有趣的就是它。
他躲避的如此明显,容宛月又怎会看不出来。
但比起这个,容宛月更惊讶得是,这次的分别竟让小反派松口对她说起丽妃。
之前他可是不愿提起,还不让容宛月问的。
刚刚他情急之下说什么都愿意告诉自己,看来是真的?
苏梓之前怀疑自己,她有没有在姬星河面前说什么?
容宛月心思几转,姬星河现在对她有依赖,她不想让姬星河误会,她的攻略是得到姬星河百分百的好感,如果刚开始就让他误会,以后可就难解了。
她蹲坐在地上,看着姬星河的眼睛,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她道:“小皇子,你是不是听苏姑姑说了什么?”
姬星河的手突然攥紧,抓住自己的衣角,似乎很紧张。
容宛月道:“你听我说,你跟苏姑姑都误会了。我不是要接近你,打听娘娘的事,真的只是小皇子可怜,我心下不忍,才想着多照顾一下小皇子。”
姬星河仰头:“真的吗?”
他眼角的泥巴干了,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泪痣。
苏梓绝对误导姬星河了。
容宛月伸手帮他抹去那颗泥点:“是真的,我不会骗你。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我不会欺负你。娘娘的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一个字也可以不用提,好吗?”
虽然他说愿意告诉自己,但现在她不想让姬星河为难。
姬星河点头,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另外一个问题。
他认真地道:“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容宛月微怔,然后道:“会。”
反正她回家之后,他会按照原定的剧情成为皇上,到时候会有很多人陪着他。
“太好了,”姬星河激动地说,“真的太好了,那我能叫你哥哥吗?”
这恐怕不行,毕竟她在这里是个太监。
容宛月摇摇头,不忍姬星河失落,她道:“不过,我们可以是朋友。”
“朋友吗?”他一字一句,朋友两个字他说得缓慢,而后眼睛弯如新月。
他依旧很瘦,但是脸上已经有些肉,小小年纪,唇红齿白,眼睛像是黑曜石,现在一笑起来最是纯真烂漫。
他忍不住靠近容宛月,拽住她的衣摆,却又没有过分拉扯。
那么小心,又那么开心。
如果现在身体允许的话,他怕不是会围着自己不停转圈。
好乖好可爱。
容宛月上手摸摸他的头,结果摸到一把干枯的绒绒的头发。
还是太瘦,需要好好补补。
姬星河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低头靠着她。
容宛月感叹一声,不过脑海里突然一闪:这么可爱乖巧的小孩,以后为何会成为一个人人憎恶的变态反派的?
容宛月送姬星河回去,一路上系统跟她报告,姬星河的好感度经过今天已经涨到二十五,因为她攻略的进度快,积分已经由原来是100涨到2000,积分可以在商城兑换商品。
容宛月饶有兴致地点开商城,发现最普通的金疮药都需要3000积分,她这点积分够干什么,她又把商城关了。
这几天她也没有闲着,在生药库的时候,除了肖医士,生药库的人她都熟悉,靠着可以写书信,她跟他们的关系尚可,之后再需要药,也有门路。
姬星河本来还不想回去,可容宛月知道他再不走,被人知道他跑出来,怕是没法善了。
姬星河只好从原路返回,容宛月瞧着那其实是个羊角口,本来不大,可姬星河本来瘦小,轻易就可以爬进去。
上去之后,他还在洞口冲容宛月停留,容宛月给他挥挥手,他还不想走,容宛月打手势让他快行,他便离开。
这次见面可真是曲折,不过结果不错,小皇子很喜欢她,她也找到攻略小皇子的办法,相信再相处一段时间,他的好感一定能够达到满分。
容宛月回去生药库,靠着写书信,她又有了几瓶药。
她重新恢复每日去冷宫送膳食的生活,偶尔趁人不注意,他们两人会在冷宫后面相见。
姬星河每一次都非常高兴,涂药及时,他的伤也好的快,伤痕消肿,疼痛大减。
姬星河道:“罗宣,你对我真好,以后我也要对你好。”
容宛月调侃他:“你要如何对我好?”
姬星河认真想了半天,最后沮丧地低头:“我在这里面,好像真的没办法,我没有好吃的,也没有新衣衫可以送你,我该怎么办呢?”
“当然有办法。”容宛月道。
姬星河精神立刻振奋:“什么?”
“我不需要好吃的,也不用新衣,只要能多喜欢我一些就好。”容宛月随口道。
“喜欢?”姬星河皱眉,他打量容宛月,目露疑惑。
容宛月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她现在可是一个小太监,对一个小皇子说让他多喜欢自己,这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怪不得姬星河眼神不对,怕不是把自己当成有特殊癖好的人,或者他已经在想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那个,我是说,”容宛月连忙解释道,“小皇子现在还小,如果每天能吃的好,身体壮,脸上再多些肉,我就会高兴。”
“真的吗?”
“真的,所以今天我给你留的两块荷叶鸭,还有菜包子,你一定要吃完。”
“嗯,我一定多吃,长高长壮,不生病,不让你再经常去生药库捣药,辛苦做事。”姬星河认真地道。
好懂事,还会疼人。
容宛月轻轻捏捏姬星河的脸:“好,以后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可能地帮你弄到。”
姬星河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地看向院子里的一棵树。
容宛月看过去,那树长得不高,叶子灰绿,不像是北方的树。
“我以前听他们说,这树叫橘子树,结出来的果子叫橘子,金黄金黄,吃在嘴里甜津津。可是我没见过,这棵树也没有结果子,我很想看看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原来这是橘子树。
容宛月多瞧两眼,可她怎么记得橘子在北方是结不出果子的。
不对,应该说它可以结果,但是果子又酸又涩,不会是甜的。
毕竟“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可姬星河说起橘子的模样满是向往,似乎十分期待看到树上结满橘子。
她安慰道:“你这么喜欢,说不定橘子树今年就会开花结果。”
“会吗?”
“会的。”
姬星河又兴奋起来:“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吃橘子。”
完
第10章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容宛月一心想要给姬星河多补补,无奈他底子太差,想要跟别人一样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慢慢来。
在两人相处过程中,容宛月也知道了他更多的事。
他以前的确什么都吃,树上的叶子,地上的蚂蚱,水里的浮萍,他都尝过。
肚子也经常疼,有时只要赤脚在外面走一圈就会痛得满地打滚,有时醒来会发现天不知道何时黑了,又或者什么时候太阳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出来,他再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肚子饿了就再去找吃的。
这期间不会有人来看他。
容宛月也听出来,姬星河所说的,苏梓对他好,仅仅只是不打他罢了。
她并不曾对他有更多的关心。
对于丽妃,姬星河很少提及,容宛月能看出来,他对丽妃感情复杂。
几次偶然间提起,他的眼中有惧怕有茫然,当然也有柔软和孺慕,但更多时候,他会沉默。
容宛月不仅更加好奇,这对母子平日到底是如何相处的。
或者说,丽妃怎么对待姬星河,会让他对自己的娘亲没有依赖。
姬星河不说,容宛月只觉得时机未到。
但是应该也快了,这些天小反派的好感度又在增加,已经到了百分之五十,她也可以去商城里兑换东西。
她看上一双圆头鹿皮靴子,这靴子黑底褐面,上面银丝绣了两只小鹿,靴子里面内衬绒缎,看起来暖和舒服又英气十足。
姬星河脚上的鞋子底子早就磨破,上次扎到一个木刺,她给拔/出/来,发现他脚上也有茧子。
当时她都想扔掉,姬星河说这是他唯一一双鞋。
她只好抽空给他用针线缝上几针,让这双鞋勉强兜住他的脚。
姬星河见她穿针引线很好奇,他只见过苏梓缝合衣衫,还从未见过男子做此事。
容宛月知道他年龄小,好骗,便说外面很多男子做家事,她是个太监会女红不稀奇。
姬星河一副长见识的表情让容宛月事后想来还是闷笑不已。
他本该是皇子,锦衣玉食,可是却一直被困在这个冷宫里,只是一双普通的靴子也能够让他如此高兴。
这部剧主要是围绕男女主展开,对于姬星河的童年并没有过多的介绍,她隐约记得他爹不疼娘不爱,当时看的时候,因为他阻碍男女主实在是太讨厌,导致她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感受。
现在亲眼见到他生活在冷宫中,为一餐热饭,一件新夹袄而高兴许久,容宛月才知道他小时候的“爹不疼娘不爱”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丽妃其实是先太子的妃子,两兄弟同时爱上丽妃,当今皇帝夺了皇位又将丽妃也抢回来,成为他的皇妃。
她不明白,姬星河可是皇帝的儿子,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可以将一个婴儿连同丽妃一同打入冷宫,这么多年来一眼也不曾看过。
如果他几年来透露出一丝想念,那些宫女太监也不敢如此对待姬星河。
那个四灵只不过是咸宁宫里的太监,就敢抽打姬星河,还要挖他的眼睛。
大人之间的情感纠葛,最后却让姬星河一个人承担后果。
哎,现在剧情还未展开,她多多关心他一些,是不是能让他的童年生活过得快乐,以后也许不会变成残忍的帝王,以致于最后惨死。
她想着这些,两人见面的时候,姬星河吃完见她在地上画些什么,好奇地问道:“你在写什么?”
容宛月回答道:“我的名字。”
姬星河好奇地看着地上树枝画出的三个字,蹲下来,手指着容宛月三个字问道:“罗宣?这里怎么还多出来一个字?是我念得不对吗?”
容宛月一瞧,哪里是他念得不对,明明是她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而且还用的事简体字。
她忙用手抹掉,字迹消失,看着姬星河不解的神情,她道:“不是多出来一个字,是我的小名,我的小名就是三个字。”
“是吗?叫什么?”姬星河问道。
“嗯,罗小宣。”容宛月脱口而出。
“罗小宣?”姬星河重复道,“罗小宣。”
他接连说了几遍,像是有趣,又像是要把这个名字牢牢刻在脑海里。
容宛月听他一直叫自己的名字,莫名心虚,她赶紧道:“对,就是罗小宣,这只是我的小名,不好听,所以我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
听到这个,姬星河愣了下,而后眸中迸现惊喜:“真的吗?我是第一个知道你的小名吗?唯一一个吗?”
容宛月道:“是,你是第一个。”
姬星河笑了,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他知道了罗宣的秘密,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秘密。
他再低头去瞧,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见,他很是可惜,但是嘴角一直挂着笑。
容宛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开心,这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又看他还在一直看自己刚刚写的“容宛月”三个字,她心里还是有点慌的,只能庆幸他不识字。
“你会写字,我可以跟你学吗?”姬星河抬头看着她道。
“当然可以。”
容宛月一口答应下来,在她看来,教姬星河学习写字,也是增加两人接触的好方法,教一个皇子识字,某些意义上来说可就是老师,这样下来,姬星河对她的好感度还不蹭蹭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