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那颗药之后,也没有那么痛了。
她坐在树下休息,拿出肉饼的时候,她突然愣了。
这肉饼她不是给容宛月吃的吗,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包袱里?
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容宛月将肉饼给了自己吗?
这逃亡的路上,她是姐姐,可养尊处优的容宛月一直在照顾自己。
她的眼睛湿润了,眼前不由地浮现出最后容宛月被曹东等人围着的模样。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本来是将死之人,可是容宛月拿自己的命为自己换来了解药,她再这么一走了之,有愧于心。
不行,她必须要回去。
罗莹来不及休息,骑上马,掉转方向朝京城而去。
皇宫里,红袖、绿蜡等人已经发现容宛月不见了。
她们如遭雷击,急忙将这件事告诉了王喜。
王喜自己也正着急,皇上一直不醒。
虽说皇上醉酒,可这么大的动静,皇上没有一丝反应就不对了。
他在旁边叫了几次,皇上都没有醒。
他正急着准备悄悄地去喊太医,红袖等人就过来了。
一听娘娘失踪,他赶紧亲自去看,如霜居与邀月宫中果然都没有人。
王喜赶紧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袖、绿蜡说她们根本就没有从如霜居接到人。
皇上不让她们伺候,她们与罗莹一道在邀月宫中休息,喝了一碗茶后就睡着了。
她们睡得很沉,如果不是齐山来叫,她们还一直睡着。
等她们知道如霜居走水,去接娘娘的时候,娘娘已经失踪了。
王喜听出不对,他问道罗莹在哪里,结果所有人都不知道。
王喜立刻着人在皇宫中搜,还让侍卫统领去宫门口守着,每个人都要查验腰牌,一定不能放出什么可疑的人出去。
侍卫统领去的时候,容宛月等人刚刚出去。
皇宫内众人忙了一天,哪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皇后娘娘的影子。
皇后娘娘失踪这可是大事,可事关娘娘清誉,此事又无法张扬,需要皇上的定夺。
太医来了之后,眉头紧皱,虽说皇上一直不醒,可他的脉搏竟然比往日要强健,体内的毒素竟然清除了大半。
王喜惊讶,肖玉书也来切脉,离得近了,他发现皇上的身上似乎还沾染着其他药物的气味。
他知道皇上昨日是在如霜居就寝,他亲自去了一趟如霜居,然后发现了装着醒酒汤的碗,他查验之后,发现碗里不仅有醒酒汤,蒙汗药和安神丸也在内,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他闻了闻发现十分熟悉,他拿着汤碗回去,太医院的太医们此时都围在羲和宫内,有人开始主张给皇上针灸。
可有人反对,毕竟皇上他只是醉酒,贸然扎针实为不妥。
肖玉书同蒋太医说了醒酒汤的事,两人本来就一起在研究解药,蒋太医也同意肖玉书的说法,皇上的毒素清除大半。
皇上一夜之间如此,肖玉书甚至怀疑,这汤碗里他熟悉的气味,是掺杂了解药。
他最近对于解药已经有所得,只是还没有试用,但是这两者气味和所用药材都颇为相似,让他不由得好奇。
王喜不得已,将皇后失踪之事告诉了容尚书和周太傅。
两人很是吃惊,同廷尉监得出的证据得出,罗莹嫌疑最大。
王喜知道罗莹,她以前可是先太子的人,现在救皇后要紧。
他犹豫了一番终于道出罗莹的身份,几人都惊讶。
她是先太子的人,岂不是反贼,她给红袖、绿蜡下药,那不正好说明,这事跟她有关系,也有可能就是反贼的诡计?
他们当下决定,赶紧派人出城去追。
一旦看到罗莹,就地擒拿。
京城内张贴了告示,悬赏缉拿罗莹。
姬星河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片漆黑,后来出现光亮,他循着光亮过去,发现那是一团火。
容宛月就站在火后,朝他微微一笑。
他的心立刻暖洋洋的,他朝容宛月飞奔过去。
可每当他要到容宛月面前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就瞬间拉大,他只得继续往前奔跑,容宛月仍旧站在原地朝他笑着。
他终于要握住她的手,她消失不见了。
他的世界重回一片黑暗冰凉,没有天光和温暖。
他不觉开口喊道:“阿宛。”
四周空荡荡,只有他的回声在荡漾。
“阿宛,阿宛。”
姬星河猛然睁开了眼睛,他额头汗湿,跳入眼帘的是明黄的床帐。
“皇上,皇上醒了,太好了,皇上醒了。”
王喜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姬星河望过去,发现床边几乎所有的御医都在这里了。
他们也是一脸的庆幸,蒋太医上前来躬身询问道:“皇上,你醒了,可觉得哪里不适,微臣需要为皇上再把脉。”
姬星河没有言语,蒋太医担心姬星河的身体,已经上前为他把脉。
把完埋之后,他松了一口气道:“皇上已经没有大碍。”
姬星河神色逐渐清明,他道:“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朕怎么了?皇后呢?”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王喜上前将他昏迷,容宛月失踪的事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姬星河瞬间坐了起来,“皇后不见了?她怎么会不见,什么时候不见的,她去了哪里?”
王喜急忙道:“皇上,昨日如霜居突然走水,奴才们着急灭火,皇后娘娘指挥奴才们将皇上抬出来,本来奴才以为皇后娘娘回到邀月宫了,可后来红袖过来,奴才才知道娘娘不见了。”
不见了?
姬星河站起来就要去如霜居,可他睡得太久,起身太猛,眼前发黑,他差点再次昏倒。
肖玉书眼疾手快扶住他,他稳住自己,推开肖玉书。
王喜又道:“皇上,是罗莹,是她在红袖、绿蜡她们的碗中下了蒙汗药,她们才没接到娘娘。现在京城里已经张贴了罗莹的画像,兵马司的人也已经出城去追,一定能找到娘娘的。”
罗莹,是罗莹。
姬星河愣在了原地,如果是别人,她一定是被胁迫的。
可是罗莹是她的姐姐,她之前还给了而罗莹许多银子,她想与罗莹一起离开。
他是知道的。
这次会不会,她并不是失踪,而是借此离开了,真的离开了。
他闭上眼睛,眼前浮出出昏迷前的一幕。
容宛月说自己要去叫太医,他求容宛月留下来,可容宛月还是掰开他的手指走了出去。
她没有留下来。
原来她要走了,就趁这个时候要走。
旁人只观姬星河突然沉默,不敢言语,王喜大着胆子道:“皇上?”
姬星河重新坐了下来,他道:“朕睡了多久?”
“回禀皇上,您睡了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
已经这么长时间。
“朕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肖玉书道:“皇上,微臣在此碗中发现了蒙汗药与安神丸。”
这碗,不就是容宛月给自己喝醒酒汤用的玉碗吗?
他认得,此碗整个皇宫中也是独一份的。
蒙汗药?
她为了离开给他下蒙汗药,而且药效这么长,十二个时辰,是不想自己被追上吗?
“不过,有一个奇怪之处。”肖玉书道。
姬星河面无表情,他道:“什么?”
“依照查验出的蒙汗药剂量,皇上理应白日就醒,不会昏迷这么长时间。”
“或许是你看错了,这药效比较强呢,还有,她不是还放了安神丸吗?”姬星河冷声道。
肖玉书低头继续道:“话是如此,不过这里还有其他东西。”
“什么?”
他盯着肖玉书,肖玉书屏息道:“皇上,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里面放了能够解毒的草药。”
姬星河不解,肖玉书便将自己的猜测详细说给姬星河听。
姬星河这才知道自己的毒素已经解了大半,他就说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了。
这碗里怎么会有解药?
难道是容宛月,但这也说不通,她怎么会有此种解药呢?
肖玉书道:“你确定没有验错?”
肖玉书道:“是。”
那可真是太奇怪了。
如果说容宛月想要离开,她提早安排了罗莹准备好一切,又让自己服下蒙汗药,可以给她时机逃跑。
可她又为何会在碗里放入解药?
这毒是太皇太后给他下的,蒋太医研究了十年才有所得,她才刚回来没多久,这解药她从何处得?
她既然绝情地要走了,又为何还要来管自己的生死?
她要离开,自己死了不是对她更好,没人再缠着她了。
他一瞬间思绪万千,室内一片寂静,众人都不敢开口。
良久,他突然站了起来。
不,不行,她答应过自己的,她已经失约过一次,这次她不能再这样抛弃自己。
“来人,拿来堪舆图。”
他看着图上的几处,认真思考着容宛月会去的地方。
最终兵分几路,他道:“速速去追,一定要把皇后带出来。”
来人领命,这一天姬星河连下几道命令,让人赶紧去找容宛月。
但是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找到人。
姬星河仔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招来所有侍卫、宫人和昨日留宫的大臣道:“将昨日发生的事详细说给朕听。”
所有人开始依次讲述昨日发生的事,当姬星河听到宫门口宫人检查涂晨大人的腰牌时,苏学士咦了一声。
姬星河听到询问他,他道:“说起来,昨日老臣喝醉了,但是也看到了涂大人,老臣还与他打招呼,他却像是不认识老臣一样,不言不语。”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涂晨,涂侍郎一脸莫名地道:“苏学士,昨日我可是一早就离开了,家中老母身体突然不适,微臣也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禀明皇上之后悄悄回去了,并没有看到苏学士。”
“怎么不是你,当时你还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戴着帽子,跟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但那眼睛却一直转着瞪我。”
姬星河听到这里,发现不对,他问涂晨道:“昨日你确实一早就离开了?”
涂晨拱手:“是,皇上,微臣也未饮酒,早早退席了。”
穿着披风、戴着帽子、不言不语、眼睛却可以动,姬星河心里浮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来。
他刚刚被蒙蔽了,该不会容宛月是被人给劫持离宫了?
他眉头紧皱,李威突然进来说有事禀告,得到宣召后,他道自己听从娘娘的吩咐,一直在调查曹东,曹东与罗莹是旧相识。
之前查出他的确是个商人,可现在经过仔细调查之后,他发现一个重要的点:这个曹东曾经在灵武呆过许久,是近些年才出来做生意的。
而现在曹东与罗莹一起失踪了。
姬星河如遭雷击,灵武,姬文瑞,那个假太子?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黄梨木的桌子顿时出现一道长长的裂纹,众人噤声。
姬星河道:“王喜。”
“奴才在。”
“传召百官,朕要御驾亲征,踏平灵武。”
姬星河要御驾亲征,众大臣皆反对,可他已经决定,将朝政暂时交给六部尚书与周太傅、苏学士等人决断,他则带着人马去灵武。
一路上他行得极快,如果容宛月真的是落入他们手中,她现在肯定害怕又难受。
一想到她可能被人欺负,他就难以忍受,恨不得手刃他们。
是他的错,他不该妇人之仁,早知如此,当初灵武事发,他就该派人直接全部剿灭。
他不该留情。
罗莹历经辛苦终于走到京城,可她得到的消息是皇帝已经御驾亲征去往灵武。
她讶异皇帝如何知道此事,她也再等不得,去往灵武。
她抄了小路进去,等部队停下休息的时候,她悄悄摸进去。
最后她被押进姬星河的帐篷,姬星河看到她,立刻起身,迅速走到罗莹面前问道:“是你,阿宛呢?阿宛呢?”
罗莹如小鸡被轻易提了起来,她的脖子被勒住,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艰难地道:“娘娘她被曹东抓去灵武了。”
姬星河松开手,罗莹摔倒在地,不停地咳嗽。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罗莹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宛对你那么好。”
罗莹勉强压下喉咙中的痒,她道:“这事是我对不起娘娘,不过我一开始也是为了娘娘好。”
“你为了她好,她现在身陷狼窝,不知生死,你说你为了她好?说,她现在怎么样,你来此,是不是想刺杀朕,还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罗莹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准备带着她去往西面,想要远离京城和灵武的是是非非,不过我们还是被曹东追上来了。娘娘为了保护我,自愿跟着他们走。娘娘让我离开,我本来想走,可是我心里过不去,所以才想去京城,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姬星河一阵冷笑,“朕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不是谎话?你与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会分道扬镳?”
罗莹道:“皇上,我十年前的确是先太子的人,不过我现在也只是罗莹而已。这次是他们找上了我,逼着我吃了毒药,控制我,我本来想要悄悄离开,不做任何事。可我看到娘娘被锁在了笼子里……”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姬星河一眼。
姬星河立刻想到如霜居的金笼和床头的银色链子。
“娘娘是对我好,我又以为娘娘不想待在皇宫,所以便想着帮娘娘离开。曹东他们也有此计划要带娘娘走,我假意帮助他们,成功将娘娘带出来,我迷魂他们,与娘娘往西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