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妍迷醉的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她说:“我现在没钱,先欠着行不行?”
“不行!”
“我——”柴苒那惨白的脸在卓妍面前晃来晃去,晃的她头晕,“你不要再晃了。”
晃了一会儿,一个柴苒又变成两个。
“酒量这么差,还敢开酒楼,笑话!”柴苒嘲讽道。
“娘子。”至德紧张地叫道。
“至德——”卓妍觉得舌头都不听使唤了,她真的醉了,“走,回家。”
她想转身,却忽然一头栽倒。
柴苒上前,一把托住倒在地上的卓妍,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刁妇,你骂人的本事呢,你再骂啊。”
“混账东西——”骂出这最后一句,卓妍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了。
柴苒又嘿嘿笑了:“现在你可是我的了。”
至德见势不妙,蹲在柴苒身旁,祈求道:“小舅,求你放了她吧,她是我们沈指挥的人。”
柴苒骂道:“你这小厮,胡言乱语,我外甥已经娶了别人了,这女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哎呀,我是说真的,小舅,求你了,你可千万别为难我们娘子。”
“我只是教训教训她,让她以后别再那么嚣张。”
至德见柴苒无动于衷,忙起身快步跑到外面求救,大呼道:“酒监大人,酒监大人,快来啊,酒监大人——”
一叠声的呼唤,终于把年迈的酒监叫来了。
“什么事啊?”酒监那苍老的声音问。
“柴官人,柴官人——”至德拉着酒监就往屋里跑。
酒监进屋,一看卓妍半躺在地上,上半身卧在柴苒的怀里,立马大声叱问:“柴苒,你干什么?”
柴苒笑道:“师父,这位娘子要尝尝我们的酒,我给她尝了没两杯,她就醉成这个样子。”
说完,柴苒问至德:“你们怎么来的?”
“我们坐马车来的,马车就在前面。”至德连忙回答。
柴苒又一把拉起卓妍,把她背起来。
“天哪,这刁妇可真沉!”柴苒咬着牙说。
第022章 合作还是不合作
022合作还是不合作
“他娘的,我一个刁妇,竟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酒醒了以后,卓妍愤恨地说。
云儿陪在旁边,嗔怪道:“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
卓妍叹道:“防不胜防啊,我本来只是尝几口酒,谁想到尝着尝着就醉了,我被这小子暗算!”
云儿不知道卓妍和柴苒的恩怨,就连至德也不清楚。
云儿问:“他一个在酒库酿酒的,为什么要暗算你?”
看来至德没告诉云儿,这个在酒库酿酒的人和沈指挥什么关系。
踌躇片刻,卓妍才抚着额头说:“因为我之前骂过他。”
云儿惊恐地瞪着卓妍,继而噗嗤笑了,边笑边说:“你啊你啊,不怪人家叫你刁妇,你真是处处捅篓子。”
卓妍叹息道:“谁能想到冤家路窄,日后竟然还会再碰上他。”
“那你还是躲远点吧。”
卓妍若有所思地说:“但是这小子酿的酒跟其他酒库的酒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卓妍说不上来,但那间藏酒屋让卓妍印象深刻,那些名字花哨、味道各异的美酒,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既然要开一家独一无二的酒楼,最重要的,是要有独一无二的酒。
端午节开沽评酒,那家酒库既然得了第一名,这足以证明他们家酒的品质,卓妍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是,偏偏又和这小子结了仇怨,这小子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茬,这可就让人为难了。
此时小越儿扶着茶几走到卓妍面前,一头扎进卓妍怀里,抬头甜声叫道:“娘……”
卓妍立马收起愁容,响亮地答应了一声,道:“还是我小越儿好。”
卓妍把小越儿抱进怀里,在她肥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小越儿咧嘴笑了,她从卓妍怀中爬出来,又到其他地方玩了。
卓妍失神地望着女儿,思绪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云儿见卓妍发呆,伸手在卓妍面前晃了一下,问:“怎么了,还有什么烦心事?”
卓妍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她摇摇头,不说话。
云儿道:“你可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人啊,世上还有什么能难得住你的?”
卓妍这才说出心事:“我是想买他们家的酒,可是一来我现在没钱;二来,就是有钱,估计那小子也不肯把酒卖给我,必须想个办法让他心甘情愿把酒卖给我。”
“你非要买这家酒库的酒吗,京城内外有几十家酒楼酒库都酿酒,而且都不错。”
话虽如此,可卓妍有强烈的直觉,想让她的酒楼一炮打响,必须买正新酒库的酒。
卓妍坚持道:“正新酒库的酒,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你已经把人家得罪了。”
这也是卓妍感到为难的地方。
以她的脾气,决不肯轻易对谁低声下气。可是,生意毕竟是生意,做生意的人,哪能由着性子胡来,凡事都得权衡利弊,所谓公事公办。
现在卓妍还摸不清柴苒的脾气,但仅从他故意灌醉自己来看,那家伙怕也是个锱铢必较的人。
可是,既然已经豁出全部身家投注在这个酒楼上,她必须放手一搏!
第023章 二顾酒库
023二顾酒库
当至德得知卓妍决定再次前往正新酒库时,他满脸惨笑。
“卓娘子……”至德恳求道,“你别去了,柴小舅铁了心跟你过不去。”
“我就不信他的心是秤砣。”
“要是秤砣倒好办了,他比秤砣还难琢磨。”
这个柴苒和沈府是亲戚关系,至德在沈府那么多年,应当知道不少。
卓妍问道:“你们这位柴小舅是个什么样的人,跟我说说。”
至德听她毫不避讳地提及柴苒与沈府的这层关系,也不闪躲了,说道:“我们这位柴小舅,是他们家老夫人年过五十才生出来的孩子,因为老来得子,又因为他出生时就患上白驳风,头发雪白,大家都以为他活不久。
所以都对他极度宠爱,从不管教,文不喜欢读书,武不喜欢刀枪,成天无所事事,但是有一点,就是喜欢喝酒,从小就酷爱喝酒。五六岁时,就已经能品出酒的好坏。”
卓妍惊讶地问:“五六岁就喝酒,也没人管?”
至德苦笑:“谁管?那时候柴老夫人已经守寡,他们孤儿寡母,谁也不忍心劝阻,就是我们侍郎夫人,对这个弟弟也是有求必应,比疼爱我们沈指挥还甚。”
至德嘴快,等说完「沈指挥」之后才意识到不该提起,他偷瞄卓妍一眼,见卓妍神色正常,便接着说下去:“四年前,柴老夫人病逝,柴小舅便无依无靠,我们侍郎夫人想把柴小舅接到沈府,但沈侍郎觉得这个柴小舅不学无术,嗜酒如命,怕带坏沈指挥,而且,那时——”
至德有些犹豫起来。
卓妍猜到,至德肯定又怕提起沈指挥,她气不打一处来,皱眉道:“你倒是说啊,干什么前怕狼后怕虎的,以后想说沈指挥就直接说,他又不是豺狼虎豹,干嘛不敢提他!”
至德这才接着说:“那时,我们沈指挥的第二位娘子还在世,侍郎大人怕柴小舅没大没小地冲撞了娘子,就不同意把柴小舅接到府里。
可是他年纪小,又不懂礼数,没地方安插,侍郎夫人为此发愁,可柴小舅却说,他哪都不想去,就想找一个有酒的地方待着,侍郎大人这才把他安插到一家酒库,就是昨天那家酒库了。
侍郎夫人本打算这是权宜之计,等日后有合适的地方,再把柴小舅从酒库调出来,谁知道柴小舅呆在酒库不肯走了。”
卓妍莞尔一笑,这白发小子还真是个奇葩。
卓妍听完至德的话,更坚定决心,一定要从这家酒库买酒。
她吩咐道:“去雇辆马车,我们再去正新酒库,拜访这位柴酒仙。”
至德只好听从吩咐。
两人出城,来到祥符县,轻车熟路地来到正新酒库,先找到那位端木酒监,卓妍施礼拜见。
端木酒监以为卓妍是来找麻烦的,心中正隐隐担忧,可是见到卓妍笑盈盈的,不像来找麻烦,便问:“敢问娘子有何贵干?”
“酒监大人,奴家在城里开了家酒楼,特地来寻访好酒。”
端木酒监释然:“那请屋里坐。”
卓妍与酒监在客厅里落座,这次酒监没有喊柴苒,昨天柴苒把人家灌醉,还是尽量别让两人见面。
坐定,酒监道:“娘子想买什么样的酒,尽管告诉我,我们可以定时帮你送货到酒楼里,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本酒库概不赊欠,这么些年都是货到钱到,还望娘子知晓。”
卓妍讪笑道:“这个一定,一定——”
她的声音很没底气。
酒监微微点头:“我们酒库有多种酒,娘子想要哪种?”
“我想买昨天在那间藏酒屋里的酒。”
酒监却连连摇头。
卓妍忽然很失望:“不卖吗?”
酒监又点头:“那里的酒,不对外卖,那是我们自留的。”
果然啊,好东西都是自己留着。
卓妍强作微笑:“为何不对外卖?”
酒监却不想多做解释,敷衍道:“我们酒库的其他酒也很好,娘子何不考虑其他酒?”
卓妍坚持道:“奴家知道,那间藏酒屋里的酒必然与众不同,我诚心实意想买那些酒,请酒监大人通融。”
酒监见卓妍目光咄咄,才说出实情:“那里的酒,我们一般不向外人开放,昨天我徒儿必定是有意炫耀,才带娘子进去,娘子也是实货之人,不瞒你说,那里的酒,工序复杂,造价高,产量小,有一部分,要供奉皇宫以及朝中大臣,不向民间出售。”
这么一说,卓妍的心更痒了,向朝廷和大臣供奉的酒,光这个噱头就够赚一把了!
卓妍也不紧逼,解嘲地说:“原来是这样,难怪。”
酒监见有些冷场,赶忙说道:“其他的酒倒是足量,娘子须要多少?”
卓妍如实说道:“酒楼还没开张,具体须要多少,奴家也不敢确定,不过有备无患,需求量不会少。”
酒监微微点头。
“柴官人今天在吗?”
“在后面验酒。”
“奴家想见他一面。”
“我让人去叫他。”
“我自己去找他。”
“请见谅,酒库重地,外人不得随意出入。”
卓妍道:“酒监大人,奴家与柴官人是旧识,不会做什么手脚。再者,我也不懂酒,酒监大人尽管放心,你让人陪着我去找柴官人就可以了。”
卓妍直接点破了酒监的忧虑,让酒监无话可说,只能让一名小厮带卓妍去找柴苒。
酒库占地广阔,一排排茅草房向后延伸,直走到最里面,小厮才带卓妍转进一个巷子里,走进一间酒气浓郁的房子。
酒气刺鼻,直冲脑腑,光闻着就要醉了,卓妍不得不以袖遮鼻。
刚进屋子,就听柴苒嚷道:“这锅酒怎么发苦,有没有偷工减料?”
“没有没有,小的不敢,一切都是按照柴官人的吩咐去做的,没有偷工减料——”
柴苒却突然嘻嘻笑了,说:“看把你吓的,再放上一个月。”
那小厮长舒一口气,谄媚地说道:“柴大官人,你可吓坏小的了。”
卓妍已经走到柴苒身后,只见柴苒仍然披着斗篷,戴着帽兜,不过这件斗篷又旧又脏,显然是专门穿到酿酒坊里的。
柴苒一转身,猛然看见卓妍,吓了一跳。
“柴大官人。”卓妍笑眯眯地说。
“哦,是你。”柴苒颇有意味地说,脸上也露出微笑。
第024章 请将不如激将
024请将不如激将
卓妍看着帽兜下柴苒雪白粉嫩的脸,额前垂着几绺白色碎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白化病,柴苒也算得上模样端正,可惜白化病让他异于常人,也让他常年披着披风、带着帽兜。
“咱们又见面了。”卓妍说,仿佛已把昨天被灌酒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柴苒见她一直用袖子捂着鼻子,上前一把抓住卓妍的手腕,把她的手挪开,道:“这里的味道有那么难闻吗?”
这还是真是个缺乏管教的孩子啊,即便是童三郎那样荒唐的一个人,也是知书达理,该有的礼数都很周到。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卓妍忍受着直冲脑腑的浓重酒气,把手抽回来,道:“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来找我喝酒的吗?”
一想起这少年的酒量,卓妍便有些腿软,她强自支撑,道:“咱们还是到外边说话吧。”
说完,卓妍转身走了出去。
柴苒跟在卓妍后面走出屋子,卓妍继续往前走,柴苒停下脚步,整理整理自己的帽兜,道:“我还有事呢,有什么就在这说吧。”
卓妍听他毫不客气的语气,也毫不客气地说:“就不能去你那间藏酒屋里去说吗?”
柴苒斜嘴一笑:“原来你是惦记我那些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