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柴苒满脸不屑。
“我临时请来帮忙的。”
柴苒仍然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真是我临时请来帮忙的。”卓妍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自己都觉得惭愧。
“我怎么不相信呢?”
“不信你问问至德……”卓妍把目光转向一旁数钱的至德,“至德,我们这有叫云儿的人吗?”
至德抬头,一脸茫然:“云儿是谁?”
“喏,你看,没骗你吧。”
柴苒虽然还是不信,但卓妍一味抵赖,他也没办法,他说:“你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吗?”
“我到哪打听?”
柴苒满脸失望,又满脸不耐,道:“京城有位这么漂亮的姐姐,一问就能打听的到!”
卓妍拼命忍着笑,故作愁苦地说:“哪有那么简单。”
“我不管……”柴苒拿出无赖的态度,“你必须给我找到云儿姐姐。”
卓妍暗暗叫苦,这大小伙子撒起泼来,比刁妇还难缠。
“我上哪给你找这个云儿姐姐,这不大海捞针吗?”
“我不管,既然你能请到云儿姐姐来帮忙,你就一定有办法再次找到她。”
“我——”
柴苒根本不给卓妍辩解的机会,态度强硬地说:“如果找不到云儿姐姐,酒不卖给你了!”
卓妍终于恼了:“那你这百分之一的利钱也不要了?”
“不要了!”柴苒口气干脆,态度果决。
卓妍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又惨笑道:“何必为难我?”
“谁说我为难你了……”柴苒有些得意,“怎么找到云儿姐姐,你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说完,柴苒起身,低头看看,满地铜钱。
“别数了,装起来。”
至德数了一半,不解地抬头,看看柴苒,又看看卓妍。
卓妍苦涩地说:“柴大官人信得过咱们,不用数了,装起来吧。”
至德白忙活一场,又忙把铜钱往箱子里放,装好后,和伙计抬了出去。
卓妍怏怏不乐地把柴苒送到门口,看柴苒翻身跳上马背,只觉得这小子看起来调皮捣蛋、玩世不恭,实际上精明狡猾,很难糊弄。
跳上马背,柴苒扭过头来。
卓妍立即露出应付的笑容。
“我交代你的事别忘了。”柴苒吩咐道。
卓妍在心里骂了一句「王八羔子」,嘴上却说:“好吧,我帮你问问。”
柴苒走了以后,至德长舒一口气,赶紧擦擦头上的汗,神色凄惶地说:“哎哟,娘子,你怎么让我跟这位祖宗撒谎?”
“他岂止是你的祖宗……”卓妍无奈叹道,“他还是我的祖宗。”
第003章 我也得躲一下
003我也得躲一下
临近中午,云儿才敢露面。
看见卓妍眉宇忧愁,云儿询问发生了什么,在旁边的至德把柴苒威胁卓妍的事说了一遍,云儿听了,也大感头疼。
“这可怎么办?”云儿忧虑地问。
“你先躲几天再说吧,我慢慢再想办法。”
云儿心思细腻,考虑的更周到,她说:“躲起来不是办法,妈妈刚同意我来酒楼帮忙,我要是不来,说不过去。”
这倒也是,实在不巧,云儿刚刚从李妈妈那获得自由,总不能回家躲着。
云儿到底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她宽慰道:“这些年,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过,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又不是会吃人的豺狼虎豹。”
卓妍有些愧疚,低声道:“你不用非要应付他。”
云儿善解人意,笑道:“没事,他不能拿我怎么样,他要来,就让他来吧。”
卓妍叹息一声,随即信誓旦旦地说:“云儿,你放心,只要在这酒楼,他不敢乱来,出了酒楼,你到哪,我就到哪。”
“我比小越儿待遇还好。”云儿玩笑道。
几人这么说着话,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卓妍自然而然地往那影子望了一下,忽然没来由地心跳加速,甚至感到头晕目眩。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有某种预感一样,知觉在视觉之前就有所感应。
等酒楼门口那影子再往里走了两步,卓妍见那偏偏衣衫,脑中嗡的一片空白!
是他!
卓妍几乎无法呼吸,憋着一口气,两只脚像被牢牢钉在地上一样。
坏了坏了,找上门来了!
等那人缓缓走近,卓妍才想起来要逃跑,她神色慌张地推了云儿一把:“我也得躲一下!”
云儿从没见卓妍这副神色,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卓妍慌张地向后逃窜,那紧张程度,好像后面真的有豺狼虎豹在追赶。
落荒而逃之际,又撞上一名伙计,差点把伙计给撞翻。
至德也从没见过卓妍这副样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何以怕成这个样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难不成是因为刚刚进来的这个人?
进门的男子一身白衣,腰悬长笛,长发如瀑,披在两肩。
看装扮,颇有魏晋的潇洒不羁之风。
但看那神色气质,又偏偏沉静淡薄,还带着一股高贵神秘,令人不敢直视。
云儿一时也看的痴了。
那男子进门之后,四处打量,但是目不斜视,看到哪,就把头转向哪。
酒楼内的所有客人,也都被这男子吸引了目光。
只见他一边打量,一边往柜台这边走。
等走近了,至德才依稀记得,他立马走出柜台,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叫道:“赵师兄!赵师兄大驾光临!”
云儿不知道这「赵师兄」是什么人,为何有那么大派头,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卓妍仓皇逃跑,又让至德这般谨小慎微。
赵师兄的目光轻轻略到至德身上,他不认识至德,不过对别人认识他丝毫不觉奇怪,也不询问,淡淡地说:“免礼……”
至德收回双拳,不过依然弓着腰,不敢抬头。他紧张地说:“赵师兄请坐,有几个人?”
“我自己。”
至德这才抬头,去寻找空桌子,看见西面有张空桌子,忙道:“赵师兄,这边请。”
赵师兄跟在至德后面,步履稳健,不疾不徐,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和潇洒。
到了桌子边,至德搬出凳子。
赵师兄坐下,缓缓把竹笛解下来,放到桌上。
“赵师兄想喝点什么?”
“随便。”
“是,赵师兄稍等。”
至德小步跑回柜台后面,从酒架上取下最高处、那种最贵的「孔雀开屏」酒。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因为酒的颜色呈淡淡的蓝色,这在酒类中绝无仅有,因此最稀罕,也最贵。
至德把酒倒进一个琉璃杯中,又悄悄叫一个伙计,给这位赵师兄上酒楼里最好的小菜。
云儿看至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更觉得纳闷。
不过她很快就猜到了,赵师兄,姓赵,那一定是皇家宗室子弟。
可是至德诚惶诚恐尚有原因,这卓妍又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慌,一个皇室子弟,不至于让她吓成那个样子?
就算有一天突然见到当今圣上,云儿也相信卓妍不会如此慌乱。
难道又是卓妍把人家得罪了?
只能是这个原因。
哎,不怪人家叫她刁妇,四处得罪人。
至德回来,目光仍然不时瞥向赵师兄的座位。
只见赵师兄端着琉璃杯,看了看杯中的酒,轻轻啜了一口,之后便抬头望向整个大厅,若有所思,又像在寻找什么。
酒楼的伙计送上几样小菜,赵师兄并不动筷,只是端着酒杯,静静地张望。
至德心中奇怪,这赵师兄怎么突然到这来了?而且是自己来的。
一整个中午,酒楼人来人往,喧哗嘈杂,都没影响到这位赵师兄,他始终安稳地坐在位子上,慢慢品酒。
至德看见他杯子空了,就提着另一种酒给他再倒上。
就这样,伴着两杯酒,赵师兄在这坐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他终于起身,到柜台前付钱,至德怎么也不肯收。
赵师兄也没有坚持,落寞地离开了。
赵师兄离开之后,云儿到后面的客房里寻找卓妍。
卓妍为了方便,特地留下一间给自己住,云儿径直前往,推门,门竟然在里面反锁了!
云儿大感意外,冲里面叫道:“妍妍,你在吗?”
“怎么了?”卓妍的声音很小,但有些紧张。
云儿震惊到半天没说出话。
“怎么了?”卓妍又问。
“该是我问你怎么了……”云儿道,“你开门吧。”
只听门栓响动,门一点点打开了,卓妍的眼睛直勾勾往外看,直看到门口只有云儿一个人,才完全把门打开。
云儿见她那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怎么了,那位赵师兄,你到底是欠人家钱了,还是把人家打了?”
“没有没有……”卓妍立即否认,可那样子,明明就是心里发虚,“他走了吗?”
“走了,刚走。”
卓妍长长叹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你到底怎么把人家得罪了?”
“哎,一时糊涂,不提也罢!”
第004章 对得起刁妇两个字
004对得起「刁妇」两个字
赵师兄的出现,完全出乎卓妍的意料。
虽然假面舞会那天发生的事,让卓妍记忆犹新。天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喝了多少,可是一想又不对,遇到他的时候,自己明明没喝酒啊,她是事后喝醉的。
而且,自己也没必要怕成那个样子。
当她躲到后院的客房里时,才恍然想到,当天晚上,两人一直戴着面具,彼此不认识。
卓妍能从气质和味道认出他,但他肯定不认识卓妍。
从前没觉得什么,可是偏偏一遇到这个赵师兄,她所有的自信不知藏到哪去了。
她提醒自己,即使自己堂而皇之地走出去,走到赵师兄面前,赵师兄也认不出她,有什么好怕的?
可她还是没有勇气那么做。
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
第二次也是。
这第三次也是。
只有在彼此都戴上面具,她才不怕他。
完了,真是完了,她怎么变成这副不堪一击的样子,连她自己都感到羞耻。
等冷静下来,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他来这干嘛?
难不成——
不对,卓妍制止自己胡思乱想,不可能。
但过了一会儿,这个念头又萌出来。卓妍还是觉得心慌意乱、脸上发烫:不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她十分不安地等到云儿过来,得知赵师兄已经离开,这才解除防备。
可是,她担心他还会来,虽然这种担心很没来由。
对赵师兄来说,那天晚上那个女子,应该只是个来参加舞会的客人,哪里会想到那女子就是这酒楼的老板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卓妍的担忧逐渐消失。不过,存在心底的威胁感一直还在,她预感到赵师兄不会就此罢手。
这一天早上,她早早来到酒楼,准备开张,转身要将所有门窗都打开通风,一回头,一个人影正站在面前!
卓妍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来。
但来人是个女子,等回过神来一看,是黄若岩。
“妈呀,吓我一跳!”卓妍摸着心口,大口喘气。
黄若岩正提着一个包袱,见卓妍这副样子,先是微微吃惊,继而笑了:“你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吓死人不偿命?”卓妍抱怨。
黄若岩轻蔑一笑,调侃道:“能把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卓掌柜吓死,那得有几千年的道行才能做到?”
自从卓妍与黄若岩彼此熟悉起来,二人说话越来越随便。
卓妍渐渐平定心跳,这才注意黄若岩手里提着包袱,不禁好奇:“你要出门?”
黄若岩面露甜笑。卓妍一见黄若岩这种甜蜜的笑容,就知道又和李之本有关。
果然,黄若岩抱着包袱说道:“我想给李官人做件衣服,刚买了针线剪刀和衣料,我不敢在家里做,怕妈妈发现,想借你这风水宝地躲一躲。”
卓妍笑了,黄若岩是想在酒楼给李之本做新衣服,她当即把黄若岩拉到后院自己休息的那间客房里,说:“你可真会拿我当幌子。”
黄若岩把包袱放到桌上打开,笑道:“你可是我们艺妓的守护神。”
见黄若岩把一堆杂乱的布条、针线一一整理好,卓妍凑到黄若岩面前,满脸八卦好奇,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进一步发展了?”
黄若岩斜了卓妍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别扯皮,我只是前几天又见到他,别人都脱了棉袍,换了新衣服,他还是穿着冬天那件褂子,就想给他做件新的,人靠衣服马靠鞍,穿的有模有样,出门见人也体面些,现在有些人就是势利眼,看客下菜,看人穿的破,都不正眼看人!”
卓妍轻轻拍掌,发自内心地赞道:“这李官人,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遇见你这么体贴周到的女子。”
黄若岩低头甜笑,开始比划裁剪,然后说道:“他独自在京城无依无靠,一边谋生,一边读书,十分辛苦。我也是穷苦出身,知道生活不易,就算是与我毫不相干的人,遇到这种事,也不能袖手旁观,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