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妍无语地看着这一幕,默默走到桌边,道:“以后你还是别再来了。”
沈指挥瞬间没了心情。
他放下勺子,抬头看着卓妍,本想说几句反驳的话,可一见到卓妍娇艳的脸庞,一下没了脾气。
第027章 我的东西我拿走了
027我的东西我拿走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说,只要不说,就还有机会,可一旦跟卓妍争执起来,便再没挽回的余地了。
他又转头看小越儿,对孩子说:“小越儿,我走了。”
小越儿没听懂他的话。
沈指挥起身,面对卓妍阴沉的脸,说:“我的东西我拿走了。”
卓妍抬了抬眼皮:“你的什么东西。”
沈指挥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扇子。
卓妍一看就知道是她放在抽屉里的那把扇子,她都把这东西给忘了,怎么突然给翻出来了。
她恼羞成怒,瞪着沈指挥,喝道:“你乱翻我东西!”
“我没有……”
“还没有!”卓妍喊了起来。
云儿见卓妍的暴脾气又要发作了,连忙跑上来拉扯卓妍,劝道:“妍妍,你别激动。”
卓妍呵斥站在一旁的秀姑:“你怎么看家的,难道看不见有人手脚不干净吗?”
卓妍虽然斥责秀姑,可骂的却是沈指挥,秀姑听不出来,沈指挥听出来了。
沈指挥解释道:“是越儿要翻抽屉玩——”
“你还赖到孩子头上来了!”卓妍厉声道。
小越儿仰头望着这一幕,「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卓妍看见女儿大哭,喊过奶娘,让奶娘抱着小越儿出去一会儿。
奶娘抱着小越儿走出了门,沈指挥的目光一直追随孩子,之后提醒道:“以后不要在孩子面前发脾气。”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沈指挥沉住气,他知道他没有发脾气的资格,因为一旦发脾气,很有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小越儿了,为了小越儿,他只能忍着。
“我再警告你一次,以后不要再踏进这个大门,我已经一忍再忍,你先是对小越儿胡言乱语,现在又翻我的东西,你还想怎样,不要欺人太甚!”
“我没有。”沈指挥低声解释。
云儿劝道:“妍妍,算了,别生气了,沈指挥也是无心的。”
沈指挥十分感激地看了一眼云儿,感谢她帮自己说话。
“我走了……”
说完,沈指挥准备转身。
卓妍的气却还没消。
她心想,自己已经与他了断了,他为何还来纠缠?
如果今天就这么让他走了,难道还要跟他不清不楚地拉扯吗?
正在气头上,卓妍想:长痛不如短痛,该给他一个教训,宁愿一次让他把心伤透,也不要让他无休止地得寸进尺。
卓妍一狠心,冲上前,抢过沈指挥手里的扇子。
沈指挥没料到卓妍突然有此举动,手里忽然一空,再去看卓妍,只见卓妍已经打开扇子,「哧」一声,扇面被撕为两半。
云儿惊叫一声:“妍妍,你干什么?”
“在我家,乱翻我的东西,这算什么?”
口中说着,手上不停,眨眼间,折扇的扇面被撕成好几块,只剩末端还连在一起。
沈指挥眼看着最心爱的扇子被撕碎,又听着外面小越儿的哭声,心里像被刀割了一样。
卓妍撕掉扇子,往地上一扔,道:“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家!”
沈指挥静静地望着卓妍,含泪说道:“你何必这样?”
说完,他慢吞吞向外走,走到扇子旁边时停了下来,弯下腰,默默捡起被撕碎的扇子,之后大步走了出去。
沈指挥走在夜晚的御街上,天气已经立夏,沈指挥却感到周身寒冷,不自觉地浑身打颤。
第028章 小舅闹事
028小舅闹事
回到家里时,他身心俱疲。
婢女送来洗脸水,他也不愿意动,整个人躺在床上,手中反复摸着那把扇子,就像摸着正在出血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听脚步,就知道是母亲。
沈指挥不想让母亲看见自己的颓废,他想坐起来,振作精神,可是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无法支撑这具沉重的躯体。
侍郎夫人进屋来,看见儿子和衣躺在床上,道:“松儿,回去睡吧。”
沈指挥扭头看着母亲严肃的脸,问:“怎么了?”
“怎么了,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沈指挥灰心丧气,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他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微微闭上眼睛,道:“娘,你回去休息吧。”
侍郎夫人这才发觉儿子情形不对,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怎么了?”侍郎夫人坐到床边,“你今天休假,一天都不在家,去哪了?”
沈指挥不愿撒谎,可是又不愿让母亲乱想,无奈说道:“我今天跟人约了逛园子,晚上又一起去喝酒。”
侍郎夫人轻轻嗅了一下,儿子身上并没有丝毫的酒气,就知道儿子说谎了,她也并不戳破,耐心劝道:“松儿,听娘一句,回去到你娘子那睡吧。”
“我回去睡不着,明天还要回宫当差。”
侍郎夫人重重地叹息一声,她既心疼儿子,又不能放任儿子的行为,沉默了很久,柔声说道:“听娘一句劝,看在你娘子快要临产的份上,回去陪陪她吧,你这样让她独守空房,比钝刀杀人还残忍。”
沈指挥不为所动,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珍珠,两人在一起,彼此尴尬,彼此痛苦,何必自寻烦恼呢?
侍郎夫人见儿子没有反应,心里更沉了。
从一开始她就发觉儿子和儿媳妇之间有问题,她原期望随着朝夕相伴,小夫妻的感情会逐渐深厚,可万万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一开始两人还很客气地说说话,互相关心,后来两人话也少了,再后来甚至故意躲着彼此。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侍郎夫人都觉得不自在。
再到后来,被烧毁的宫殿开工重建,沈指挥每日回来很晚,说怕打扰珍珠休息,自行来到后面的小院里住,侍郎夫人当时信以为真,可时间一长,她发现儿子自从搬到后院之后,就再没回过珍珠那里,这才察觉儿子是故意躲着珍珠。
侍郎夫人一直想找个机会劝说,又怕惹儿子不高兴,只好一边等待合适的机会,一边极力安抚珍珠。
如今眼看珍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分娩之日一天天临近,侍郎夫人不能等下去了。
侍郎夫人推了儿子一下,道:“松儿,做人要讲良心,就算她是你的仇人。如今,眼看着就要到她临产的日子了,你也知道,那是个鬼门关,她去了,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她回不来,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沈指挥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可他就是没勇气跨进那个院子一步,只好推脱道:“娘,我知道了,我明天再回去好不好,今天实在很晚了。”
侍郎夫人见儿子听进去了,心里稍觉宽慰,补充道:“娘不是为难你,人在做天在看,你让她怀孕,又把她娶进家门,她为你担了那么大风险,你对她不管不顾,让人寒心!而且,他近日茶饭不思,人越来越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沈指挥又模糊地应了一声,没再表态。
侍郎夫人又说:“你明天中午有时间的话,出城看看你小舅。”
“他又怎么了?”
“听说他心情不好。”
沈指挥在心中冷笑:他心情不好就要去看他,而我,心都碎成一滩浆糊了,还要假装若无其事。
侍郎夫人补充道:“今天,酒库的端木酒监进城来,说不知什么原因,新酿的这一批酒,全部酸败了,而且很浑浊,你小舅一气之下,要把这些酸败的酒全倒了,后来有人拉住他,说这些酒卖到城里是不可能的。
但可以再煮几次,把煮出来的新酒便宜些卖到乡下,虽然味道不佳,但还是可以喝的。
你小舅不依,半夜起来偷偷在酒里撒了泥土,幸好被人及时发现,否则这上千斤酒全毁了。”
沈指挥一听,也大感意外,他慢慢转过身来。
侍郎夫人说:“端木酒监来找我,说让我劝劝你小舅,我想还是你去一趟吧。”
沈指挥虽然打不起精神,还是答应下来,说道:“好,我明天有时间的话去一趟。”
第二天中午,沈指挥从大内出来,直奔城外,很快来到祥符县的正新酒库。
进了酒库大门,里面的人看见沈指挥身穿软甲,骑着高头战马,威风凛凛,知道这一定就是沈指挥的外甥了,忙上来弯腰作揖:“是沈府来的吧?”
沈指挥点头。
“快,柴大官人又在发脾气了!”
沈指挥立即下马,有人上来牵了马,沈指挥就和之前那人往里走。
快步走进一间煮酒的作坊,就看见里面一片人影,有人喊,有人劝,吵吵嚷嚷,乱成一片。
领路的人赶忙大喊:“沈府的人来了,沈府的人来了——”
作坊里的人听到沈府有人来,连忙让开一条路,就见柴苒正和几个人推搡,头上的帽兜在推搡之间被扯掉了,露出一头白发。
又因为作坊里还在煮酒,几个锅炉一起烧,热烘烘的,柴苒满头是汗,脸上也是汗津津的。
“我酿的酒,这是我酿的酒!”柴苒发疯地嘶吼。
沈指挥被柴苒的怒火惊到了,忙走到柴苒身旁,问道:“小舅,你干什么?”
柴苒雪白的头发也乱了,皮肤因为怒火而呈现出骇人的红色,他见到沈指挥到来,立马抓住沈指挥的手,指使道:“外甥,快,把他们全给我打趴下,这些王八羔子敢拦我——”
“到底怎么了?”
端木酒监从人群里走出来,哭丧着脸说:“沈指挥,你终于来了,最近酒库里有一批酒酸败了,柴官人非要把这些酒全毁了。”
“是我酿的酒,凭什么不让我毁了?”
第029章 舅甥吵架
029舅甥吵架
端木酒监声音粗沉地说:“是你酿的酒不错,可这些酒都是用米粮酿出来的,我们花费铜钱去买米粮不说,还要经历卧浆、淘米、煎浆、上槽、煮酒等十几道工序,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上上下下要几十个人忙活,又岂是你一人之力酿出来的。
如今你要把酒都毁了,毁的岂是你一个人的心血,我们买米粮的钱不全部血本无归了吗,酒库里几十口人不是白费力气了吗?”
由于情绪激动,说到最后,年迈的酒监已经喘了起来。
“难道你要让这样的酒流出去败坏我的名声,败坏酒库的名声吗?”柴苒丝毫不顾酒监的情面,高声嚷道。
酒监指着柴苒,气得声音都哆嗦起来:“我,我说了,加点香料,多煮几次,把浑浊撇去,还,还能喝,不卖到京城,卖到,卖到乡间,谁知道,谁知道你是谁!”
“那让别人知道,我酿的酒,偷偷卖到乡间,难道不会耻笑我!”柴苒冲酒监吼道。
沈指挥看着实在不像话,一把抓住柴苒的手,发现柴苒手里正拿着个小布袋,问:“这是什么?”
“这是砒霜。”柴苒毫不避讳地说道。
众人一听,立即哗然。
沈指挥脸都绿了,一把抢过那只布袋,攥住柴苒的胳膊往外拖。
柴苒踉踉跄跄,几次差点摔倒,又被沈指挥拽了起来,口中大骂:“你这臭小子,胳膊肘朝外拐,快放了我,我告诉你娘——”
“你给我住口!”沈指挥气愤地喝道。
沈指挥把柴苒拽到作坊外面,一路拖着他往前走。
“放了我,你这混账东西,目无尊长,看我怎么收拾你!”
柴苒一路嚷叫,却拧不过沈指挥的力气,被沈指挥拖行老远,等到了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沈指挥才一把松开柴苒。
因为气愤,沈指挥稍稍用力,柴苒一个不稳,仰面摔倒在地。
沈指挥又过去,伸手要去拉柴苒。
柴苒抬脚踢在沈指挥手上,却被沈指挥抓住脚踝,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不要那些酸败的酒败坏我的名声!去年开沽评酒,我是得了第一名的,如果我酿的酒是酸的,别人会说我是浪得虚名!”
“败坏名声?”沈指挥一把甩开柴苒的脚踝,把那只布袋拿到柴苒面前,“你酿的酒酸败了就是败坏名声,那你往酒里投毒,不是败坏名声了吗?”
柴苒从地上爬起来,喊道:“我往酒里投砒霜是为了逼他们把酒倒了,又不是真的投毒!”
“你太天真了,你往酒里投了砒霜,万一有不法之徒贪图钱财,把你这有毒的酒卖到乡间,有人喝下之后中了毒,追查下来,查到是你投的毒,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柴苒没想到这个,他先愣了一下,而后争辩道:“谁会拿有毒的酒卖出去!”
“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
“那我就亲眼看着把酒给倒了,全部倒了,一滴不留!”
“不是说多煮几次,撇去浑浊,还能喝吗?”
“那也是最次等的劣质酒,你小舅我是拿过第一名的,我手里出来的酒,都是一等一的好酒!”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犯错?”
谁知柴苒更冲动了,他快步跑开,喊道:“我就不允许,你不要管我!”
柴苒一路往外跑,沈指挥恨不得逮过来狠揍两拳,但这人好歹是自己亲舅舅,辈分在此,怎敢任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