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本眼中划过一丝疑虑,他已经不能拒绝了,只能任凭黄若岩往他碗里夹面饼。
直到他的碗快要满了,他说:“好了,你也多吃。”
黄若岩这才把碗拉到自己面前,抄起筷子吃起来。
第059章 骑马
059骑马
两人吃完饭,又喝了一壶茶,吃饱喝足后,李之本起身付钱。
黄若岩知道李之本并不宽裕,想自己付了这顿饭钱,可又怕会让李之本面子上难看,只能由他付了。
两人往玉津园走,来到马厩里,看见马还在,黄若岩说:“沈指挥他们大概已经走了。”
李之本走进马棚,道:“那我们不等他了,把马骑回去吧。”
这两匹马都是沈指挥的,李之本把马牵出来,把匣子和装画的布囊系在马背两侧。然后,他把一只马缰绳交到黄若岩手里,问:“会骑马吗?”
黄若岩接过马缰绳,咕哝道:“我会骑驴子,但没骑过马。”
“跟骑驴差不多。”
可是,黄若岩看看这高大威猛的马,马背快比她的头还高了,哪里能跟瘦弱的驴子一样。
黄若岩心里忐忑,李之本没有发现黄若岩的窘态,先上了马,上马后,看见黄若岩涨红了脸无助地看着他,李之本又下了马背。
他走到黄若岩身边:“先踩着马镫上马。”
黄若岩抬起左脚,可是马镫太高,她好不容易才勉强够到,却使不上力气,根本不能上马。
她抱紧马肚,马儿却以为要它前进,于是抬起蹄子就要走,黄若岩大叫一声,感觉脚被马带走了,整个人失控向后倒。
李之本反应很快,一手抱住黄若岩,另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马缰绳把马往回拽。
黄若岩眼前一阵晃动后,被李之本抱在怀里,她下意识地搂紧李之本的脖子,双目紧闭,等待着被马拖出去。
可是她没被拖走,还在原地,两只脚也已稳稳地落在地上。
片刻后,她睁开眼,才看见自己正牢牢抱着李之本,看见他黝黑的后脖子。
黄若岩登时心慌起来,脸涨的发紫,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没事了。”李之本道,声音里有一丝异样。
黄若岩不得不放开李之本,不敢再抬头。
李之本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我帮你牵马吧。”
黄若岩很想说「我还是走回去吧」,但嗓子已经说不出话,只能任由李之本安排。
“得罪了……”
李之本说着,一只手臂将黄若岩抱起,黄若岩顿时双脚离地,升到半空中,她顺势分开腿,坐到马鞍上。
坐在马背上,看的更高,也更远,但她还是有点害怕这匹膘肥体壮的良马,担心它把她甩下去。
“脚踩在马镫上,轻轻夹着马肚,不要太用力,除非你想让它快点跑。”
黄若岩摇摇晃晃地坐稳了,马蹄开始向前挪动。
“抓住马鞍吧。”
黄若岩又听李之本的话,抓住马鞍。
李之本飞快地上了自己的马,手中牵着两个马缰,慢慢朝玉津园外走去。
他始终紧靠黄若岩的马,没有离的太远。
见马儿温驯地前行,慢慢地,黄若岩的心放下来,又想起方才李之本抱住她,她紧搂他的脖子,心里又开始紧张慌乱。
骑了一阵,李之本问:“怎么样,可以自己骑了吗?”
“不要……”黄若岩立即说道,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我还是害怕。”
李之本没有做声,继续帮她牵着马。
第060章 压力太大
060压力太大
黄若岩一直骑马来到卓妍的铺子前,也没有自己牵马缰。到了之后,她说:“我到了,我去看看卓掌柜。”
李之本微微点头。
黄若岩低下头,胆怯地看了看马镫。
“踩着就行。”李之本道。
黄若岩怕再惊动了马,可又不能不下,只好大着胆子,慢慢踩住马镫,小心翼翼地下来。
双脚落地后,才展开轻松的笑容:“谢谢李官人。”
李之本又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黄姐姐,告辞。”
“慢走。”黄若岩施礼道。
李之本牵马离开了,黄若岩一直注视他消失在人群中。
今天真是非比寻常的一天!
黄若岩迈着欢快的步子进了卓妍的铺子,已经到了下午,这是铺子里最忙的时候,按理说卓妍会在这,可铺子里只有珍珠一个人。
“卓掌柜回来了没?”
珍珠点头:“来了,在家里。”
黄若岩便到家里去找她,秀姑神色凄惶地告诉黄若岩,说卓妍正在耳房。
黄若岩觉得卓妍家里有一种十分沉闷的气氛,她知道卓妍肯定还在生气或者伤心。
黄若岩进了耳房,只见卓妍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榻上,卓妍的女儿正坐在榻上玩弄一个锦囊,云儿也在旁边陪着,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儿看见黄若岩,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黄若岩来了。”
卓妍也没抬头,继续对着女儿发愣。
云儿朝黄若岩使了个眼色,黄若岩悄悄点头,然后走到床榻边坐下,问:“你跟沈指挥怎么了?”
云儿立即干咳一声。
卓妍的目光活动了一下,道:“以后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啊?”
卓妍把女儿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淡淡地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就为了那么点事?”黄若岩道。
卓妍转过头来看着黄若岩,问:“如果有一天李之本跟别的女人睡了,你会怎么想?”
黄若岩立马脸红了,这刁妇说话真是口无遮拦,她气愤道:“这都哪跟哪啊,你干嘛牵扯到别人身上?”
卓妍却没考虑那么多,她问黄若岩:“如果有一天,李之本跟你腻腻歪歪,海誓山盟,转脸就跟别的女人亲热,你会怎么办?”
黄若岩的羞涩变成了心痛,她光这样假想一下就感到无比失落。
但在云儿面前,她还是要假装无所谓:“别乱扯,我在说你的事,我知道,沈指挥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可你想想,他是威风八面的沈指挥,家中又没有妻室,难免会有女人主动勾搭他。再说,他肯向你坦白,已经证明他对你的忠心,你何必赶尽杀绝?”
卓妍深吸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道:“我跟他断绝来往,不止因为这个。”
“还有什么?”
“我不想再被谁逼着成亲,压力太大。”卓妍无奈地说。
“哎,你这卓掌柜,处处跟人不一样……”黄若岩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嘲笑打击的意思,“不过,坊间传言沈指挥克妻,不管传言真假,跟他断绝来往,也不算一桩坏事。只是,那沈指挥也不是善罢甘休的主,他要是哪天再想起你的好,就怕还来缠着你不放。”
“只要你不暗中帮他牵线就行了。”
黄若岩想起这次暗中帮沈指挥约她出来,讪笑道:“这是他第一次找我帮忙,我哪敢不从,放心,日后若他再找我,我就有理由拒绝他了。”
卓妍看出黄若岩今天心情很好,低沉的情绪稍稍浮起来一点,问道:“你和李官人,今天画的怎么样了?”
黄若岩满脸甜笑,她这一笑,不言而喻。卓妍也挤出一抹微笑,道:“但愿你的眼光比我准。”
第061章 一醉方休
061一醉方休
沈指挥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整个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从来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也绝不会大白天无所事事地躺在家里,他觉得应该走出去,约上三五同僚好友,去喝酒玩乐,或者去禁军校场,痛快地打一场。
但胸口一直在隐隐作痛,这种痛苦一点点掏空了他的精力和力气。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不是没经历过悲伤,他曾亲眼看见两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人,在难产的折磨中死去,他经历过两次丧妻又丧子的痛苦,他也曾食难下咽,他也曾愧疚难眠,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恍惚中不知过了多久,有小厮进来禀报,说有一个姓李的书生来还马。
沈指挥知道是李之本来了,他勉强起床,让小厮先把李之本请到客厅里,自己随后就到。
起床后,沈指挥整理着装,擦了把脸,到客厅里去。
李之本正站在客厅里,似乎在打量家居摆设,见沈指挥到来,李之本彬彬施礼:“沈指挥,我已经把马送到贵府马厩中去了。”
“有劳李兄,请坐。”
两人在茶几两边落座,茶几上放着沈指挥的笔墨匣子和装画的布囊,沈指挥虽然情绪低落,但仍打起精神,问道:“画完了?”
李之本拿起布囊,将画卷取出来,打开,呈现在沈指挥面前,道:“手艺粗陋,还请沈指挥多多包含。”
沈指挥客套地接过打开的画卷,来回看了几遍,赞赏道:“难得李兄文武双全,沈某自愧不如。”
“沈指挥谦虚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沈指挥把画卷起来,放回布囊。
这时婢女送上茶水,二人喝了几口茶,李之本才缓缓说道:“沈指挥不嫌弃李某人画艺粗陋,在下很感激,只是明年就要科考,在下不得不将所有比赛娱乐全部搁置,只怕以后,不能再为沈指挥效劳。”
沈指挥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意外:“李兄志向高远,当然不会玩物丧志,不过日后京城内外的比赛,没了李兄,一定会逊色不少。”
李之本坦诚地说道:“我参加比赛,不过是为了筹措读书考试的费用,现在离科考只剩下一年,怎能因为比赛游乐而荒废学业,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沈指挥十分钦佩李之本的目标坚定,拱手道:“以李兄的决心,若不高中,岂不辜负有志青年,等李兄来年金榜题名,我一定要送李兄一份厚礼。”
李之本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多谢……”
“不过读书实在辛苦,若有闲暇,咱们可以稍微喝酒放松一下。”
李之本的目光闪了一下,语气略有迟钝地说:“喝酒放松当然可以,只是,不必要的人,还是尽量避免。”
沈指挥心中纳闷,「不必要的人」是什么人?
他盯着李之本看,见向来沉稳淡漠的李之本有些腼腆,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一样。沈指挥忽然想到了黄若岩。
这个「不必要的人」莫非指的是黄若岩?
沈指挥和李之本性格不同,沈指挥向来有话直说,不喜欢拐弯抹角,他试探地问:“莫非今天黄娘子开罪了李兄?”
李之本立即摇头否认道:“不是……”
李之本低垂着头,一改往常的坦荡持重。
沈指挥当即确认这个「不必要的人」就是黄若岩。看来,李之本也猜出来,这两次作画,故意请黄若岩来作陪,其实是有意撮合两人。
李之本虽然性格内敛,但他不傻,如此明显的目的,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没说罢了。
沈指挥又道:“其实黄娘子人不错,她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说到这,他忽然停下了,他下一句想说「比那个刁妇强多了」,可一想到卓妍,他的心又像被什么打了一下。
李之本接着说:“我并没说她不好。”
“那怎么回事?”
李之本幽幽叹息一声,语气略带悲伤地说道:“我要专心应考,不能分心。”
“科考当然重要,但不至于为了考试,就什么都不做了,一味读书,反而不利于思考,不利于考试。”
李之本点头:“沈指挥说的是。”
沈指挥又想及自身,突然悲从中来,半哭半笑地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再也无法佯装冷静,说道:“还是李兄聪明,女人真的很麻烦,你把心都掏给她了,她还是不领情。”
李之本抬头,他今天亲眼见到沈指挥和卓妍闹矛盾,虽然不能理解沈指挥的心情,可见沈指挥如此神伤,也知道他心中痛苦。
沈指挥忽然朝门外大喊:“来人啊,取酒来,我要跟李兄喝一杯。”
婢女在客厅外面答应一声。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酒菜。沈指挥和李之本连连碰杯,几杯酒下肚,沈指挥的情绪便隐藏不住,开始口无遮拦:“李兄啊,你学问渊博,你说说,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惭愧,在下对女人,所知凤毛麟角。”
沈指挥突然笑了:“女人大概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但跟我们的区别太大了。不,不对,其他女人,比如黄娘子还有云儿,她们其实跟我们差不多,只有那个卓妍,她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是个异类。”
李之本提起酒壶给沈指挥斟酒,一边说道:“她若非异类,又怎能使你牵肠挂肚?”
沈指挥苦恼地说:“我现在真希望把她忘的一干二净。”
“你要是能忘了,又怎会在这借酒浇愁?”
沈指挥抬头看李之本,道:“还是李兄聪明,及早斩断情丝,否则日后,大概也要为情所困,寝食难安,魂不守舍。”
李之本却像也有苦衷一样,叹息道:“以我现今的处境,功未成名未就,有什么资格为情所困?”
“李兄何出此言?”
李之本独自饮了一杯酒,却摇头苦笑,再次倒酒,道:“沈指挥,难得你我今日投缘,在下舍命陪君子,咱们一醉方休。”
“好,李兄仗义,咱们一醉方休!”
两人直喝到日落时分,沈指挥原本酒量很大,但今日遇到伤心事,他有意麻醉自己,很快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