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春风摇头,“不是三两,是三十两。”
吕老头震惊无比的道:“你哪来那么多的钱?”
吕春风有些自豪的道:“我是在矿上……”
吕老头气道:“你竟然偷拿矿上的银子?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能偷不能抢。你竟然偷矿上的银子。你可真是气死老子了。”
吕春风连忙摇头摆手,解释道:“不是。爹,你误会了。我,这些银子不是偷的,是我帮了别人的忙,别人回报我。”
吕老头疑惑道:“你帮了别人什么样的大忙,能让别人用这么多银子感谢你?”
上下打量吕春风,想到县城药铺两个郎中开的补肾的药,想到这么多的银子,又想到吕春风特别痛快的休掉张红,不由得就误会了,眼神古怪的道:“难道你给矿里的妇人借种生孩子?”
吕春风简直服了亲爹奇葩的想象力,低声道:“矿里都是汉子,哪来的妇人。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矿里有一半人是囚犯,这当中有些是重罪囚犯,得在牢里呆到老死,他们有特殊的法子偷了银粒带出矿藏起来,让我这样自由身的人带出去交给他们的家人,我的银子就是他们给的报酬。
我第一年去矿里,有一个重罪囚犯见我生得老实,打听到我是村长的儿子,就在吃饭时找机会让我帮忙把银子送给他家人。我听他给的报酬很多,就同意了。
那年,我从矿里出来后,先去金城远郊他家送银子,然后才回的家。我只是跑一趟送钱,就赚到五两银子,比我卖苦力挖几个月矿还赚得多。
他家人得了五十多两银子,特别高兴,过年的时候特意带了很多酒肉去看他。他儿子也又叫他爹爹了。
其余的重罪囚犯见我遵守诺言没有吞掉银子,第二年我去矿里,他们就都找我帮忙给家人带银子,不过给的报酬没有第一个人给的多。”
朝廷的银矿看守的极为严格。
若有人把矿里的银子偷运出来,一旦发现,当场处死!
那些重罪囚犯为了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也是不要命了偷银子。
吕春风帮重罪囚犯偷运银子,也有很大的风险。
这要是被朝廷发现,吕春风知情不报、协助偷运银子,哪条罪名都至少让他坐十几年大牢!
吕春风用很朴实的语言描述着很惊险的事。
吕老头在军队当过兵,又当了很多的村长,可不是普通的村里老头,他懂的多,自是知道吕春风做的事触犯了朝廷的律法,问道:“你每年麦收后都去矿里挖矿,就是为了赚这样的钱?”
吕春风有些激动的道:“是。我想着那些重罪囚犯都能拼一回,我也能。”
吕老头骂道:“能个屁。你这个眼里只有钱的蠢东西!真是气死我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
吕春风原以为会得到吕老头的夸赞,没想到被吕老头骂成蠢东西,问道:“我不是赚到很多钱吗?”
第16章
不可能告诉她
吕老头听吕春风到现在还想着钱呢,气得恨不得往他苍白脸上挥几巴掌打醒他。
唉,这几年生的气都没有这几天生的多!
“你仔细想过没有,那些重罪囚犯横竖都得在牢里呆着,再也出不来,说不定没两年就在矿里挖矿累死,他们就是贱命一条,哪怕被官兵发现偷银子,也就是一死。
而你是自由身,清白身,你的命比他们珍贵的多,若是东窗事发,你被抓起来,你得下大狱,说不定还会死,并且你会连累到我们全家。
到时,我这个里正的位置保不住,大河三兄弟和他们的孩子一辈子被人瞧不起,你弟弟无法参加科举,我们家三代无法走科举这条路……你可真是个蠢东西!”
吕春风垂头丧气的道:“不会的,不会东窗事发。矿里从上到下的人都把银子偷出去。我只是把银子送到那些重罪囚犯的家里,我并没有偷银子。”
吕老头眉头紧蹙,问道:“你一共帮几个重罪囚犯往外送银子?”
吕春风自是记得一清二楚,答道:“二十七个。”
吕老头一脚踹在吕春风胳膊上,气呼呼道:“这二十七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出事,或是他们家的人在外面乱说话,极可能东窗事发。”
吕春风吃痛,往后缩了缩。
他只顾着赚钱,真没想那么多。
他回忆了一下,二十七个重罪囚犯每家至少四口人。
正像吕老头说的那样,一百多张嘴,万一哪张嘴说错话了,就会东窗事发。
但是他去每家的时候,十分低调,都是傍晚或晚上去,认对门认对人后给了银子就马上离开,水都不敢喝一口。
应该没有人认得他吧?
吕老头指着吕春风,道:“你呀你,要不是你查出患了重病,是不是打算今年年底还去?”
见吕春风不知想着什么,很是担忧的问道:“张红不知道这事吧?”
吕春风摇头道:“她不知道。昨天两位郎中刚诊断出我得了重病,她就开始骂我、咒我。”
吕老头缓缓道:“亏得你没告诉她,不然你休了她,她怀恨在心,肯定去衙门告发你!”
吕春风幽幽道:“我不可能告诉她。我也没把所有的银子都给她。我就是怕她带着银子跑了。”
吕老头道:“你一直防着她呢?”
吕春风长叹一声,没好气道:“她先防着我。她藏银子的地方,我都不知道。下午她走后,我心里算了又算,她手里不止十一、二两银子,至少有18两银子。”
吕老头唉声叹气道:“你这个猪脑子,现在赶快好好想想,惹下的大祸怎么了结。唉,你把这事说给我听,等于在我心里放了一面鼓咚咚锤,我心跳的很快。我真是怕哪天来了一群官兵把你抓走,还连累我们全家人。”
吕春风目光闪烁,一个劲的道:“不会东窗事发。不会的。”
见吕老头满脸焦虑,还道:“那二十七人当中有十五人已经死了,还剩下十二人也活不了多久。”
吕老头难以置信的盯着吕春风。
吕春风连忙辩解道:“不是我杀了他们,他们是劳累死的。”
吕老头骂道:“你这个蠢东西,你都知道挖矿能累死人,你还年年去?”
吕春风道:“这不是能赚到报酬银子吗,我每年只是在矿里干三个月的活,我哪里想到身子骨这么差,经不起折腾,落下尘肺病。”
他第一年去挖矿,是被张红骂着去的。
后面三年去挖矿就是他自己主动去的。
他就是图报酬银子。
哪怕明知道有很大的风险,那也要为了钱去冒险。
吕老头在吕春风走后,老眼望向桌上有灯光的地方。
他在军队经历过大风大浪,那时年青,又没有妻儿,就不觉得什么。
他想着吕春风是不是也如此,觉得年青就无所畏惧,可是吕春风有妻儿,还敢这么做。
这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想着心事想出了神,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老伴温柔的声音,“泡不泡脚?”
“泡。”
“我刚才跟玉雪聊了好久,玉雪挺健谈的。你跟春风聊什么了,春风是不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还舍不得张红?”
吕老头想到未来可能有大祸事,有气无力的道:“不是……”
陈秀夸赞道:“玉雪懂的很多,跟我们这样在村里的妇人不一样。英杰的律法书,玉雪也能看得懂。”
吕老头拍了拍脑门,家里面最懂律法的人是吕英杰,嘴巴最严最聪明认识人最多的也是吕英杰。
三十两银子,这么多的钱,到底是上交衙门,还是留在家里担惊受怕?
这事应该跟吕英杰商量!
“她们两口子睡了没?”
“没。”
“今晚你去跟英杰媳妇睡,我和英杰有事商量。”
正搂着胖媳妇李玉雪准备滚热炕的吕英杰被吕老头一嗓子吼到了正房。
吕老头望着最俊美也最有出息的吕英杰,这是他们全家的希望。
如果将来吕春风的事东窗事发,连累吕英杰无法参加科考,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对不起吕英杰。
吕英杰把吕老头脱了袜子的一双大脚放进装有热水的木盆里擦洗,问道:“爹,想起什么事要跟我说?”
吕老头挥了挥手,等吕英杰把洗脚水倒了关上门后,道:“把灯吹了,上炕来说话。”
吕英杰好多年没跟吕老头睡一张床了,想着吕老头这是被吕春风的事伤透了心想要吐槽?
吕老头缓缓道:“你大哥又蠢又贪。唉,他闯了大祸都不自知。”
这边吕英杰听吕老头说话,那边李玉雪、陈秀也吹灯上炕睡觉。
陈秀心里想着长子重病、长媳被休的事,一时半会睡不着,听到李玉雪均匀的呼吸声,猜测她睡着了,就没跟她聊天。
这几天李玉雪每晚睡觉前都被吕英杰好一阵折腾,今天终于可以睡了个好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等她睁开眼,天已亮了。
外面传来吕家人扫雪说话声。
第17章
最大的秘密
“到底是正月,没那么多雪。昨晚雪就停了,只下了一个多时辰。”
“幸亏雪不大,不然又闹雪灾。”
李玉雪听出来这说话的是吕夏风和吕秋风。
她扭头看到旁边空无一人,这才想起来,昨晚婆婆睡在这里。
还有黎明前,夫君吕英杰回来过,跟她说:“玉雪,我离家几天。”
李玉雪疑惑吕英杰去哪里要去几天?
她起床洗漱完毕,就想去正房问吕老头夫妻。
哪知,隔着房门听到吕老头打雷般的鼾声。
她去厨房,见陈秀、王青、邓雨在做早饭,问道:“娘,英杰跟我说离家几天,我睡得太熟,没有问他去干什么。你知道吗?”
陈秀抬头道:“知道。昨晚,你爹跟英杰谈天时才知道,去年英杰去金城科考,一直住在酒楼前任账户的家里。
你爹提点英杰,应该感谢人家,英杰就决定趁着正月还在过年去金城谢谢人家,顺便报喜说他跟你成亲的事。这不,一大早,英杰就跟你说一声后,离开家里去金城了。”
刚才陈秀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王青、邓雨,还明说了,吕英杰参加科考在熟人家里吃住,所以没花多少钱,更没花家里的钱。
李玉雪微笑道:“哦,原来英杰是去金城马师傅家了。”
陈秀问道:“英杰给你说过酒楼的前任账房马师傅?”
李玉雪道:“说过,马师傅手把手教他算账,他敬重感激马师傅。”
王青、邓雨朝李玉雪露出讨好的微笑。
自从知道李玉雪的医术比县城的两个郎中还高明,打着李玉雪的旗号可以在县城药铺买到成本价的药材后,王青、邓雨就高看李玉雪几眼!
只要是人,就会生病。
大病、小病都得吃药,不吃药会死。
李玉雪会开药,还有路子买到便宜的药材。
王青、邓雨再也不会惹李玉雪不痛快了。
吕家的家规,新媳妇做一个月的饭,今天应该仍是李玉雪做饭,王青、邓雨见李玉雪起的晚,又见吕英杰不在家,就主动的到厨房做早饭。
陈秀怕王青、邓雨说李玉雪起太晚还不做饭,就也来厨房帮忙做饭。
四个女人做好饭,听到吕老头还睡得香,就没去正房吃饭,各自端着碗在厨房站着吃了。
李玉雪问道:“英杰走时吃早饭了吗?”
吕春风低头道:“他自己热了黑面馒头吃了走的。”
李玉雪心道:英杰去看望马师傅,不知道拿了什么礼物,我这里有糖、黄花菜是能当礼物拿得出手的。
被李玉雪惦记的吕英杰戴着灰色兔毛帽子,穿着厚实的棉衣,前胸挎着包裹,通过军士的查检,进了成县县城大门,来到一座名叫「客再来」的二层酒楼的后门。
“我是吕英杰,开门。”
一个穿黑棉衣、容貌普通的青年开了门,惊喜道:“哟,这么冷的天,你从你家来的?”
“东家在吗?”
青年笑呵呵道:“在。昨天东家还念叨你,说你新婚燕尔,肯定把我们都给忘了。你不经念叨,今天就来了。你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
吕英杰年龄比青年小好几岁,却吩咐道:“我跟东家说事,你去看着门。”
青年点头,立即转身去后门。
从后门进去是一个三十几平米的后院,设有马厩,然后是两排房,各有四间,一排是厨房、杂房,一排是东家、小二住的地方及会客厅。
吕英杰直奔东家住的房间,敲门道:“东家,我是英杰。”
「客再来」东家叫曲大福,今年三十八岁,中等个子,又黑又瘦,是南方人。
几年前曲大福从南方过来在成县这个地方买了楼,开了客再来酒楼。
这外面的人都以为曲大福是正经的买卖人,为了赚钱千里迢迢从南方来到金城的县城。
其实曲大福不是商人,开酒楼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赚钱。
众所周知,成县是金城通往北方的必经之地,也是离金城距离最近的县城。
从北方来的商队、番邦人大多数会选择在成县休整一天,然后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进入金城。
曲大福的真正身份是朝廷设在成县的信息所所长,官职正七品上致果校尉。
他的任务就是在成县打听各方面有用的信息,及时上报给朝廷。
他志不在做买卖,所以正月已过去十天,县城别的酒馆、铺子都开张了,他的酒楼、铺子仍大门紧闭!
此时,曲大福正在炕上的被窝里缩着捧着一本图文并茂的那方面内容的书津津有味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