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长得还挺帅气,浓眉大眼,高鼻梁,严肃地板着脸,看着特别不讲情面。
不过,这人在看清晏姝旁边的男人长什么样时,忽然愣住了。
晏姝狐疑地扭头看了眼,发现杨怀誉也一头雾水,不知道这男人盯着自己做什么。
杨怀誉被盯得不高兴了,伸出手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杨怀誉,我爱人是坞塘公社老坞堡第二生产大队的队长晏姝,我们特地过来给村集体买电灯泡,却被恶意揣测投机倒把,我想问问,你们单位到底讲不讲王法,要怎么样才能证明我们不是这样的不法分子?”
那男人却像没听见似的,虽然跟杨怀誉握了握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了,自说自话地问了一句:“你娘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杨怀誉:你谁?
男人:爹啊。
杨怀誉:我没你这么老的儿子QAQ
男人:……
◎最新评论:
【终于要讲小老弟的身世问题了!】
-完-
第77章 、陈年往事(一更)
◎忽然之间,他怎么就多了个爹了?还是亲的?◎
杨怀誉不认识这个男人。
确切地说,两辈子加起来都不认识。
可听这个男人熟稔的口吻,似乎他应该认识。
这不对劲。
杨怀誉不由蹙眉:“请问你是?”
“我是商场销售部主任,我姓林,你好你好。”林仲远好像回答了杨怀誉的疑问,却好像什么也没回答。
他用销售部主任几个字把自己微妙的身份掩饰了过去,显然,这不是一个适合在公共场合表明的身份。
杨怀誉心中的困惑更强烈了。
他松开手,跟晏姝交换了一个眼神,先说正事,别的以后再慢慢琢磨。
反正这男人看着还人模狗样的,应该能讲点道理。
两人再次表明了为什么要购买这么多数量的电灯泡,希望能赶紧把事情搞定了回公社去。
男人听罢表示理解,亲自出面做了担保,把这单生意谈成了。
等晏姝和杨怀誉各自抱着两个大箱子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男人追了出来。
欲言又止地看着杨怀誉,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杨怀誉对别人可没什么耐心,见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名堂来,便礼貌地问了一句:“林主任你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我娘欠了你钱?又或者,你跟我娘有过节,所以想找我算账?”
“哈哈,你这小子,想法挺别致啊。”林仲远笑了笑,反正车还没来,还能再磨蹭一会。
他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晏姝:“这是你媳妇?眼光不错啊,长挺俊,结婚多久了?有孩子了吗?你娘真是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不是,同志,有必要跟你说吗?你到底谁啊?
杨怀誉真的很迷茫,他的耐心用完了,拉下脸来,不客气地怼道:“你跟我娘很熟吗?既然这么熟,我怎么没见过你?难道你是我家哪个亲戚?问你你也不说,自己在这跟唱戏一样的,很好玩吗?”
林仲远没想到这小子脾气还挺臭,不过他没生气,还笑着开口:“你这孩子,凶我没事,可不要凶你媳妇啊,女孩子不经凶,一凶就跑没影了,有你后悔的。”
这话杨怀誉倒是同意,但他还不是不明白,他的事关这个男人什么事?
怎么就听不懂人话,非得在这里自说自话呢?
他真的跟他不熟。
正好车来了,杨怀誉便招呼着晏姝上车了,车子后退的视野里,这男人正靠在站台旁的玉兰树上,抬头往天空吐了个烟圈。
整个一个忧郁文艺青年的范儿,怪怪的。
杨怀誉一路上心里都在琢磨这个事儿,跟晏姝讨论过几次,晏姝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只能让他回去问问刘彩玲。
到了老坞堡,两人把电灯泡锁仓库里,也顾不上吃饭,直接找刘彩玲去了。
到那的时候一大家子正在吃晚饭,刘彩玲嘀嘀咕咕的,说什么生了个赔钱货还指望好吃好喝地坐月子,做梦呢这是。
这话让晏姝听见了,当即拆台道:“刘婶,我有点好奇,你说女孩子是赔钱货,那你给你娘家赔了多少钱啊?”
“哎呦三妹,你说什么玩笑话呢?是你大嫂自己不争气,跟你没关系,啊。”刘彩玲不敢甩晏姝脸子,只能觍着脸哄着。
晏姝冷笑一声:“生女儿就是不争气?照你这么说,我也不争气,你是不是也要冷饭冷菜地治治我啊?”
“哎呦,那怎么一样呢,你这么能干,又能挣钱又能处理生产队的烂摊子,你不是爷们儿胜似爷们儿嘛,谁敢说你半个不字?来来来,快进屋坐下,跟怀誉刚从县城回来吧,要不就在家里对付一顿?”刘彩玲活脱脱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那巴结的劲儿真大,就差让自己变成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了。
晏姝越发地看她不顺眼,就站在门口,不进去,嘲讽道:“谁稀罕当爷们儿?刘婶你放尊重点,我是女人,不是你眼里的男人。不过你大儿媳坐月子的事我也管不着,明天我就去公社找彭主任,让她来关心关心妇女的切身利益,看看这种不让坐月子还让吃冷菜冷饭的算不算虐待。”
“哎呦三妹,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虐待你大嫂嘛?我就是说说气话,你别当真。”刘彩玲一听要请妇女主任过来就知道晏姝动真格的了,只能伏低伏做地赔不是。
晏姝点到为止,警告了一声便不再跟她废话了。
一旁的杨怀誉这才开口,直接问道:“林仲远是谁?你跟他很熟?我怎么之前都没见过这人?”
一连三个问题,把刘彩玲问噎住了,她看了眼正在吃饭的杨正德,又看看一旁瞪着她的二儿子杨怀瑾,只能跑到门外,扯着杨怀誉的胳膊往院子前面去。
边走边埋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脑子!这种事能这么直接说出来吗?”
“怎么就不能了?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别拽我!说话!”杨怀誉恼了,这都什么事儿,林仲远那边自说自话就算了,他娘这边也莫名其妙的,没一个正常人。
他甩开刘彩玲,往晏姝身边一站,态度坚决:“到底是谁?再不说我直接找我叔问去。”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想逼我去死啊!”刘彩玲急了,她扑过来扯住杨怀誉的衣服,不让他走。
杨怀誉也没想走,就是吓唬吓唬她,便故意往院子外面迈:“奇了怪了,怎么问个人就是逼你去死了,你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你要不说,我见人就问,我就不信我问不出来。”
这话直接把刘彩玲急哭了,她委委屈屈地抹了把泪,气得直跺脚:“你这倒霉孩子!闹什么呢?那是你爹,亲的!这下满意了?我这是作的什么孽,早晚要让你给害死!”
“你说什么?”杨怀誉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精神出了问题。
忽然之间,他怎么就多了个爹了?还是亲的?
那杨正德算什么?他叫了二十多年,叫了个假爹?
他不明白。
刘彩玲回头看了眼屋里吃饭的男人,又把杨怀誉往远处拽了拽,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我跟你爹离过婚。”
???这又是唱的哪出,他根本没听说过啊。
刘彩玲不管他怎么想,也开始自说自话了:“你爹,这里的爹,当时跟狐狸精跑了,扔下你哥哥姐姐不管,要追求真爱。我咽不下这口气就跟他离了。”
“你那个爹就是我离婚之后认识的,当时他还在报社工作,下乡采访民间传统手艺人,我就是他采访对象之一。后来一来二去,就……”刘彩玲回忆着那段插曲,尖酸刻薄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女性的温柔。
她缓了缓才继续往下说:“结果我跟他准备结婚的那天,你这个爹又回来了,被那女人骗得身无分文不说,还被那女人的几个姘头打得浑身是伤。你爷爷奶奶都跪着求我原谅他,求我不要丢下你哥哥姐姐不管,还给我磕头赔罪。”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跟你这个爹复婚了。那会我已经有了,不过你爹不占理,加上前后不过两个月的事,你又是早产儿,所以你爹一直以为你是他亲生的。”刘彩玲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勇气去看杨怀誉的眼神了。
因为这个故事里,杨怀誉的亲爹是无辜的,属于被骗感情的那一方。
杨怀誉有点麻木,有点恍惚,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他大为震惊,除了找晏姝寻求慰藉,什么都不想多说。
他掰开刘彩玲的手,牵着晏姝扭头就走。
到了仓库里,也没心思做饭,就那么枯坐在床边,理不清乱糟糟的思绪。
晏姝知道他受了不小的刺激,毕竟他一直以为杨正德是他亲爹。
现在忽然告诉他,他爹另有其人,这也太离谱了。
晏姝陪着他默默坐了会便起身做饭去了。
饭来张口了好一段时间,手艺都有点生疏了,还好杨怀誉不挑嘴,明明盐放多了齁咸齁咸的,却可以面不改色地吃完了。
晏姝一度怀疑他到底怎么吃得下去的,她自己都嫌弃这顿晚饭。
太难吃了。
果然就算是穿越过,厨艺也还是没点亮呢。
她叹了口气,收拾碗筷出去,杨怀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终于找回了知觉,做回了那个体贴的勤劳的主夫。
晏姝刷碗,他就烧水。
在外面奔波一天,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比较好。
两人在浴桶里肩对肩依偎在一起,直到水快凉了,晏姝才打破了沉默:“你要认这个爹吗?”
“不知道。”杨怀誉有点头疼,他本来就觉得能看上他娘的人多半脑子有坑,这下好了,有坑的还多了一个。
谁敢信?
他叹了口气:“总感觉这个姓林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还是先不认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杨怀誉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当初他亲爹为什么会同意他娘离开他。
也许是没多少感情?
也许是形势所迫?
人就是这样的,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
杨怀誉实在是烦了,一个翻身,跟晏姝求安慰去了。
晏姝安慰他的方法倒也直接了当,答应了他前阵子一个荒唐的要求。
已经是三月阳春,半夜起来也不是很冷,披件大衣就行,于是两人离开了仓库,出去了。
踏着月色,来到鸭嘴矶,爬上那最高峰,天为幕,地为席,江上涛声为伴奏,上演了一场疯狂原始人。
可能是环境带来的刺激太强烈,也可能是两个人骨子里都有野性的呼唤,这一次,居然浪潮迭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最新评论:
【这杨正德之前不是还跟女人跑了吗?不会后面又出了什么私生子的事吧】
-完-
第78章 、亲爹上门(二更)
◎不知道你娘跟你说过没有,其实我才是你爹◎
黎明时分,晏姝依偎在杨怀誉怀里,在山顶看日出。
旭日东升,红色的云霞铺满了江面,涛声伴随着轮船的汽笛声,一阵阵传来。
新的一天,在船夫们的忙碌中拉开了序幕。
等那耀眼的红日彻底跳上地平线,晏姝直起身来,准备回去。
两人手牵着手下了山,路上晏姝好奇问了一句:“你说,那个林先生要是过来找你怎么办?”
“随机应变吧,我到现在还有点做梦的感觉。”杨怀誉疯了一晚上,身世带来的冲击总算是平息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了,上辈子没见过的人出来了,上辈子没发生的事出现了,上辈子被命运之神谱写了悲剧的命运轨迹,似乎就要彻底脱离控制,而现在,林仲远的出现,让这一切又多了一重不确定性。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不过,他相信,有晏姝在,再大的风浪他也扛过去。
这世上总归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不管是既定的悲剧还是突如其来的意外,努力过好当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道。
晏姝也是这个想法,总不能没头没脑地跑过去跟人说:喂,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这样也未免太自我中心,太不尊重别人了。
无论如何,起码林仲远不是什么抛妻弃子的渣男,并且在整个事件中,似乎他才是被抛弃被辜负的可怜人,所以晏姝本能地对他多了一份同情和不忍。
既然这样,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希望林先生是个体面人,不要搞出什么乱子来。
照相馆里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晏姝最近忙着拉网通电的事,把这事给忘了,今天便跟杨怀誉一起,去了趟公社把照片取回来,顺便去养殖场再弄一批鸡鸭鹅回来。
因为菌菇养殖很是赚了一笔,所以大棚附近的养殖网也跟着往外围扩了一大圈。
加上华少阳要试着做熟食加工,没有足够的鸡鸭鹅怎么做尝试呢?
总不能全都到养殖场去买吧,那肯定会比自己养殖的贵一些,本着能省就省,顺便给村里的妇女创造劳动岗位的出发点,晏姝准备挂牌成立老坞堡养殖园。
但是这年头做什么事都要用集体的名义来,所以这事她还得找村支书和公社书记沟通,一是让村里开个证明,二是让周书记出面,让养殖场那边给个底价。
为此,晏姝又来回跑了几次,总算是在天黑前把鸡鸭鹅的小崽子们运回来了。
第一天就由她和杨怀誉自己照顾,两人打着手电筒折腾到半夜,暂时搭了个小木棚,把崽子们关进去,第二天再想办法,动员妇女们给这群毛茸茸的小东西做个能扛得住风雨的窝。
正忙着,许悠琳过来说村口有个大叔在打听他俩住哪,问要不要带过来。
“我怕那人是找麻烦的,就没敢应声,这会儿村里的人估计也已经告诉他了。怎么办晏队长,你们知道是谁吗?需要回避吗?要是需要的话,我去把他支开?”许悠琳想得还挺周到,毕竟也下乡好些年了,见识过不少没事找事的糊涂蛋。
所以她本能地把那大叔往惹事精上去想了。
晏姝倒不是很意外,她跟杨怀誉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认为是林仲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