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府的老家亦在颍州。
因为颍州离京城很远，所以从小到大，原主回颍州不过数次。
印象较深刻的就是十岁那年。
再往前了，因为年岁太小，皆记得不怎么清楚。
原主十岁那年随父母会颍州探亲，有一回闲着无事爬院子里的树看风景，正好就和隔壁家同样在树上看风景的楚月月对上了眼。
两人那么一相看，便就对彼此生了兴致。
楚月月比原主小了两岁，年岁相仿的两个小姑娘看对了眼，便爬过墙一同嘀咕着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这一说，楚月月就说到不远处一座山头开满了各色漂亮的花，想要约着原主一同去摘花。
原主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于是两个小姑娘便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家门，蹦蹦跳跳地往后山方向跑去。
到了楚月月说的山头，还真是漫山遍野地开满了花，景致美不胜收。
两人摘了不少花朵，一路走到了山崖底下，抬头便看见了山崖半中央处开着一朵紫得妖艳的花。
楚月月说起那紫色花的来历，告诉原主流传着只要摘到那朵花，就能觅得好夫婿的传闻。
原主那会儿刚十岁，对好夫婿兴致不大，可对漂亮的花却毫无招架之力。
遂在楚月月游说下，两人撸了袖子就开始往上爬。
虽然都是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但两人从小都随着家人学过基础功夫，爬个山崖不是大问题。
况且那紫色花所在的位置不过一两丈高，不算太难。
就在两人爬到约摸一丈多高处，原主快了楚月月半个身子，优先把紫色花摘到了手里。
楚月月满是遗憾地撅起了嘴，原本打算找原主陪着一同摘花，哪里想到京城来的姐姐动作比她还伶俐。
就在她沮丧地想要下山崖时，忽地头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月月小心！”原主站在楚月月侧上方，抬头就看见上头似乎有巨大山石往下朝楚月月的方向滚落，忙扬声提醒。
楚月月正好也看见了自己头顶上疾势下滚的动静，吓得手脚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月月，拉住我的手！”
原主见她如此，忙压低身子伸出了手，想要将楚月月拉到一旁。
楚月月攥着原主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样，死死地拉紧没有放开。
然而在原主使劲想要把楚月月往自己身边拉的时候，楚月月突然一个狠力，把她从斜上方拽了下来。
就在原主落到了楚月月原先的位置上时，楚月月蓦地放开了手，往一侧躲了过去——
就这样，那看上去像是山石的物体直接就撞在了原主身上！
直到被猛地一撞，在原主以为自己会跌落山崖的时候，却发现被人抱住了。
那个「山石」并不是山石，而是一个人。
原主不自觉地抱紧了那个人，两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在树丛尖石间往下滚落。
那人身上充满了血腥味，而原主抱住他时，手上摸到的尽是濡湿感。
那是一个遍体鳞伤满身是血的人。
这就是原主昏倒前最后的印象。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回到简府后原主被父母关在家里养了几日伤，待伤势好了之后就回了京城。
再也没见过楚月月这个人，渐渐地就把她淡忘了。
简馨望着跪在前方的楚月月，对她并无一丝好感。
虽说她不是原主，而当日楚月月年岁那么小就懂得顺手害了原主，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倒是不知楚月月究竟是什么时候救过萧奕。
无论如何，她并不认为太后把楚月月安插进宫里，对楚月月会是好事。
若当真为了回报恩人，不是该给楚月月选一门好的亲事，让她当家做个主母才是正理？
放进后宫来，哪怕是做个嫔位或是妃位，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而今萧奕在她心中分数越来越高，她可是立定了心思要好生把萧奕绑在自己身边做个好丈夫的。
没有半点和别人分萧奕的打算。
更别提像楚月月这样的女人。
虽然这种想法对于一个有着后宫一群嫔妃要管的皇后来说，有些不切实际，但她莫名就觉得，事情有可为。
萧奕暴虐冷情，三年来就没有临幸过任何一个嫔妃。
按着他的说法，等到了合适的年纪与她诞下龙嗣就已足够。
哪怕这只是两人浓情蜜意时候的情话，她都打算信上一信。
如若日后萧奕背叛诺言，她也完全可以扭头就走不是？
但现在两情相悦，她就没打算把萧奕和任何人分一杯羹。
所以进宫，对楚月月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只不过刚才萧奕都「允」了，她这会儿拒绝是不合宜的。
既然横竖都要进宫，在位份上和太后争个面红耳赤完全没有必要，没得惊了肚子里的宝宝。
遂回望太后：“既然太后娘娘觉得合适，那便定做嫔位罢。”
然而话音刚落，简馨似乎就感觉到萧奕下颚骤然紧绷，她略是困惑地睇了一眼——
怎么？难不成萧奕希望她否了太后定的位份？
可是他大爷都同意了让人进宫，什么位份又有什么打紧？
没明白……
回去倒是问问，楚月月究竟怎么个救了他来着。
皇室宫宴就在各有所思中结束了，回到凤阳宫后，简馨换下皇后朝服，梳洗罢刚窝上床，萧奕也正好梳洗干净，一身冷松香地进了寝殿。
两人躺在床上，简馨虽然身上有些乏累，但想到楚月月的事，依旧精神得很，她觑着萧奕已然不见不悦的神色，撅了噘嘴问：“皇上，楚嫔当年是怎么救的您？”
第129章
怀了双胎
在太和殿时，太后只说楚月月救了皇上，但并未透露任何细节，无端让人心痒。
哪知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轻柔地拉进了萧奕的怀抱，他伸手点住简馨的鼻子，眯起眼似又开始不悦：“馨儿都不记得了吗？”
简馨睁大一双眼，眼底大写的「茫然」两字。
萧奕顿觉挫败。
他吁了口气：“当年朕从山崖被人打落，恰好你与楚月月在山崖半腰处摘花……”
只提醒了一句，简馨就张圆了嘴：“您就是当时那块大石头？”
诶！
那、那救萧奕的人不是该是原主吗？
怎么会是楚月月！
如果不是当时她阻挡了下萧奕的落势，说不定他直接就摔成肉饼了。
但当时抱着萧奕滚落山崖后，原主瞬间就陷入昏迷，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
萧奕看着简馨一脸呆怔的样子，内心叹了口气。
这女人，当真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当日跌落在地咱俩昏迷前，明明对视过一眼……”萧奕提醒，“你对朕没印象？”
简馨诚实地摇了摇头：“皇上，臣妾连对视过一眼都不曾记得。”
这便难怪了。
兴许当时馨儿只是睁开了眼，然而人已经意识昏迷了。
萧奕吐了口气，心底总算畅顺了些，他揉了揉简馨的发：“楚月月不过是冒认了救朕之功。事实上，她是害馨儿昏迷的罪魁祸首。”
既然这样，在太和殿萧奕又为何同意楚月月进宫？
简馨心中琢磨，脱口而出：“太后不知她是撒谎，而皇上您没告诉太后真相？”
萧奕轻哼一声。
当年落崖后他亦昏了过去，才会让楚月月有机可乘。
然后来疗伤后不久就离开了颍州，确实没跟太后提起过楚月月这个他认为根本不重要的人。
“所以……”简馨小心翼翼问，“您在太和殿上把问题丢给臣妾，是希望臣妾戳穿楚月月救您之事，好顺理成章地拒绝太后娘娘的要求吗？”
萧奕又轻哼一声。
简馨扶额……
原来她和萧奕还没有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才会闹了这么一个岔子。
可是这不能怪她，她早前根本连救命的事情指的哪一出都不知道。
“不是馨儿的错。”萧奕用手指梳理着简馨浓密乌亮的长发，“进宫了也罢，总有让事情大白天下的机会。”
想冒认他家馨儿的功劳，正好可以和当日陷害馨儿的罪过一起罚了。
“咦？皇上……”简馨心思飞跃，眨了眨晶亮的眼，“所以您一直是认识臣妾的对吗？那是不是三年前进宫的时候，您就认出臣妾了？”
萧奕睇她一眼，嘴角微勾：“自然……”
“所以，您头一回见秀女就点了臣妾做皇后，不是随意而为？”
而是真的因为她是她？
“自然。”
他乃一国之君，又岂会做出那般随性的事？
若然不是欢喜馨儿，又怎会选她做皇后。
大可一个都不选。
简馨往他跟前蹭了蹭，扬起脸儿揶揄笑了：“原来皇上您对臣妾一见钟情哪，臣妾可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美得人神共愤！”
萧奕嘴角抽了抽，伸手捏了捏简馨的鼻子：“淘气……”
其实当年他选馨儿做皇后，一是因为认出了她是当年救他之人，二是因为馨儿长得最是好看。
然而选后三年多来，两人的感情一直相敬如宾。
只有到了最近这段时日，才对她产生了浓烈的感情。
算着时日，大约是在凤阳宫起火后开始的。
所以，并不算真正的一见钟情。
只不过这些话，萧奕自然不会宣之于口，免得让馨儿伤了心。
简馨不知萧奕想法，将脸贴在萧奕胸前问道：“那若是将救您之事大白于天下后，您想怎么处置楚嫔？”
“杀了。”萧奕黑眸倏冷。
陷害馨儿还冒认功劳，若然不是因为馨儿怀了身孕，今日在大殿上他直接就下令拖下去斩杀。
这样的人，该死。
简馨对萧奕一不顺心就说杀就杀的反应略感无语。
身为现代人，她还不大习惯生杀予夺的这种权力。
不过萧奕到底是一国之君，会这么直接亦是情理之中。
无论如何，楚月月现下进了宫，要处置本就是易事。
帝后两人皆不想在不重要的人身上多浪费唇舌，尤其是忙了一整夜，简馨面容上带了一丝困色，便相依着入眠了。
隔日就是大年初一。
按照惯例，萧奕要在前朝接受百官朝拜，简馨则在凤阳宫接受朝臣官眷觐见贺岁。
因为简馨有孕，萧奕直接大刀阔斧地把凤阳宫的觐见给免了，所以大年初一这一天，除了白妃，冷妃和刘嫔过来庆贺外，连其余嫔妾也一律不得入内。
倒是因为简馨有喜，满后宫上下所有人都额外发了三个月的月例，所以各处喜气洋洋，欢天喜地。
到了初五这一日，简夫人终于可以进宫来见简馨。
这还是简馨有孕以来头一回母女相见，简夫人拉着简馨的手细细打量，眼眶都润了：“馨儿，这一胎怀得可还辛苦？头三个月时有没有孕吐？”
简馨诚实地摇头：“娘，我就没孕吐过……是不是有些奇怪？”
说实话，头三个月除了被拘在凤阳宫里无聊了些外，身子上倒真是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一点都不奇怪。”简夫人直笑，“虽然寻常妇人怀孕多数都会孕吐，但娘怀你和你弟都不曾孕吐过，你这是随娘。”
“只不过……”简夫人打量着简馨的腰身，“你这肚子比娘想象的要大些。”
那日除夕皇室宫宴，距离隔得远，简馨又穿着皇后朝服，简夫人觉得简馨肚子并不显。
可现下在里殿，各个角落都摆了炉子暖和得紧，是以简馨穿得稍少，肚子就明显多了。
“按理说刚四个月，肚子应该刚显怀。”简夫人拧眉，“可是因为平日里吃得多了的缘故？”
她瞧着馨儿这肚子都有寻常孕妇五个月的身孕了。
“这肚子要是太大，回头生娃的时候风险会大，可得注意着些。”
简夫人忧心忡忡，话也说得直接。
简馨朝麦冬递了个眼色，让她把附近的宫婢遣了下去，才拉住简夫人道：“娘，女儿肚子大，是因为肚子里怀了两个孩子。”
第130章
按捺不住去找皇上呀找她家娘娘作甚
这事儿还是昨日一早韩御医来请平安脉时确认下来的。
韩御医其实早有所猜测，但因为胎儿尚幼，难以断定，才一直没敢报禀。
古代没有B超，把脉一般来说是判别不出双胎的。
若不是以韩御医的高超医术，根本无法察觉。
简夫人听了简馨的话，瞬时呆愣在地。
她望望简馨，又望望她微拢的肚子，神色变幻莫测。
“娘？”简馨见简夫人呆了好一阵子没说话，忍不住摇了摇她的手。
简夫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馨儿可知双胎在皇室未必是好事？”
若是龙凤胎倒是大喜，哪怕两个公主也不是坏事，可如果是两个儿子的话——
那可是大忌！
大齐开朝以来，甚至往前再推几代，皇室从未传出过双胞胎皇子的事。
这个中意思，可意会不可言传。
简夫人攥紧简馨的手，安抚道：“馨儿莫怕，咱们一起来想法子。”
“娘，您不用担心。”简馨瞬间明白了娘亲担心的地方，笑着回应，“皇上说了，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无论男女他都会护好。哪怕真的是两个皇子，他也能护住，绝不会让人言伤了他们。”
以萧奕的性情，简馨相信他说到就能做到。
所以还真不怎么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