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有多少考生？”冷妃看着人流如织的考生问道。
“听说共有九十九名。”简扬对答如流。
“那你是第几号？”
简扬转过后背，拨开好几面旗子露出个号：“我正好是第九十九号！”
众人：“……”
难怪这么不着急。
“虽说有九十九人参加武举……”简扬边领着众人往入口处走去，边讲解道，“但听说第一场能有一半人通过就不错了。”
武举共三场。
第一场骑马射箭，考场内划出十丈方圆的地方，每隔一丈矗立一个靶子。
骑马入场的考生需得在预计时间内从起点快速骑到终点，在这过程中要射出五箭，三箭中靶者通过。
简馨听了简扬介绍的考试规则：“你平日里可有练过？射中三箭几率大吗？”
简扬登时傲娇地一拍胸口，使得身后的彩旗集体颤了颤：“莫说中三箭，就是连中五箭也不在话下！”
众人看着简扬，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踏实。
“先去领马。”
简馨看见取马的人已经相继离去，马厩前几乎不见有人，不由督促一句。
“好！”简扬转头冲她们挥挥手，“还请稍等片刻，弟弟这就去领马。”
众人站在马厩外等。
不过转瞬，就见简扬牵着一匹棕色马走了出来。
“快些进考场罢……”简馨上前，“再过一盏茶就到考试时间了。”
简扬扯着手里的缰绳，正欲回应，忽地就见那匹马前蹄一曲，骤然倒地，口吐白沫。
“这马怎么了？”白妃惊呼一声，众人忙围了上去。
简扬蹲下身仔细查看：“莫非是中毒了？”
“离考试时间不远了，快去再领一匹马。”简馨道，“顺带去请马厩的人来看看这匹马。”
“好……”
简扬快步跑进马厩，再出来时，手里牵着一匹……坡脚马，身旁陪同走来一个马夫。
“因为今日参加武举的考生太多，而且大多数都没有自备马匹，所以只剩下最后一匹马了。”简扬低声地给众人解释。
马夫则领了人上前去检查那倒地的马。
就在这时，斜侧方响起一声怪笑：“简扬可真是什么人配什么马啊！瞧瞧你那满身彩旗，配着坡脚马那个叫……相得益彰！”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三个考生牵着自家的马走了过来，指着坡脚马哈哈大笑。
“人家简公子可是号称能够五箭中红心！这下子骑着坡脚马，不知道能不能中上一箭？”
“领个马都能这么倒霉，怕是很难了！”
“你这就错了，人家这是幸运独得最后一匹坡脚马！”
三人捧腹大笑。
白妃眉峰一凛，上前叉腰：“你们这一个个的嘴巴是没刷干净就出门吗？”
“还有就是……”她指着其中一人，“你如何知道这是最后一匹马？难不成是你动的手脚？”
第176章
这么磕碜的汗血宝马你也信
简扬把坡脚马牵出来时，只在她们身边低声解释了一句别无选择，以距离来算，那三个牵着自家马路过的人根本不可能听见。
白妃的怀疑并不算无中生有。
尤其是当她随口怼回去的时候，那被指着的公子明显表情变了一瞬，就让简馨等人不由心中一动。
实在是在宫中混得久了，敏感度比常人要高上不知多少倍。
这三人，很可疑。
“少胡乱栽赃！”其中一人睁圆眼道，“我们三人不过是路过随口笑话简扬而已，关我们什么事？”
“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信不信把你们告去官府？哼！”
三人骂骂咧咧地牵着马离开了去。
简馨眯眼看着三人的背影，招来麦冬低声道：“安排人去查，看看那匹马是谁动的手脚。”
麦冬应声退下。
那厢简扬压根没因为三人嘲笑而受了影响，反倒是看着眼前的坡脚马发愁。
饶是他本事再高强，靠这匹坡脚马，别说骑行过程中射中红心，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抵达终点都不好说。
要知道考骑射，除了射中靶子，还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从起点骑行至终点。
因为骑行速度就能刷下一小部分人，简扬忽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今年不会连发挥的机会都没有，骑着这坡脚马最后一个抵达终点罢？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七彩旗子，肩膀耷拉。
说好的旗开得胜呢？
就在这时候，远远处传来一声朗笑：“扬儿，看老爹给你弄来了一匹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
众人齐齐往声音方向看去。
简宏正牵着一匹马飞快地朝他们跑来。
简扬刷地亮了眼睛，忙不迭把手里的缰绳塞给身边小厮，快步迎了上去：“爹！你说给儿子弄宝贝去就说的是汗血宝马吗？这……匹……是，汗血宝马？”
待他定睛一看简宏手里牵着的马时，兴奋的表情渐渐在脸上凝结，嘴角的笑意也变得僵硬。
那是不是一匹汗血宝马他看不出来，倒是能看出来是一匹腿短矮小、歪鼻子咧嘴的丑马……
众人掩面……
简宏乐呵呵地把缰绳往简扬手里塞去：“这可是千里挑一的汗血宝马，一会儿准能给你添砖加瓦！赶紧牵着你的马进考场去！”
“虽然你排号是最后一个，考试可不能给爹考个最后一名回来！”简宏猛地往简扬肩膀上拍了一记，拍得简扬后背的彩旗颤了三颤。
简扬抓抓头，牵过马道：“好！儿子这就上场去了！”
虽然长得丑，但好歹人家四肢健全——
只不过是腿短了些。
老爹天刚亮就溜出去给他找来的宝贝，总不能让老爹失望。
简扬整了整后背的书篓，牵着马往考场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向众人挥手：“等我好消息！”
众人看着简扬离去的背影，沉默。
久久，冷妃叹了句：“国舅孝顺爽朗，定能凯旋。”
白妃吁了口气：“重在参与。”
刘嫔眨眨眼，偷偷觑了眼欢天喜地拉着简馨说话的简宏：“遇上这么个国丈，国舅能这么开朗实属不易。”
可不就是？
怎么看，国丈都挺像个会坑儿子的爹……
“走，咱们去看台瞧瞧去。”
众人一同去了看台，彼时骑马射箭已经开始了。
简扬牵着马进了考场，将身份文书递给守门官吏查验后，便将书篓往指定位置放好，走到考生最后排队准备参加考试。
一靠近，就又惹来了阵阵笑声。
“简扬！不是说你领了一匹跛脚马？怎么瞧着这马腿脚挺好，就是短得出奇？”
一名考生吐槽完，又有一人笑着接话：“咱可不能嘲笑简扬的马，说不定人家这是汗血宝马也未为可知……”
这话一落，登时笑倒了一片。
简扬嗤了一声：“你们懂啥！这就是汗血宝马！一个个没见识就算了，还嚷嚷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见识，啧！”
众人静了一瞬。
“就听他瞎说，汗血宝马能长这模样，那我们的都是汗血宝马……”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又引起了阵阵同意。
只不过，到底声音弱了不少。
“这应该就是汗血宝马。”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简扬抬头看去，是个陌生的青年，长得脸圆圆的很是讨喜。
那人走到简扬旁边看着他手里的马：“汗血宝马通常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轻快灵活。其最大的特点是奔跑时脖颈部位流出的汗中有红色物质，鲜红似血，因此称之为「汗血宝马」。”
众人听完，忍不住有人辩驳：“你说的那些特点，跟这匹挫马可是一点都挂不上边！”
“我刚才只说通常来说，并非绝对。”那人继续道，“我曾在西域见过像简公子这样的汗血宝马，几乎如出一辙。”
简扬咧嘴一笑，伸手在那人肩上拍去：“好兄弟，果然有眼光！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程平。”
“程兄弟，以后有啥需要咱帮忙的尽管说！”简扬乐呵呵一笑，怎么看程平怎么顺眼。
程平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避开了简扬搭在肩上的手，有礼一笑：“多谢简公子。”
“这确实是一匹好马……”程平拱手，“小弟先过去准备考试了。”
“哎，好！”
简扬搭空了的手挠了挠头，看向程平的背影略有些不好意思。
这哪里是什么汗血宝马，不过是老爹唬唬他，他用来怼怼那些个嫉妒羡慕他的混小子们罢了。
这程兄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个值得深交的。
待考完这一场，他得请程兄弟去喝酒才是！
那厢简馨等人坐上看台，就听老爹高兴地碎碎念：“那匹汗血宝马可是皇上亲赐，扬儿定然能考个头名回来！”
“皇上亲赐？”众人低呼。
怎么可能！
宫里头确实有不少汗血宝马，可这么磕碜的汗血宝马，她们从来没见过。
简宏挠头：“这不是怕扬儿太出风头，所以专程挑了一匹不起眼的。不过宫里头的人说了，这匹马虽然不起眼，但却是最上佳的一匹！”
第177章
天天收拾的臭小子总算给馨儿长脸了
简宏是一大早收到旨意让进宫去取汗血宝马的。
彼时还很是惊讶了一番。
不过这会儿在考场见着简馨，大抵就明白了缘故。
他们这是托了自家闺女的福。
现在就盼着最近狠狠收拾过的儿子争争气，好生考个进士回来，别丢了自家闺女的脸。
众人往考场看去。
考场宽五丈，长十丈，共设了五纵列，每列间隔一丈便立有一个靶子，可供五个考生同时考试。
参加考试的考生有九十九名，二十趟便能考完。
就见评委吹响号角，考试开始。
场内外霎时响起各种打气声，欢呼声和叫嚷声。
简扬排在最后，踮着脚往前看，虽然看不大真切，但还是不停地跟着怪叫给考生们鼓劲。
“你能不能安静一下？”
站在他旁边的程平捂住耳朵，瞪了简扬一眼。
简扬顿住了张大的嘴，望着程平那双犹如秋水澄澈的眼，略尴尬地笑：“我这不是给大家打气么……”
“你以为你这怪吼怪叫考生能听见？”程平不可思议地又瞪他一眼，除了吵得他耳朵疼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好吗？
“好吧。”简扬讪讪地住了嘴，往程平身边靠了一步，“程兄弟是哪里人？咱们可真有缘分，你是九十八号，我是九十九号！”
“不过是穷乡僻壤，说了你也没听过。”程平随口应声。
简扬知趣地换了话题。
别瞧这程兄弟个子小小，但人有自尊。
“程兄弟大老远进京赶考不容易吧？可有想过考上后做什么去？”
程平睇他一眼：“从军……”
简扬眼睛一亮，手一伸拍向程平肩膀：“好兄弟！哥也是打算从军去！”
程平蹙眉避开简扬的大掌：“说话就说话，能别动手动脚吗？还有，你嗓门能别那么大不？”
“哎……成！”
对自己人，简扬向来特别好说话。
他笑嘻嘻地往程平身边靠了一步，滔滔不绝起来：“咱考武举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不像有些人，只为了考个名头回家啃老！说出来哥都嫌他们丢人！咱兄弟一起考上武进士，一起从军去！回头哥罩你！”
程平默默别开眼：这位大哥，你的口水快喷到我脸上了。
简扬把他的沉默当作是自信不足，不由又上前一步，侃侃而谈。
谈的都是他骑马射箭的珍贵心得。
“所以，只要按着哥这套法子去做，区区骑马射箭定能轻易拿下。”
这回程平听得仔细，还认真点了头：“总结得极好。”
“那是当然！”
简扬一拍胸口又高兴上了，正准备朗声吹嘘一把，瞬间就扫到程平提醒的眼神，他挠挠头，嘿嘿一笑，“懂，哥懂，小声些就是。”
彼时早前嘲笑简扬的三人刚下了考场，路过时冲着简扬吹了声口哨：“简扬，你这是物以类聚啊！跟个矮不点称兄道弟，等会儿一起落榜啊！”
“我们兄弟可是个个都过了！”
简扬嗤地一声怪笑：“看看你们仨那尖嘴猴腮的样子！这才是人以群分的最高进阶！我程兄弟怎的了！人家仪貌堂堂，一表人才，跟哥是绝配！”
“还有，你们那都三箭过的吧？”简扬叉腰睥睨，“那叫擦边球！算不得本事！等会擦亮双眼看哥给你们五箭中红心！”
三人被怼得一时呆了呆。
没错，他们确实是中三箭过了第一场，可中三箭过就很厉害了好吗？
怎么搁简扬嘴里就好像很丢人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