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他们时常通信。
络腮男对邢夙挤挤眉,一副戏谑的模样。
邢夙「啧」了一声,转身往帐篷走去,没理会他。
直到快迈入帐篷之内,他才平淡的吐出一句:“不必了……”
书信来回的路上都要一个多月,既然如此,他还不如直接等到打了胜仗回去见她。
宛若桃花的眸子中泛起一丝涟漪,转瞬间又沉寂了下去,坚硬的面庞上浮现出十足的自信。
岭北之战的最后一场战役终于在突袭的号角声中吹响。
千里突袭,再加上精心布局五个月的里应外合战略,这场艰难的战役,他们赢了!
足有人的小腿处那么深的冰天雪地上,西越的军队踏着一条血路,披荆斩棘的深入到了敌人的内部。
正面袭击,后面早已经悄悄包围了上来,在匈奴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大王子齐齐努尔被俘。
匈奴人恨的咬牙切齿,若不是顾忌到西越军队手中的大王子,他们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了那个一身银甲的少年。
浅灰色的银甲和漫天的飞雪似乎要融入到一起,邢夙瞧着他们眼中的恨意,冷淡的勾起唇。
十分冷峻的一个笑,半眯起的桃花眼泄出几分少年的冷傲和微末的不屑,他说道:“诸位,再见。”
第300章
大结局(下)
邢夙等人班师回朝的时候,沈令姝并不知道,她正在圣玄宫的内殿之中看着两个人的斗法。
一身青衣,瞧着一副清风道骨模样的华清大师与圣玄宫的宫主,一个十分诡异的男人。
明明已经几百岁的年龄,却依旧保持着青春容貌,阴柔俊美的男人处处透着诡谲。
华清大师瞥了一眼宫主,鼻尖轻轻一嗅,便是一股十分浓烈的血腥味。
这味道促使他皱起了眉,他冷然斥道:“许浮,你简直是执迷不悟!”
其实按道理来说,许浮比他的年龄还大,早就不该是这幅模样了。
可就是因为他每隔一个月的人血浸养,又施以秘法,他这才保持住了这幅容貌。
华清大师的眼中满是嘲讽,就算是维持住了外表的容貌又如何,他这具身体,早就已经从内至外的腐烂了。
旁人瞧不出来,但是只要稍加修行过的同行便能闻得出来他身上那股强烈的血腥味和死气。
这一次他来,就是要取许浮的命,他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时今日。
正午之时,又恰巧是许浮要用人血浸养的前一天,他如今刚好是身体的虚弱期,如今对付他,再合适不过!
许浮闻言,十分不屑的勾起一个笑,轻飘飘的说道:“我执迷不悟?狂妄小儿,你以为仅仅凭借你,就能杀我?”
他说完,弯起身子哈哈大笑起来。
要说狂妄,他才是真正狂妄不将人放在眼中的那个。
他活了几百年,正道中不乏想要以卵击石的人,可最后呢?
许浮忽然舔了舔唇瓣,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正在回味什么美味。
啊对了,他们的血味道倒是不错。
华清大师只见他这般神情动作,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狠狠皱着眉,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和他多费口舌,便只冷哼了一声。
“能不能杀你,你等会不就知道了!”话音落下,他飞身上去,许浮见了,冷笑一声。
二人迅速斗在了一起,身影飞扬,时不时的一些小术法非常人平时能够所见。
沈令姝轻蹙了一下眉,眼神胶在他们的身上,生怕华清大师会落败。
她身旁的人见她这幅模样,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喂,你觉得谁会赢。”
沈令姝听见她的声音,偏过头,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她搭在她肩上的手。
说来也是好笑,谁也没有想到,出卖消息给她们的人居然会是圣玄宫的少宫主。
那个疯女人。
不过,她听说,许思馨的母亲似乎是因为许浮而死,这么一想,倒也正常了。
虽然说许思馨也是圣玄宫宫主的女儿,但是就圣玄宫一向疯魔的做派而言,父女反目也实在是不算什么了。
“你好像很期待他的死。”她勾起唇,扬眉凝着她。
许思馨连一下的犹豫都没有,她十分干脆利落的点了一下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他早就该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沈令姝看到了她眼中翻涌滚烫的恨意。
她敛眉意味深长的问:“圣玄宫也会从此在世间消失的,你确定,你不后悔?”
许思馨听到这个问题,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一样。
她用手掩着嘴笑了起来,“这不是你们正所希望的吗?更何况,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圣玄宫存不存于世间,关她什么事情,她只想为母亲报仇。
许思馨与沈令姝对视了一会,半晌,她忽然凑近,双眸盯着她的眼睛,说:“舒宁乐死了。”
“嗯。”后者冷静的点头。
“你不好奇她怎么死的吗?”许思馨眨巴着眼睛。
沈令姝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肩上,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推开,一脸平静:“有什么好奇的,死了便是死了。”
更何况,落在这个疯女人的手里,她的死早就是她预料到的结局。
许思馨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过于冷静了一些,脸上露出无趣的表情。
“你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也打一场,会是谁赢?”她像是极力想要寻找「有趣」的事情。
她的目光中逐渐浮现出几分危险的光芒,沈令姝冷冷睨了她一眼,动作迅速的贴在了她的身后。
细而尖锐的银针抵在许思馨的腰间,几乎是只要她有什么异动,她就能瞬间将银针刺入她的身体之中。
她十分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我这根银针,在剧毒之中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你觉得,谁会赢?”
说话间,她将许思馨试图丢在她身上的蛊虫从袖口上抓了下来。
许思馨叹息了一声,故作娇怯的说了一句:“好啦好啦我错了。”
真是的,没想到她居然有备而来,还以为能趁机弄死她呢。
可惜了,不过许思馨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有这样一个敌人在,说不定她以后的日子才不至于那么无趣。
想着,她便笑了起来,唇瓣边的弧度有几分诡谲。
沈令姝听到她的话,不紧不慢的将银针收了回来,顺势将那只蛊虫丢了回去。
她语气清冷的警告着她:“收好你的东西,要是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杀了你。”
许思馨哼了一声,双手作投降状,一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沈令姝懒得再理她,正好这时,华清大师和许浮的搏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
她的目光便再次追逐在了他们的身上。
眼看许浮仅差一点就要抓上华清大师的脖子,她的心狠狠提了起来。
却没想到,下一瞬间,许浮的动作一僵,身影迅速跌在地上,他一手捂上了心脏处,面色有些痛苦。
“谁,是谁动了我的东西!?”他扭头四处环视着,想要找到那个暗中动了他的东西的人。
许浮的容貌,是以每月的鲜血和秘法维持住的,支撑着他能这么做的身体,自然也非同一般。
他的心脏早已经不是常人的心脏,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用逆天秘法将心脏换成了星石。
星石乃天华之宝,一千年才出现一次,他用星石替换了原本的心脏,这样子,确实是使得他能保住这具身体。
可同样的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只要找到星石的伴生物血麒麟,再用运转大法毁掉血麒麟。
那么,星石便会完全毁灭掉。
可他早在一百年就已经将血麒麟抢了过来,藏于他的地堡下,究竟是谁动了血麒麟?!
许浮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胸口处的星石能量正在慢慢减弱,他甚至能感知到生命的流逝。
这对于已经认为自己不老不死的人来说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他仰起头,发狂的大叫着:“啊——啊啊——”
胸口处像是燃烧起了火焰,剧痛如同潮水一般翻天覆地的涌了上来。
许浮面色痛苦的捂着脸在地上翻滚着,“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啊!”
沈令姝等人亲眼瞧着他原本维持的极好的俊脸上逐渐苍老,而后一步步出现裂缝一般的黑线。
而后,那些黑线的范围越来越大,不过几个呼吸间的时间,黑线便硬生生将他整个人撕扯了开来。
疯狂的拉扯着的黑线像是要将他五马分尸,许思馨望着这一幅画面,眼神炙热的说道:“真美……”
她的话音刚落,「滋啦」的烧灼声立时响起,突如其来的青色火焰一刹间吞噬了许浮。
一句尖锐的惨叫声之后,什么也没留下。
许浮连带着他的尸体都化作灰尘消散在了天地。
一切烟消云散。
直到这个时候,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双目上覆着一条红色布条的女人才缓缓露出了身影。
望着向她们慢慢走过来的人影,沈令姝的目光在触及到她的时候,表情顿时怔住了。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师傅……”
是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姬桃,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
而且,师傅的眼睛上怎么蒙了东西,她怎么了?
沈令姝还未问出她想问的话,却只觉得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
她摇了一下头,试图让自己恢复平常。可下一刻,她的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姬桃接住了她的身体,她摸了一下她有些消瘦的脸,叹息了一句。
她「望」向华清大师所站的方向,问道:“我的徒儿这是怎么了?”
华清大师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眯着眼深深说了一句:“一切,自有天意。”
姬桃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而莫名晕过去的沈令姝,在经历过一阵空间的扭曲之后,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十分萧瑟的荷花园里。
她没有实体,似乎只是一片透明的灵魂,轻飘飘的飘在天空上。
她的脑子有些混沌,起初荷花园里并没有人,可不过多久,她就看见了有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孩走了过来。
他们的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他们用力架着一个一身青灰色布衣的小男孩,他似乎十分不情愿,可却挣脱不了。
沈令姝有些懵然的看着他们,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可下一刻,她就知道了。
她看到那两个锦衣男孩的脸上露出得逞的满怀恶意的笑容,而后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些什么。
他们指了指荷塘,又指了指被架着的小男孩,小厮们顿时了悟他们的意思。
他们迅速将那个小男孩的身体抬了起来,而后走到了荷花池的旁边,高高举起,将手中的小男孩扔下了荷塘里。
沈令姝的瞳孔猛然一缩,她的身体飘浮到了荷塘上,看着落在荷塘中的小男孩拼命的挣扎着。
可不管他怎么挣扎,深不可测的塘水顿时将他小小的身影拉扯了下去,她眼睁睁看着他绝望的沉入塘底。
“邢夙……”她忽然认出了他,伸出手想要将他拉扯上来,可当手触碰到他的身体的时候,却径直穿了过去。
不要!不要!
她睁大了瞳孔,眼中浮现着满满的害怕和绝望。
小小的邢夙沉入了塘底,就这么早夭。
沈令姝依旧保持着那个伸手的动作,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至极。
她明白了,她好像来到了她的上一世。
原来,他是这么死的……她忽然想起那些罪魁祸首,回过头去望,却发现周围的景象又扭曲了起来。
她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又变幻成了她被斩首的那一日。
像是看一场无声的戏剧,她十分冷静的看完了自己的死亡过程,眼睛一闭,她又出现在了皇宫之中。
这一回,她又看见了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
已经穿上一身太子服饰的沈博文狰狞的笑着,他手中端了一个酒杯。
沈博文步步紧逼着,很快靠近了龙椅上早已经没有力气抗拒的帝王眼前。
沈令姝有些害怕的张开唇:“皇伯父……”
她的脑袋有些懵,难道沈博文上辈子也逼宫了?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得到了太子的位置,不出几年,他就能登顶宝座。
何必要以这种方式犯险。
她不明白……
“孽子!朕就算是九泉之下亦不会放过你!”帝王厉声骂道,说完这句话,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沈令姝有些意外,这回,她听得到声音了。
她听到沈博文哈哈大笑了一声,而后眼神阴狠的盯着他,说道:“这么多年来,你眼中只有昭乐,何曾将我这个儿子放入过眼中,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犯下偷盗部署图的罪名,你居然还要保她!”
沈令姝下意识的叫喊着,“我没有!”
可他们听不到她的声音。
“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帝王想到他的女儿,心中窒息一痛,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愣了一下,而后,他狞笑了起来,“只可惜啊,晚了,哈哈哈!救人的圣旨,我提前拦了下来,算算时间,她也该死了!”
帝王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力垂在身侧的双手颤抖了几下,昭乐,他的女儿……
沈博文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瞧见他的反应,脸上露出满足的诡异笑容。
他的双目慢慢红了起来,犹如陷入地狱的恶鬼。
倏忽间,他将那杯毒酒抵在帝王的嘴边,“父皇,既然你这么喜欢昭乐,那你便去下面陪她吧!”
说着,他抬手掐紧帝王的下巴,将毒酒狠狠灌入他的喉中。
帝王压根就没挣扎,就这么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