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都没给我礼物。”她有些委屈的说道。
第34章
他的生辰
闻人子濯一听,顿时乐了,他低眸看向她,打趣道:“那我之前在苏州给你的东西都是什么?小没良心的,这个时候来说你哥哥了。”
他微微弯下腰,掐了掐她的小脸,疼的闻人曼吟咧开嘴,她讨好的冲自己哥哥笑了笑。
沈令姝看着他兄妹二人这副模样,也是好笑。
她接过小木盒,上手的时候才感觉到木盒上的浮雕触感,她没着急打开,先对他道谢:“谢谢子濯哥哥。”
闻人子濯淡声一笑。
“你与曼吟玩吧,我还有事,便先走了。”他这个年龄,每日少不得上学温书,此次前去苏州,已经浪费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他更没有时间浪费了。
沈令姝点了点头,一脸乖巧。
他才走了不到几步,就听到闻人曼吟缠着沈令姝要看看木盒子里是什么的声音。
闻人子濯不禁失笑一声,他这个妹妹,还真是活泼的很。
走出院子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侍从跟上了他身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轻声说了一句,“大公子,奴才听闻,这段时间昭乐郡主似乎在与淮阴侯府的世子交好。”
闻人子濯扬眉,有些疑惑的说道:“倒是不曾听闻这个人。”
那侍从低眉,点头附和:“京都确实鲜少有人见过他。”
别说见了,就连这个人,都很少人知道。
不得不说,淮阴侯府的世子,存在感确实低。
“嗯,此后不必再与我多说昭乐郡主的消息。”他眉眼温润的吩咐。
侍从低头应是。
从前不过是因为她与妹妹交好,且身份尊贵,她又极为喜欢缠着他,他少不得要分成几分心思去关注着她,如今从苏州回来之后,他倒是瞧着她变了少许。
阿娘与他说的话仿佛近在耳边,他如今年龄也不小了,确实该与昭乐郡主保持距离了才是。
闻人子濯这般想着,眉眼间渐渐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
因着前几次的搭救之情,沈令姝确实与邢夙的关系比陌生人要好一些。
不过要真说有多好,那也是不见得的,毕竟才见了几次。
三月十五这一日。
正在院中小憩的沈令姝从噩梦中惊醒,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眼角有些湿润。
她撑起手肘坐了起来,眼前似乎还是有一片血色,她重重的闭上眼角,反反复复,那梦中的画面才渐渐淡去。
旁边守着的单月见郡主这副模样,端了一杯水给她,又浸湿了帕子轻柔的给她擦去冷汗,眼神担心的看着她,“郡主这是被梦魇住了吗?”
沈令姝喝了水,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情绪,轻声说道:“嗯……”
但她知道,那不只是一个梦,那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梦里面血流成河的画面,是她所亲眼见过的。
她蓦然想到了清音寺中遇到的那一位老者,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还有那微妙的眼神。
沈令姝掀开搭在身上的薄被,起身下了小榻。
“郡主可是要出去?”单月突然问道。
沈令姝有些不解的抬眸,“嗯?”
单月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于是解释道:“今日是淮阴侯府的小世子生辰,奴婢还以为……”
第35章
你很喜欢这个颜色?
说起来单月会这么以为,也是在情理之中。
自家郡主向来是万事不关心的,何时会像之前一样连着救了小世子三番几次,而且还费了一番心思教他应该怎样立起来。
主子和小世子交好,那她们这些作下人的自然要更加尽心的关注着小世子的事情。
自从前些日子里打听出小世子的生辰,单月就在想郡主会不会给小世子送礼,如今看来,郡主对小世子还是上了几分心思的。
邢夙的生辰?
沈令姝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不过如今单月提醒了,她也就去走一遭吧。
总归是自己救了几次的人。
秉着这个想法,沈令姝让单月从私库里挑了一件礼物包好出门。
沈令姝心情还算不差的出门,淮阴侯府中却是一片肃静。
明明今日是侯府小世子的生辰,可看起来却感觉比平常更加冷肃,府中并没有操办生辰宴就算了,就连一分儿喜色也不见得。
储玉院中的下人更是早就不在院子里当值,人人自危的躲进了房间里。
只要在侯府里待了一年的下人都知道,淮阴侯到了这一日,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比之平时的冷漠更加恐怖,性情阴晴不定,若是一不小心惹到了他,打杀了也是常事。
以至于一到这一个特殊的日子,所有人都是抱着十分忐忑的心理期盼着今日早些过去,府中许多人的并不知晓侯爷为何会在今日心情极为不好。
府中知道些事情的老人也早就死的死,回老家的回老家,唯一一个还知道这件事情的就是淮阴侯身边的一个近侍。
不过那位可是侯爷身边的贴身侍从,向来也是少言寡语的,也没人敢去他那打听消息。
淮阴侯府离恭亲王府就隔了几条街,她到这里的时候正好是申时三刻。
她并未打算进去,只让车夫去通知司阍,把邢夙叫出来。
一片冷清的储玉院中,邢夙听到她来找他的消息有些诧异。
三九此时满脸为难,话语中是浓浓的忧愁,“世子,要去吗?”
昭乐郡主来找世子,若是在平常那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在今天,他实在是有些担心。
但是昭乐郡主之前本就救了世子几次。再说了,他心底里其实还是希望世子跟昭乐郡主多交好一些的,说不定侯爷就……
邢夙倒是没想那么多,侍从没说她找他是因为什么,他以为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便欣然答应了下来,带着三九出了院子。
有下人见到他们离去的身影,小声的说了一句:“世子居然还敢出去。”
因为淮阴侯向来不准他出去,所以侯府是没有备着他用的马车的。
沈令姝也清楚这一点儿,不大在意的将人请上了自己的马车,年纪还小,做事情自然就随心所欲一点,不必在意那么多条条框框。
邢夙上了马车,三九便坐在驾车的车夫一旁。
“郡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一上来,邢夙便主动问道。
随意瞥了一眼他,见他身上穿着一件素青的衣裳,答非所问道:“你很喜欢这个颜色吗?”
第36章
没有资格
邢夙被她问的有些懵,他下意识的随着她的目光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抬眸与她对视着,淡淡说道:“谈不上喜欢。”
他甚至没有资格去谈喜欢不喜欢,管家一向给他的衣裳都是这个颜色,只因为他那位父亲说过,他还是穿的素淡些好。
邢夙唇角勾起一抹微末的弧度,没什么笑意。
沈令姝一听这话,瞬间有些懂了,于是没再问。
她抬手从身旁拿过一个雕刻着祥瑞浮云的木盒放在小桌上,轻轻推到了他的面前。
邢夙有些不解,她眸子里含着点点笑意,语笑嫣然道:“给你的,生辰快乐。”
他垂下了眸看着木盒,眼中神情复杂,原来是为了给他送生辰礼物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邢夙轻轻摩挲着木盒上的浮雕,说道:“谢谢……”
本来想要问出口的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还是被他压了下去,不管怎么样,她是这些年来第一个送他生辰礼物,也是除了三九,第一个对他说生辰快乐的人。
邢夙有些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理。
茫然过后,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他觉得,她现在对他的好,就像是踩在云端上,有些缥缈,让他坐立不安。
被伤害过太久的孩子,给他一粒糖都会让他害怕这背后的意味。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欣喜,因为他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别人的善意。
所以尽管是对他一点点好,他都觉得欢喜。
他不在意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要她对他好,那他也会一样这么对她。
邢夙将木盒收入怀中,清秀的脸上扬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一笑起来,整个人眉眼间的荒漠便柔和了几分,一双桃花眼里涌上了几分光彩。
沈令姝第一次觉得,让一个总是不爱笑的人笑起来,是那么的好心情。
“我让人在聚寿斋里订了一桌菜,我们现在过去吧。”她看着他,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邢夙心情愉悦的点头。
——
用过吃食之后,沈令姝把他送回了淮阴侯府,与他道别。
“今日你可是小寿星,多笑些吧。”她说完,朝他挥了挥手,钻进了车厢。
倏忽间,马车扬鞭而去。
邢夙神情专注的看了一会儿,而后收敛住唇角的笑容,平静的转身走进了侯府里。
如今已是酉时,淮阴侯今日早早就回了侯府。
他如今正在一间小院里喝着酒,身上还穿着朝服,就这么随意的坐在石阶上,他的周围是散落一地的空酒壶。
听见邢夙回来的消息的时候,他突然冷笑了一声,“这个孽子还知道回来。”
话音刚落,他举起酒壶,壶嘴对着嘴哗啦啦的倒着酒,也不管洒落在衣裳上的酒水。
辛辣的酒水下肚,淮阴侯看着这间熟悉的小院,脑子抽疼抽疼的。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名火,他把酒壶砸在青石板上。
酒壶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突兀又一清二楚。
不远处的近侍一听见这道声音,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第37章
鞭刑
“那孽子现在在哪?”他目光冰冷,厉声问道。
来报信的侍从被他盯得腿都软了,颤颤巍巍的回道:“回侯爷的话,世子正在佛堂中。”
闻言,淮阴侯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他倒是乖觉。”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他便推开了前方的侍从,快步朝佛堂走去。
待淮阴侯走后,近侍走了过来,对着侍从不满的说道:“侯爷既然没问,你又何必这个时候来跟侯爷说世子的消息!”
那侍从也是欲哭无泪的看着他。
他哪里敢不来与侯爷回禀,若是让侯爷想起来再来问,他可不得被剥掉一层皮。
张近侍烦躁的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他目光担忧的看着淮阴侯离开的身影。
哎,小世子……
烛光摇曳,光线昏暗的佛堂内,邢夙独自一人站立着,身影被烛光拉长,莫名显得有些凄凉。
“嘭——”木门被人重重的推开,几乎是那一瞬间,邢夙又嗅见了熟悉的酒味,眼尾轻扬,表情露出些许讽刺。
“逆子,跪下!”淮阴侯一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就极为不舒坦,他抬脚就是踹了邢夙一脚,正好踹在膝盖上,邢夙被他踢的站不稳,跌在了冰凉凉的地上。
淮阴侯看他狼狈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大手抓着他的衣领,像提鸡崽子一样拎了起来,重重的把他扔在供奉着菩萨佛像的前面。
邢夙忍着膝盖的痛,跪在蒲团上。
“明知道今天是你母亲的祭日,你为何还要出去?!”淮阴侯十分生气,本就喝了酒的身体更是怒火难遏,他的脸上浮现一团不正常的红晕。
邢夙垂眸,不发一言。
说起来,他的生辰就是他母亲的祭日,还真是,该死吗?
见他没有反应,淮阴侯越发生气,他又骂道:“本侯早就知道你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你母亲的祭日,你不在佛堂为她祈福,居然还跑去与昭乐郡主玩!你把你母亲放在哪里!你这个白眼狼!”
邢夙忍着气,不说话。
“那昭乐郡主恐怕也是个祸水,小小年纪便这般……”他嘴里尽是些不干不净的话。
邢夙可以忍受他骂他,却不能让被他无辜连累的沈令姝也被骂,于是冷声提醒了一句:“父亲慎言,昭乐郡主可是恭亲王的女儿,也是圣上亲封的郡主。”
淮阴侯到底还存着些理智,知道他刚刚确实失言了,但被邢夙这么反驳,他胸腔中的怒火便瞬间蹿了上来。
“好啊好啊,为了别人还敢顶撞你父亲的话了,看来是不教训你都不行了!”淮阴侯一边说着,一边从那供奉的桌子下拿出了一条细长的鞭子。
“啪——”鞭子狠狠的抽在他的身上,邢夙死死的咬着唇,眉眼间浮现出恨意。
“我这就替你去世的母亲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礼数,不懂规矩,不尊父亲的逆子!”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鞭声。
“啪——啪——”一道道划破冷空的鞭声在佛堂里清澈的响起。
手执鞭子的男人表情阴狠,偶尔间流露出怨恨和一丝诡异的笑意。
很疼,很疼。
邢夙忍不住弯下身子趴在地上,温热的额头接触到冰冷的地面让他始终保存着一丝神智。
第38章
只想活着
淮阴侯下手极重,他又是将邢夙当作泄气的工具,手下的力气根本不曾控制。
受着鞭打的邢夙眉眼冷漠,即使唇瓣都快被咬破了,他也不喊一声疼。
因为他很清楚,就算他喊了也没用,这里,没有人会心疼他。
所以,他只是在心底里默默数着一共受了多少鞭。
六,八……
数到第十五道的时候,额头上的冷汗从眼角轻轻滑过,邢夙忍不住眯了眯干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