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中午一直干到晚上,累的腰酸背痛,但好在领到工资的时候是开心极了。
“程松儿,干得不错。”管家笑着递给她两个粗面馍馍,并把15文钱递给了她。
管家作为监工时不时的会巡视。搬木薯是个辛苦活,不少人偷懒,管家也担心她年轻,吃不了苦背着她偷懒不干活。
结果一下午盯下来,见她手脚麻利勤快,心里对她更加满意。
程松儿收过钱和馍馍,即使肚子里饿得难受,也只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另一个留给程青枝。
他个小可怜,估计这会儿还没吃饭呢。
“管家,我能拿这些钱,跟刘主人家买些粗面吗?”程松儿忽然问道。
管家一愣,随后笑道:“当然可以。”
来地主家里做帮工的基本上都是村民,村民最在乎什么?不过是一口吃的。
她看程松儿这般心急,既不要钱,只要米面,就知道她家里是块穷的揭不开锅了。
地主家最喜欢什么样的帮工?
自然是老实、肯干、家里又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啊。
这样的人可最好拿捏了。
程松儿看着干干瘪瘪的粗面袋子,十五文钱,最后也只能换到一小袋粗面。
不过也还好,至少这袋子粗面能坚持吃上三天了,而且粗面馍馍还比小米抗恶。
程松儿兴冲冲的回到家里,想跟程青枝分享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挣到的第一桶金。
谁知她刚进门,就看见程青枝跪在冰冷的地上,面前摆着一排布满刺的荆条。
程松儿整个人愣住:“你跪在地上干什么?”
“对不起...我...我打烂了家里的碗.....”程青枝嘴唇哆嗦打颤,不知是冷得还是被她吓得。
白天,程松儿吃完饭离开,他便开始收拾碗筷,但是他早就破烂不堪的鞋子在他抬脚的一刻彻底烂掉,他脚下一绊,在加上原来的伤,整个人摔倒在地,陶碗成了碎片。
程青枝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恐惧到了极点。
但他知道,程松儿一定不会放过他。
按照以往,他如果犯了错......
程青枝的身体本能的颤抖,眼底的悲凉绝望几乎要溢出来。
家里仅剩的白菜他也没敢动,生生饿了一天。
程松儿一推开门,仅仅一个脚步声就让他胆战心惊。
他等啊等,等着程松儿暴风雨般的怒骂殴打,结果却什么也没等到。
等到的反而是程松儿一声莫名其妙的问询。
随后他被一股力道拉起,一团温热被塞进了他的手里,他低头一看,是一个粗面馍馍。
他的眼眸闪烁了几下,布满恐惧的眼底渐渐浮起一团希望,他缓缓抬头看去。
看到了程松儿一双澄澈带笑的眼睛。
“我在地主家里干了一天的活,换了个馍馍和粗面,以后你就不用挨饿啦。”
她温柔的笑着,嗓音又轻又柔。
程青枝拿着粗面馍馍的手微微颤着,鼻尖忽地一酸。
“你不怪我?我打碎了碗......”
“一个碗而已,碎了就碎了,你没受伤吧?”程松儿温柔的询问。
程青枝失措的摇头,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死死的扣进掌心肉中,心脏剧烈的抽搐着。
为什么...她不生气?她不是应该像以前那样?
“你没事就好。”程松儿在他面前摊开粗面口袋,温柔的声音絮絮叨叨:“这是我一天干活下来挣得,这些粗面虽然不多,但我在地主家做帮工,人家管饭,我不在家里吃。”
“这些粗面至少也够你吃几天了,等这段时间我攒了钱,就把家里缺的粮食柴米油盐什么的都添置了......对了,还有你的鞋子,快入冬了,我去抽空去城里再给你买双厚实保暖的,别冻着。”
程青枝瑟瑟的眼神里隐约有水光,苍白单薄的唇瓣哆嗦颤抖着......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就算是父亲,也从不在意他的死活......为什么她还记得鞋子的事,他以为那只是她随口一说......为什么她还记得......为什么是她......
他忽然觉得巨大的酸涩从四面八方向他心头袭来,看着月光下程松儿低垂的侧颜,眼泪再也克制不住的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