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的拂过眼角,抹去眼底一滴温热。
他笑了笑,血一样的唇色绽开比红梅还要艳绝的花:“瞧你,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真以为我看上你了。”
程松儿顺着他的话,替他搭好了台阶:“我从没奢望你会看上我,区区商贾,起早贪黑做些小生意,怎能配得上你。你应该与这世上最优秀的女子一起策马逍遥,而不是窝在这种小宅院了,被妻主孩子绊住一声。”
若在以前,琴柳或许会因为她这句话而触动,逃离怡红院、深宅的牢笼,是他一辈子的梦想。
他做梦都想像话本子里那些游侠一样,快意恩仇,游历江湖。
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在程松儿家里住的这短短几个月,他竟然享受起了平淡的美好,那些在他看来是虚度光阴、乏味无趣的重复劳作,也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他甚至想,如果程松儿愿意接纳他,只要她点头,他就留下来,跟随她一辈子,至于碍眼的程青枝,他有办法让他跟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消失。
可这些最终还是成了妄想。
如果程松儿真的接受了他,那她和外面那些女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扭曲的心态,将程松儿摆在了一个荒谬的天平上,无论她选择哪个都是错。爱与恨同时交织在一起,嫉妒和恶意在心底酝酿。
程青枝是一切的根源,如果他死了就好了。
浸/淫青楼多年的琴柳对那些腌臜龌龊的手段了如指掌,只要他动动手,程青枝和孩子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一尸两命很容易,可那样程松儿一定会很伤心......他舍不得。
舍不得......琴柳的心脏又痛又痴,仿佛天旋地裂,他竟然也会有因为一个女人,而对情敌心软的那一天。
程松儿并不知道,就在刚刚须臾的瞬间,程青枝的性命与锋刃擦肩而过。
她弯下腰,折下墙角一枝白梅花:“回去吧,雪下大了。”
琴柳呼吸微滞,原本已经淹没的心,又死灰复燃......这是送给他的吗?
但程松儿并没有将话递给他,而是自己拿在手中,琴柳心中讽刺,明明她心里没你,为什么还要心存幻想?
这枝白梅花,是她折回去送给她的夫郎。
她的世界从来没有他,是他自己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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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松儿带着白梅花回了家,这枝花她刚进梅园的时候就看上了,想带回院子送给程青枝,幸好没有被琴柳盯上辣手摧花。
她拿着梅枝穿过生意红火的店铺,穿进小院。前店的喧嚣声在她进入后院之后戛然而止。油烟味仿佛也被隔绝在外,只余梅花袭人香气。
厨房里烟火缭绕,热腾腾的水汽与屋外的冷空气碰撞,烧撩出大片的水雾。
程青枝就像山间清冷氤氲的烟雾中一枝隐隐绰绰的翠竹,他孕期还未有3个月,从身形上几乎与平时无异。
但是程松儿知道这个世界也有头三个月胎位不太容易稳定的说法,因此几乎不让他干什么重活。
尤其最近下了雪,台阶湿滑,稍不留神就容易脚滑跌倒,弄得程松儿提心吊胆,恨不得他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让你不要做这些粗活吗?午饭我来做就好。”程松儿进入厨房,握着他的手。
“你知道的,我闲不住,这梅花好香啊。”程青枝从她手中接过白梅,笑意清浅温和。
“闲不住也不能这样。”程松儿语气闷闷:“我还是去外头买个仆人伺候你吧。”
之前她就提过这件事,毕竟小芝现在不能回来,而他随着怀胎时间越长,身子也会越来越不方便,买个仆人伺候多好。
可程青枝偏偏不同意,说什么琴柳过段时间就被接走,小芝就可以继续回来伺候他了。
搞得他们主仆俩关系多好一样。
之前她勉强纵容着他,但是看到程青枝这些天几乎没有歇着安胎的样子,她不得不从做打算。
“不用了,一点小事而已。”果不其然,程青枝还是拒绝买仆人的提议。
“不行。”程松儿难得强硬道:“今天一定得给你买个仆人回来,不然我不放心,我现在就去。”
“别——”程青枝面色为难,但看到程松儿坚定地眼神不情不愿的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程松儿点点头:“好。”
两人一起来到街上,成阳县城有一条小街,接到阴暗湿冷,但常年有人牙子带着从五湖四海搜罗来的‘货物’在这里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