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附身在原身身上了,程松儿还是想对这个饱受折磨的男子好一些。
“是不是脚扭伤了?”她柔声问道。
程青枝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她,程松儿尽量温柔的声音反而更加让他惧怕。
程松儿叹了口气,手伸向他的脚踝:“给我看看。”
程青枝的丹凤眼猛地睁大,眼底写满了恐惧。
男子的脚岂是随随便便能让女子看的?
尽管恐惧,但程青枝却不敢把脚缩回去,生怕再受到喜怒无常的程松儿的虐待。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踝被程松儿手捉住,剧痛传来,程青枝眼眸一颤,紧紧地闭上眼睛,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屈辱,泪珠滚落。
“你......都出血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程松儿掀开他的衣摆才发现,他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被磨破了,这十几里坑坑洼洼的山路,他就一声不吭的忍着过来,脚底也被磨得血肉模糊,鲜血渗透了袜子,血肉粘连。
“你看看脚都磨破了。”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责怪,看向程青枝。
却看见程青枝嘴唇哆嗦着,苍白毫无血色,眼角泪痕涟涟。
程松儿慌了,他怎么哭了?他为什么哭?
她也没做什么啊?
尽管她满脑子问号,但男人还是得哄的。
她从袖子小心地擦拭着他眼角的泪痕,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啊,是我刚才语气重了吗?对不起。”
程青枝睫毛颤了颤,眼底泪珠凝结划过一丝疑惑,程松儿从来没有用这样轻柔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她向来厌恶他,恶心他,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就连说话也像沾了血的刀子,恨不得他即刻死了。
更别提道歉了。
程松儿是绝对不会向他道歉的,她曾说过,他活着就是孽,就应该像他的爹一样,做阴沟青楼里最下贱的小倌,偿还他爹对程家的亏欠。
所以她才会在今天带他去怡红楼。
虽然他不明白程松儿是因为什么原因会突然心软,但他心里知晓,不论是在青楼,还是在程家,这世界上都没有他容身之处。
他早就想死了。
他的袖子里藏了锋利的刀片,只等程松儿将他卖掉换了银子,还清他父亲欠程家的罪孽,他就自裁。
程松儿此刻并不了解程青枝心里在想什么,她觉得既然现在自己占据了原身,那么有些事情还是要摊开来说比较好。
她扶着程青枝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半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低垂黯淡的眼眸。
“哥,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混账事,但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之后,我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程青枝猛地愣住,傻愣愣的盯着她。
程松儿微微一笑:“傻愣着干什么?问你话呢,好不好?”
程青枝眼眸闪烁了一下,话语在喉咙间艰难的滚动着,声音又细又微弱:“好。”
殊不知,在这声‘好’里,包含着多少的无力与绝望。
程松儿是从来不会改过自新的。
她只会变着法子的折磨他,折辱他。所谓改过自新,大概也是她想要玩弄他取乐的新花样吧。
“那就好,我们回家吧,我背你。”此刻,程松儿还单纯的以为程青枝相信他了。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上来。”
程青枝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即便是从前程松儿对他伪装时,语气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好过,更不用说背他了。
她曾经在隆冬深夜里,让他只穿着单衣,在堆满雪的院子里跪了整整一晚上,一双腿险些废掉。
便是这样她都还觉得不满意,被冻伤的腿又红又肿里面灌满了脓,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根布满尖刺的树枝,往他生了冻疮的腿上狠狠抽打,直到把脓液抽打地流了出来,她才肯罢休。
那宛若剔骨般的疼,让他至今想起都忍不住打哆嗦。
他看着四周萧条的景色,大雁南飞,冬天又快到了,这次她会用什么方式折磨他呢?
程松儿见程青枝半天没有动静,便说道:“快点,太阳快下山了。”
声音把程青枝从痛苦的回忆里拉扯回来,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他已经被磨破的鞋子,心忽地一揪,小心翼翼的趴在她的背上。
程青枝很瘦很轻,像一片枯叶,她轻而易举的就能背起他,感觉就算再走十里地也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