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兀突然联络她,真的只是想替番茄炒蛋道歉吗?
虞兀如此坚决地要帮助她,真的只是完全的慈善行为吗?
虞兀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她做菜,真的只是出于好奇吗?
啊!
她的小脑瓜子想得好疼啊QAQ
“安和哥哥,二十一世纪怎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呀呜呜呜!”
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事情,沈安和还是抚摸着她的手背,满眼温柔:“没事的软软,我们慢慢想,不要急。”
不要急?她怎么可能不急嘛QAQ
往远了说,她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可以重振阮家、帮阮家成功复仇,然后回到S研究所。
往近了说,她不知道宋笛韵状态有没有好一点、不知道虞兀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不知道安和为什么会姓沈……
对哦。
阮软的小脑瓜子里像代码一样写出一行行思维,她终于在一团字母里看见了高亮显示的“沈安和”三个字。
这可是她在来到外国语附小之前就产生的疑问。
这一次,阮软可不允许自己再忘掉如此重要的问题啦!
她望进那双深邃的眸子,声音比池子里的涟漪还轻:“安和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软软你姓沈?”
第44章 芒果千层
◎那家伙……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晌午的初城十分安静, 初秋的风微微凉,穿过阴影下的木亭。
沈安和捏着纤细的笔杆,咬了咬下唇。
“我不是有意隐瞒, 只是我爸爸从小告诉我,不要随便跟别人说自己的大名。”
“可是软软都告诉哥哥了……”
“对不起, 软软, 是我不够坦诚。”沈安和翻看着地图APP,有些急切,“我请你吃芒果千层好不好?或者炸鸡?奶茶也可以。”
唉。
阮软瘫在长椅上, 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眼前的沈安和,是个大朋友了呢。
“算啦。”阮软摆摆手,嘴角依然耷拉着, “软软没事啦, 安和哥哥不是还要做题吗?”
沈安和一怔。
他从书包里拽出题集, 在草稿纸上飞快计算着:“我很快就写完, 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阮软盯着他因为过于专注而微微摇晃的呆毛, 眼睛徐徐弯了起来。
她都说过没事了, 安和哥哥还这么紧张。
这就够啦~
阮软一屁股弹起来, 趴在桌子上,和他脑门对脑门。
她费力辨认着倒过来的题目, 喃喃道:“假如方框是2x乘3y, 三角是xy……安和哥哥,为什么数学题里还有图案呀?”
沈安和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是一种题型, 用图案设定一种新的运算方法。”
眼看着自己的疑问并没能打断沈安和的奋笔疾书, 阮软索性也从旁边抽出一页草稿纸来。
阮软在纸上像模像样地画出了几条运算规则, 笔头抵着下巴, 眉毛拧成了麻花。
沈安和行云流水写完一页题集, 正抬起头准备活动活动脖颈,就看见了一个钻研世界难题的小数学家。
扑哧。沈安和忍俊不禁。
三岁的小孩子哪里会写奥数题,能数到一百以上都是个大聪明了。
他探出头,仔细检查着草稿纸上歪歪扭扭的公式。
……
…………
阮软好像并不是在胡写乱画。
沈安和轻轻扯过半页草稿,除了对图案的理解完全走偏了之外,其余的公式竟然分毫不差。
“……软软,幼儿园现在会教这么难的算术了吗?”
“咦?幼儿园没有教呀。”
“那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唔……”阮软挠了挠头,一副为难的模样,“软软也不知道,一看就会啦。”
——毕竟,她总不能告诉沈安和,自己的脑袋里装了一个计算器吧?
对此,沈安和表示很惊恐。
阮软她……该不会是个神童吧?
思及此,沈安和立马放下手中的题目,在草稿纸上边写边说:“软软你看,这个方框的意思是x和y按照等号后面的公式计算,不是说直接代入进去。比如……”
沈安和的讲解十分亲民,逻辑理解苦手醍醐灌顶。
阮软发出一个长长的“哦~”,将无处下笔的草稿纸翻了一面。
简简单单几排公式,得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和沈安和写下的数字一模一样。
阮软扒拉着两个人的答案,手舞足蹈:“安和哥哥!软软做对啦!”
而沈安和,相比于她的喜悦,却是震惊占了上风。
沈安和忽然抬眸,定定地望进她的瞳仁:“软软,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如果学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这么聪明的小孩子,绝对不能让她泯然众人矣。
阮软虽然不明白沈安和的意思,但她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于是,她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好!软软一定!”
这句话在沈安和的耳朵里,是“好!软软一定好好学习”。
可在阮软的嘴里,实则是“好!软软一定去找安和哥哥”。
就这样,两个各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小朋友,心满意足地相视一笑。
太阳慢悠悠爬上山头,又急匆匆赶着下班。
木亭的影子渐渐拉长,纸上的数字写满了一页又一页。
阮软趴在桌上揉了揉眼睛,肥嘟嘟的脸蛋贴在木纹上,粘出了一道道印子。
她懒洋洋地说:“安和哥哥,几点啦?软软要回家啦,笛子姐姐还在等我呢。”
沈安和也合上好不容易写完的题集,长舒一口气,看了眼教学楼上硕大的时钟:“现在是五点十三——”
等一下。
五点十三了?!
沈安和心头警铃大作,慌里慌张收拾起了书包。
阮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手足无措的模样,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沈安和把全部文具一股脑塞了进去,拎起书包,牵起她的小爪子:“软软,我送你去校门口,我——”
话音未落,屋顶花园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沈安和。”
稳重而又不带一丝感情,在空旷的顶楼回荡着,像极了恶魔的低语。
阮软循声望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花园入口,举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屏幕上的通话对象是……“儿子”。
沈安和连忙打开手机,才发现了十余个未接来电。
“我刚刚在做题,手机静音了。”
沈茂挂断电话,眉眼中带着一丝愠色:“我说过多少次了,从小养成时间观念。”
“爸爸,对不起。”
阮软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
她拽了拽沈安和的衣袖,奶声奶气的声音格外洪亮:“安和哥哥,这就是你的爸爸吗?你们两个说话好像老板跟员工,好好笑呀。”
……
沈安和倒吸一口凉气。
沈茂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小不点,向沈安和投去了一个质询的目光。
牵住阮软的右手微微颤抖,沈安和咬咬牙,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妹妹,我们一起玩过几次。对了爸爸,她还给我送了一本自己做的会动的故事书,你看看——”
“不用了。”沈茂冰冷地打断他的话,扬了扬下巴,“书包拿上,跟我回家。晚上你外婆要来家里吃饭,都等着你的。”
沈安和点点头,松开了手。
他附在阮软的耳畔,小声说着悄悄话:“软软,我要回家了,过几天我送你一个小礼物,别告诉其他人。”
阮软眨巴眨巴眼。
别告诉其他人的意思是,这是她和沈安和的小秘密?
“好!”阮软的眼睛笑成了一轮月牙,朝他用力挥挥手,“安和哥哥再见,软软会想你的!”
说罢,目送父子二人远去。
一前一后相顾无言的沈家父子走在楼梯上,脚步踩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激起一波又一波回音。
沈茂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忽然顿了顿。
他陡然回头,望着方才离开的花园。
向来寡言少语的沈茂蹙起眉头,难得主动提起了无关的话题:“安和,你刚才说那个小女孩儿给你做了一本书?”
“嗯!”沈安和从包里取出那份珍贵的墨蓝礼物,捧在手心,“其实是软软的爸爸做的。”
熟悉的厚卡封,熟悉的书脊落款,熟悉的独一无二的创意。
沈茂只消一眼,就认出了这本书出自谁的手笔。
ruan?爸爸?
他眼里的混沌越来越深。
“那家伙……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第45章 木姜子
◎乌鱼哥哥,你在悲伤什么呀?◎
天边薄云层层叠叠, 像园丁精心浇灌的姚黄魏紫。
伴着黄昏的倦意,一辆小车鬼鬼祟祟驶入印刷厂小区。
“软软,我今天要是回去被姑姑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那一定是你害的。”
“可是笛子姐姐在附小旁边的博物馆玩得也很开心呀~”
“……行吧,那我也负一半的责好了。”
一番窃窃私语后, 弱不禁风的瘦弱小不点打开车门, 蹑手蹑脚钻进了四单元。
悄无声息推开门,阮软发现一楼的小屋里漆黑一片,松了一口气。
“爸爸妈妈今天好忙呀……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
就在这时——啪!
屋里唯一一盏白炽灯亮了起来, 明晃晃的灯泡映出两个摇曳的身影。阮大壮和黎梨二人叉腰抱胸,像极了一对凶神恶煞的黑白无常。
“软软,干嘛去了?”
“妈妈, 软软和笛子姐姐出去玩啦。”
“宋绘跟我说你们就下午玩一会儿, 怎么玩到这么晚才知道回来?”
阮软咬着唇, 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她不想做一个欺骗爸爸妈妈的坏小孩。
阮软绞着换回来的裙摆, 又可怜又愧疚:“对不起, 爸爸妈妈。软软其实是跟着元嘉霖哥哥去外国语附小找大哥哥了——就是刚搬过来的时候在外面遇到的大哥哥, 笛子姐姐只是开车送软软过去。你们千万不要怪笛子姐姐……”
元嘉霖和那个大哥哥, 他们都是知晓的。
毕竟阮软这个孩子,几乎会把所有事情讲给他们听。
黎梨叹了口气, 忽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揉着她的后脑勺:“傻孩子,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们对你很放心。但是如果还有下一次, 一定要提前跟我们知会一声。这么久找不见你, 我们真的要吓死了, 生怕你被坏人拐跑了。”
或许, 他们是应该更加努力赚钱,给阮软买个自带GPS的儿童手机了。
“好了好了,软软玩了一下午一定饿了吧?吃饱了再继续母女情深。”
阮大壮端上了黎梨做好的饭菜,指着绿油油的一桌,眨了眨眼睛:“你妈妈以为你走丢了,一边碎碎念一边做的菜,我尝过了,盐放多了。”
黎梨耳朵竖了起来,捏着阮大壮的痒痒肉:“要不是你在旁边一惊一乍,我能放多吗?”
太好啦,还是她最熟悉的父母大战画面。
她怎么可能走丢呢?
阮大壮和黎梨永远都这么年轻又温柔,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走丢了,一定也会循着黎梨放了双倍食盐的菜肴味道,回到他们身边吧。
抱着碗口一顿扒拉,阮软成功补充了今日能量。
菜足饭饱,阮软瘫在椅子上,摸着自己浑圆的肚皮,余光瞥见了正在读报的阮大壮。
“咦?”阮软手指着背面一张熟悉的脸庞,“这不是乌鱼哥哥嘛。”
“对啊,就是小虞。”阮大壮展开报道放在她眼前,“好多人知道小虞最近在初城,自发准备了锦旗礼物上门感谢他。”
黑白报纸上,虞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盈着笑意。
面对镜头,他一手高举锦旗一手挽着八十岁的阿婆,颇有那么一丝滑稽。
阮软不自觉撅起嘴巴:“乌鱼哥哥这么厉害的人,会缺什么呢……”
“通常来说,当一个人足够充实的时候也难免会产生帮助别人的想法。小虞的父母都是知名企业家,从小接受的都是良好教育。他性格很踏实,朋友应该也不少。这一路顺风顺水的,我是想不出他还会缺什么的。”
“所以,”阮软嘬着筷头,咬出了一个牙印,自言自语似的,“他只是因为喜欢,才做这些的吗?”
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做出某件事情,总会有内外因。
就像白玖脾气差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宋笛韵偏执是因为经历了打击,沈安和隐瞒姓氏是因为父亲的训导。
真的会有平白无故的事情吗?
好神秘呀。
一个看起来毫无破绽的人,会不会……也有什么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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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快的周末万里无云,丹桂已经飘出了香气。
软软秘制小食堂里,虞兀依然雷打不动地出现了。
阮大壮和黎梨正在面试前来应聘的厨师,阮软百无聊赖,托腮趴在厨房窗户前,望着长椅上温润如玉的虞兀。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倚靠着擦拭干净的围栏,精致的罗勒草胸针在阳光下反着耀眼光芒。眼眸低垂,两扇睫毛在无暇的脸上落下片片阴影,修长手指在平板上蜻蜓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