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刺了骨,惊得打了个寒战,连忙松开了阮软:“苏曳姐姐都这么说了,那、那你捣乱吧!”
“软软才没有捣乱呢!”阮软站在小黑板之下踮起脚尖,拼命够着五颜六色的笔迹,“如果只是一张藏宝图,用一个颜色画就好了呀!而且你们看,不同颜色画的线,像不像不同的数字?”
一行人揣着试探的心情,定睛一看。
……还真是。
阮软扬起下巴,骄傲的小鼻子都快翘上天了:“朔言哥哥说红圈里是宝藏,这里从左到右只有黄、绿、灰、粉、白五种颜色。”
黄色的“1”,绿色的“0”,粉色的“3”,白色的“4”。
“这是个什么密码吗?我刚刚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什么密码锁啊。”
“还有一个灰色。”苏曳指着海岛左下方的两个偏僻孤岛,“在这里,两个点。”
所以连起来就是……【10:34】?
林鹤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十点三十四分会出现宝藏?”
Philip举起手:“会不会是十点三十四分有新的任务?”
只有徐朔言支着下巴,微微摇头:“以我对汪导的了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必须在十点三十四分之前赶到目的地,否则就空手而归?”
……
太有可能了。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北部山峰海拔大约七百米,正常攀爬可能需要两三个小时。如果只是三个成年人,一口气爬到顶完全来得及,可是……
就在徐朔言还在心里盘算的时候,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从小屋外传来。
阮软脚踩运动鞋手捧保温杯,站在沙滩上朝他们招手:“喂——别磨蹭啦——要来不及啦——”
徐朔言顿时失笑。
是啊,他在盘算些什么呢,很多事情努力了才能得到答案。
“我们跟上软软,出发!”
两个小时后。
“呜哇——贝儿走不动了,朔言哥哥背我。”
“本吉吉国王要饿死了,菲利普把你的水给我喝喝。”
“小羊也……咳咳……也好累……”
林鹤面对一片混乱,手忙脚乱:“我的小公主小王子们,再坚持一下好不好?看看脚下,你们已经爬了这——么高了,再努把力我们就可以拿到宝藏了!”
贝儿哇哇大哭,理直气壮:“对啊!贝儿都爬这么高了,当然走不动了。”
林鹤还想诱导几句,不曾想,却被徐朔言打断。
徐朔言蹲在贝儿身前,循循善诱:“好,朔言哥哥可以背你。”
“真的吗?!”
“嗯,但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徐朔言扬起蛊惑人心的笑容,“你要告诉哥哥,你小盒子里的秘密是什么。”
林鹤和苏曳听了,背后一凉。
好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抓住了小孩子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刻,抛出他们最需要的糖果,然后上钩收线。
若不是徐朔言这一句,他们都快忘记来这里的任务了。
贝儿眼角含着泪花儿,抽抽搭搭的:“可是……贝儿还想见爸爸妈妈……”
徐朔言的攻势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他牵起贝儿的小手,轻言细语:“那是汪叔叔骗你的。你把小盒盒给了哥哥,哥哥带你一起回家家,然后你就能穿你最喜欢的小裙裙、吃你最爱吃的糖糖了。”
在一旁监视敌人动向的阮软竖起了耳朵。
朔言哥哥他……
好卑鄙!!!
居然发动了最无耻的叠词攻击!!!
不行,不能让贝儿就这么轻而易举倒在敌方的糖衣炮弹之下!她一定要坚守阵线,让队友醒悟过来!
不就是叠词攻击吗,她也会!
阮软一脚插进了贝儿和徐朔言之间,昂首挺胸手叉腰。她深吸一口气,鼓起河豚似的腮帮子,朝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贝儿,气呼呼地大喊——
“你哭个铲铲!”
第61章 美龄粥
◎【一更】◎
“贝儿!你已经是个五岁的大孩子了, 怎么可以因为一点点辛苦,就丢掉爸爸妈妈!他们每天辛辛苦苦工作,你才能来奇妙岛上探险!软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三个成年人类愣了。
哭唧唧的贝儿愣了。
阮软也愣了。
阮软对着手指, 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为什么都看着软软?软软说的……不对吗?”
太对了。
就是因为太过正确,仿佛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能说出来的话, 他们才感到惊讶。
徐朔言余光扫视着周围一圈, 盯着伪装不到位的摄制组,若有所思。他再次捏了捏贝儿的手心:“贝儿,你考虑好了吗?”
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山巅, 一边是无比珍贵的爸爸妈妈。
贝儿毅然决然地甩开徐朔言宽厚的大手,与阮软并肩而战:“贝儿还可以坚持!”
“好!”阮软豪饮一大口保温杯,紧了紧鞋带。她站在陡峭的石阶前, 举起软乎乎的小拳头, 稚嫩的嗓音传遍了海岛, “宝藏就在我们头顶啦, 冲鸭!”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方才瘫作一团软泥的萌娃都重新站了起来, 昂首挺胸蓄势待发, 跟在最小巧玲珑的阮软身后,一步一个脚印攀爬着。
……
吃了闭门羹的徐朔言长叹一口气。
林鹤在一旁看戏, 憋笑憋得难受, 蹲在树下捂肚子就没站起来过。
而苏曳与他擦身而过,望着一溜歪七扭八的背影, 难能可贵地笑了:“利益交换是成年人的手段。他们的心里呀, 比谁都干净。”
-
“一二一, 一二一, 嘿咻嘿咻爬上去!”
在阮软如同健身教练般热情的鼓舞下, 几个小朋友一股脑扑倒在山顶的茅草堆上,一动也不动。
林鹤支着大腿,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气喘吁吁:“太棒了,十点都没到!你们太厉害了!”
阮软筋疲力尽地躺在草垛上,四肢早已酸疼不堪了,却还是用尽浑身力气,在脑袋顶上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她真棒!
苏曳作为爱豆,平日里的训练强度不比爬山弱。作为人群里唯一一个腿不软心不跳的,她径直走向前,仔细寻觅蛛丝马迹:“藏宝图上说这里有好吃的……可能是一箱补给?”
小羊翻了个身,脚后跟恰好撞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她费力支起身子,惊呼道:“有……有宝藏!”
宝藏!
听见这两个字,一群饿狼眼里都快冒出火星了,前赴后继地扑过来。
然而……“怎么是调料?”
孜然粒、辣椒面、黄豆粉、酸辣酱……
阮软总觉得,宝藏没有这么简单。
忽然间,只见阮软纤细的手指头闯入众人视线,抓了一整块独蒜塞进嘴里。
“……软、软软?!你这么饿吗?!”
阮软摇了摇头。
唉,人类呀,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阮软吭哧吭哧嚼着蒜头,把能量补充到了20%以上,果断开启了扫描雷达——果然,就在这附近,她的雷达捕捉到了生肉的香气。
往前、往右、再往前、再往右……
阮软像只觅食的小野猫一样,一路嗅着味儿。
其余人纷纷站在原地,满腹狐疑。
只有苏曳毫不犹豫地跟上,不忘回头娇媚一笑:“软软上过《翻滚吧冰箱》,普通人的味觉嗅觉和她没有办法比较。”
这句话就仿佛在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阮软小心翼翼摸到一片杂草堆前,再次确认了雷达上显示的距离,牵起苏曳的食指晃呀晃:“苏曳姐姐!就是这里!”
可是这里……
杂草丛生也罢了,头顶两棵巨树垂下蜿蜒的藤蔓,与生着茸刺的灌木纠缠在一起,分明不是想让人通过的模样。
“软软,你确定在这里吗?”
“嗯!软软保证!”
阮软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笃定。她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抓起一根藤蔓——“软软别动!”
一声闷哼,苏曳将阮软护在怀里。
而一根粗壮的藤条失去了支撑,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荡着秋千,险些在她娇嫩的脸上留下痕迹。
阮软吓得弹了起来:“苏曳姐姐!你还好吗!”
苏曳不动声色地捂了捂额头,浅笑道:“我没事。林鹤和徐朔言马上过来了,我们一起拉开。”
闻声而来的徐朔言看着整面藤蔓,与林鹤一人一边,三下五除二拨开了。
满目树绿退去后,是无边无际的海面。
晨间海雾渐渐消散了,天边的浪花破开柔光滤镜,折射着粼粼波光。蛋黄似的太阳悬在海上,蒸汽包裹着它一点一点攀爬。
而他们的脚下铺着一片原木地板,北欧风的白色秋千桌椅整整齐齐摆放着,两侧是BBQ套装与满满一车肉与海鲜。
桌上有一张小纸条。
【大海有两个时间是最美的,晨间的日升、傍晚的余晖。10:34是日升的尾巴,恭喜你们赶上了。】
这个节目组,还挺浪漫的嘛。
第一天拔了整天的萝卜,第二天爬了一座八百米的高山,他们终于能够好好享受一顿大餐了!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这半个月的奇妙岛之旅总不能一直压榨苏曳和阮软。更何况,无论是爬山也好,找地方也罢,阮软都是今日BBQ的大功臣。于是几个饭桶主动求教了烤肉小技巧,当起了临时小厨师。
阮软和苏曳面对面瘫在椅子上,伴着海浪打击的节奏,一前一后摇晃着秋千,嘴里还嚼着源源不断送上来的烤肉。
啊,这悠闲的生活多美好呀~
海风徐徐吹拂,撩起阮软的额发,发际线下的X形印记格外明显。
阮软下意识望向对面。
苏曳那张不施粉黛却依然吹弹可破的脸迎着阳光,透出奶油般的光泽。柔顺的刘海在风中跳舞,一道殷红的血痕从发丝中悄悄探头。
……等一下。
血痕?
“苏曳姐姐,你受伤了?!”
阮软这一声,不仅引来了正在烤肉的一行人,还招来了藏在草里树上的节目组。
被四周从天而降的大批人马吓了一大跳,阮软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急救组呢?怎么这么磨蹭!”
“这是被刚才的藤条打到了吧?伤口有点深,我只能先给你做个应急处理,具体的得下去了让随组医生看看。”
“苏曳你也是的,受伤了第一时间就该告诉我们啊,不及时处理留疤了怎么办?!”
……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阮软的耳畔嗡嗡作响。
这个伤口……是苏曳为了保护她,才留下的。
苏曳是顶流,每一天都会出现在各种各样的镜头前,她的脸是最珍贵的财富之一。如果因为这一次意外,她留下了疤……
她给苏曳添了麻烦。
阮软一时之间说不出安慰的话,更没有狡辩的余地。她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十指揪着风尘仆仆的衣角,紧咬下唇。
菜菜帮APP里也没有合适的菜谱,能够让她立刻做出来缓解苏曳的伤痛。
呜呜呜,软软闯祸了Q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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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拍摄计划照常进行,只有苏曳因为突如其来的伤口暂时离开。
而这之后的几个小时里,阮软都是心不在焉的,全然不似她平日的兴致盎然。
午后阳光洒进窗台,操劳了一上午的小朋友们吃饱喝足,纷纷打起了哈欠。林鹤和徐朔言压低声音,轻手轻脚地把他们一个个抱回床上午睡。
在此起彼伏的轻鼾中,他们发现——好像少了一个小家伙。
“啪嗒。”
小屋大门被悄悄关上,当他们从窗口向外望去的时候,却只看见了一串小巧的脚印。
阮软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一路小跑着敲响临时医务点的帐篷。
帐篷里,汪薛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见一脸愧疚的阮软,顿时怔住了:“你们不是午睡去了吗?”
“软软趁他们睡午觉,给苏曳姐姐熬了一碗粥,喝了就会漂漂亮亮的啦!”
阮软从她的身前探出头,朝背对着她的苏曳打招呼,却只听见一声不耐烦的呵斥:“留不留疤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找医美我也可以顺其自然。她只是个小孩子,请你不要多管闲事,行吗?”
这个态度……
阮软仿佛看见了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怒吼着“我讨厌小孩子”的大姐姐。
电话对面……是同一个人吗?
挂断电话,苏曳深呼吸,一转身恰好对上了阮软懵懂的视线。
“……”
阮软甩了甩头,把刚才听见的情绪通通甩出脑海,向日葵似的笑着:“苏曳姐姐,快把这个喝掉!”
苏曳也秉持着演员的职业素养,迅速换回了波澜不惊的神色,嗅着稠粥散发出的香味:“这是山药熬的吗?”
“嗯!它叫美龄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总之你喝了之后就不会留疤啦!”
苏曳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小丫头还在为今天的事情自责。
苏曳轻抿一口,浓稠的香甜瞬间侵占了她舌尖每一座山丘:“正好一上午都没怎么吃东西,谢谢软软。你放心,我不怕留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