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九福晋——阿洙洙
时间:2022-03-21 07:24:42

  傅恒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早早歇下,翌日一早就进宫了。
  太后与初瑾想象中并不一样,她原以为太后是个看着有几分严肃的老人儿,却是保养得宜,面色和蔼,看着只是四十出头的样子,涂着红艳艳的指甲,就连身上的衣裳也选的是靛紫,愈发将她肤色衬的白皙。
  初瑾刚俯身请安,就一把被太后扶了起来,看着娴妃道:“瞧瞧,多标致的人儿!哀家已经多年未给人做媒了,懿旨宣下去之后心里也不得踏实,生怕这是乱点鸳鸯谱,如今一瞧,你们还真是一对璧人!”
  娴妃连连称是。
  身为新妇的初瑾,只露出标准且羞涩的笑容来。
  太后握着她的手,问起傅恒来,问来问去多是太福晋的身子怎么样,如今他书念的怎么样……没个新意。
  末了,她更是道:“皇上前两日还在哀家跟前念叨起你来了,说你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更是皇后的亲弟弟,怎么着也得给你安排个好差事儿。”
  “正好,今日也是机会难得,皇上也该下朝了,你去见见他吧。”
  “若有什么瞧中的差事儿,只管与皇上开口,皇上要是不答应,有哀家给你做主了。”
  傅恒下意识扫了初瑾一眼。
  他并不放心留初瑾一个人在这里。
  太后是出了名的笑面虎。
  太后见状,更是打趣道:“哟,春和这是舍不得新媳妇?放心,哀家又不是母老虎,难道能吃了她?”
  初瑾已经隐隐听出太后话中的不悦来,忙冲着太后道:“太后娘娘见笑了,是臣妾胆子小,九爷不放心而已。”
  说着,她忙对着傅恒道:“您就先过去吧,我就在这里陪太后娘娘说话好了。”
  傅恒这下子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太后拉着初瑾的手却是一直没有松开,问太福晋等人对她可好,问她嫁去富察府可还习惯,最后见她说话滴水不漏,面上的笑意也微微淡了些。
  当初高贵妃与娴妃一起闹到她跟前来的这两人的私心她不是不知道,却也是将计就计,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小小,却如此厉害,当即就将屋内不相干的人都遣了下去,含笑道:“……哀家是疼你的,你啊,也别在哀家跟前打肿脸充胖子,哀家知道,你如今与春和尚未圆房,是不是?”
  初瑾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太后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既然太后一早知道,方才说那么多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太后松开她的手,接过娴妃递上来的茶盅抿了一口,不急不缓道:“哀家也听说你们两家从前的恩恩怨怨,若哀家是春和,只怕也不喜欢你。”
  “可这亲已经成了,旁的亲事还能和离,你们的亲事是哀家赐下的,断没有和离的道理……不知道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初瑾只能硬着头皮接话:“臣妾是弱女子,如今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金陵,家中额涅对臣妾不喜,满肚子的委屈也不知道该与谁说……不满太后娘娘说,臣妾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太后甚是满意。
  再聪明伶俐又能怎样?
  到底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罢了?
  当即太后又拍拍她的手,示意一旁的娴妃递上帕子给她擦眼泪:“哀家知道这门亲事你也是受了委屈,木已成舟,说再多也无用,坐以待毙可不行,只怕不出两三年,春和就是要迎娶侧福晋进门的,来日生下孩子,岂不是更是没有你活命的机会?”
  “哀家每每想到你也觉得心里难受,若是哀家下令命你们和离,也不是不可以,到了那一天再赏你个庄子,给你封个郡主,这日子岂不是神仙都换不来?”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
  这个道理,初瑾还是知道的,当即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臣妾多谢太后娘娘。”
  “只是啊,哀家有事儿要你帮忙了。”太后对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很是满意,含笑到:“自哀家进宫以来,就困在这紫禁城内,外头的事儿是两眼一摸瞎,你可愿当哀家的眼睛?以后富察府上有大事小事都告诉哀家一声?”
  自古婆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
  太后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知道皇后如今势微只是一时,只有防患于未然,方是长久之计。
  初瑾方才隐约就猜到了几分,如今惶恐道:“臣妾自是愿意弃暗投明,只是臣妾是内宅女子,就算有消息……只怕也无法送到太后娘娘跟前来的。”
  “太后娘娘聪颖,想必也知道臣妾如今在富察家的处境,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臣妾,但凡露出点端倪来,就会被人抓住把柄的。”
  太后笑了笑道:“无妨,以后你若是有什么消息,只管告诉涓儿一声就是了。”
  涓儿?
  竟是她?
  初瑾心中惊愕,涓儿虽不如鹤儿在她跟前得力,却也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也难怪涓儿知道她与傅恒尚未圆房。
  不过,要知道涓儿可是皇后赏下来的人。
  初瑾对上太后那双含笑的眸子,心里更是发寒,太后这是摆明了在她跟前安插眼线,若是不说还好,说出来之后,她不仅不敢动涓儿分毫,甚至以后还得好好对涓儿。
  毕竟,以后她是帮太后盯着富察一族的眼睛,涓儿是帮太后盯着她的眼睛。
  初瑾轻声应是。
  又寒暄了几句,太后该说的也说了,则差人送初瑾前去长春宫。
  一入长春宫的门,初瑾就觉得浑身上下松快了些,可见皇后之后,心情却是更糟糕。
  皇后依旧在卧床养病,甚至将主持六宫的权力也交了出去,没有儿子,没有权力,在旁人看来,她这个皇后当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皇后又瘦了一圈,叫茉莉端刚出锅的点心给初瑾瞧瞧:“……你倒是比原先长好了些,富察府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对吧?不说别的,额涅与春和都是极好的,既娶你进门,断不会眼睁睁见你受委屈。”
  说着,她猛地咳嗽几声才道:“对了,方才太后娘娘那边还好吧?没为难你吧?她若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的……”
  这话没说完,她又是猛一阵咳嗽。
  初瑾连忙与茉莉一起上前替她顺气儿:“这都春日了,皇后娘娘怎么还咳的这般厉害?”
  皇后依旧在咳嗽,茉莉却已红着眼眶抢白道:“皇后娘娘日日都不肯吃药,这病怎么好得了?”
  皇后扫了她一眼,虽在咳嗽,说不出话来,可眼神里大有一副嫌她多话之意。
  茉莉却是跪地道:“就算是皇后娘娘今日奴婢,骂奴婢,奴婢也要说,平日里高贵妃娘娘骑在皇后娘娘头上,这也就罢了,可您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一想,也得为和敬公主想一想才是。”
  “您这般不肯吃药,您的病到了哪天才能好?奴婢是宫女,人微言轻,只能求九福晋好好劝劝您,您若是不听,奴婢待会儿还要把这件事告诉九爷!”
  “咳咳……”皇后指着茉莉,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你……初瑾难得进宫一趟,你这是做什么吗!”
  初瑾忙冲着茉莉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先下去。
  接着,她又忙着给皇后顺气儿,喂茶,待皇后咳嗽止住了,这才劝道:“皇后娘娘别生气,茉莉也是为了您身子着想,您放心,这事儿我肯定不会告诉额涅的。”
  其实连她都看得出来皇后没有求生的意向,儿子没了,皇后的心也死了。
  至于和敬公主,皇后心里也想的清楚,这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若自己没了,皇上难道还会委屈了和敬?
  初瑾想了又想,却将方才太后与她说的话道了出来,当然,她自然是省去了她尚未与傅恒圆房一事,而后又斟酌道:“……富察一族能有如今的荣耀,全凭咱们家出了位皇后娘娘。”
  “我知道,您不怕死,可是您想过没有,您死了,和敬公主该怎么办?她就算再厉害,却也是个小孩,就算到时候皇上疼她,可民间有句话说得好,有了后爹就有侯敏,您能保证和敬公主能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吗?”
  “到时候若是被人撺掇着去和亲,您就放心?”
  “还有额涅,纵然这些日子额涅嘴上没说,可大家都看得出来她老人家心里牵挂着您……包括富察府上下所有人,说句不好听的,若您没了,阖府上下没一个有好日子过。”
  “我若是您,就好生把身子养好,断不会做出那等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来……”
  这话说的皇后泪眼婆娑,若说放不下,她放不下的太多,放不下女儿,放不下额涅,放不下傅恒:“你说的这些话,本宫从前又何尝没有想过?可深宫实在是难熬啊,日日熬夜夜熬,熬的本宫都快熬不下去了……”
  咳嗽两声,她更是道:“本宫有好几次都拿起剪刀,想下去陪端慧皇太子,可又放心不下和敬,不忍叫额涅白发人送黑发人,有的时候本宫就在想,为何人人都羡慕本宫?本宫又有什么好羡慕的?本宫宁愿生在寻常百姓家,当一个平平凡凡的农妇……”
  她这话说的初瑾也是红了眼眶:“皇后娘娘,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
  “孩子会有的,您还没看着和敬公主长大,没亲手将她交给驸马,您如何放心?”
  皇后轻轻握着她的手,笑着道:“原先啊,本宫想着自己撒手人寰之际求皇上善待你们,可如今看来,本宫活着的时候,他们都这般,若本宫没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的。”
  “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本宫明白的,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们,为了春和,为了额涅,为了富察一族,本宫也会振作起来的……”
  她只觉得太后简直是欺人太甚。
  初瑾面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来。
  皇后免不得对她交代几句,要她回去之后只管捡好的说,免得叫太福晋担心,还说太后与涓儿那边她不必担心,日日捡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传回太后耳朵里,自己也会尽快想个法子出来的。
 
 
第18章 不易
  ◎人人都羡慕她,嫉妒她◎
  其实一开始初瑾是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皇后的,可皇后的状态实在不好。
  有的时候,恨意与不舍也能叫一个人支撑下去。
  没多久,傅恒就过来了。
  皇后免不得打起精神来问皇上与他说了些什么,傅恒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没说什么,直说如今我成了亲是大人了,问我想找什么差事。”
  “我与皇上说不着急,等过些日子再看看。”
  实则他心里清楚,若皇上真想赏他好差事,今日就不会问出这样一番话来。
  一来是他娶了初瑾,二来是长姐近日与皇上的关系,只怕皇上根本就不待见他:“皇上也答应下来,说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要我闲来无事多进宫陪您说说话,说您最近身子不大好,可见皇上心里也是有您的。”
  “是啊,皇上心里是有本宫。”皇后苦笑一声,轻声道:“可是他的心里却不是只有本宫一人……好了,不说这些了。”
  她很快就将话题岔开了,说些要两人恩恩爱爱,互相谦让之类的话。
  等着出宫上了马车,傅恒的脸色才渐渐严肃起来。
  初瑾知道事情根本不会像傅恒在皇后跟前说的那样简单,她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将今日宫内的事儿道了出来:“……其实太后娘娘的话,我原没有打算告诉皇后娘娘的,可思来想去,还是说了,只是想让她振作起来,九爷不会怪我吧?”
  傅恒摇摇头,低声道:“你做的没错。”
  “只有这样,才能让长姐振作起来,她尚还在,太后娘娘就这般肆无忌惮,若是长姐撒手人寰,岂不是我们富察一族为人刀俎上的鱼肉?”
  “长姐向来孝顺,她想明白这个道理后,会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的。”
  初瑾原先还怕傅恒觉得自己自作主张,如今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那你了?今日皇上可有为难你?”
  傅恒笑着道:“皇上怎么会为难我?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向来待我极好。”
  其实他说谎了。
  当初皇上与长姐成亲时,他才八岁,那时候的皇上还不是皇上,是和硕宝亲王,爱屋及乌,对他这个最小的小舅子也是极好的。
  他那时年纪小,也不知道分寸,经常在宝亲王府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谁都叫不回去。
  哪怕在此不久之前,皇上待他也很是亲厚,平素时常召他品茗下棋,有时吃到好吃的糕点,也会叫太监送一碟子给他,更不止一次当着众人的面道他就像自己亲弟弟一般。
  可所有的一切在他成亲之后是嘎然而止,方才更是语气生疏,不咸不淡。
  至于差事儿,皇上难道还能不知什么是好差事?不过是借着他的嘴暂时将这事儿按下来罢了。
  但这些话,傅恒不会与初瑾说,说多了怕她会多想。
  对他来说,凡事种种与初瑾半点关系都没有。
  回去之后太福晋已在门口翘首期盼,不仅担心儿子、儿媳在宫中受委屈,也担心孤身一人在深宫之中的女儿。
  初瑾在回来的路上就与傅恒说好了,涓儿是太后眼线这话不必告诉太福晋,也不必说太后如今正防着这富察一族,毕竟太福晋年纪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太福晋实则是看似诸事不管不问,实则心里清楚,见初瑾说些粉饰太平的话,倒也没有过多追问:“……你们啊,就别瞒着我了,前些日子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往年她都会差人请我去宫里头的,今年却一早就派人过来说她事情多。”
  “她这孩子是我从小亲手带大的,她的性子如何我还能不知?只怕是身子和精神都不好,怕我瞧见了难受,殊不知,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没想到如今连你们都瞒着我。”
  “我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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