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陈嬷嬷都说不下去了。
虽说心里怀有侥幸心理,但听到这话时,初瑾还是气的浑身发抖,知晓自己猜的没错,宁筝那天夜里被人欺负了去……宁筝是三福晋独女,性子虽天真烂漫,但对名节也是看的极重的,突然碰到这种事儿,肯定接受不了,一来二去,就成了这般模样,哪怕清醒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太福晋几乎是颤声道:“如今就说得通了,难怪宁筝看到陌生人,特别是陌生男子靠近时会宛如疯魔,原来是这样…”
她老人家只觉得难受的不行,厉声道:“这件事暂且瞒着老三媳妇吧,写信去山东,要老三彻查这件事,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若是查明白了,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断!”
初瑾却有着不一样的见地:“额涅,这件事我觉得不必瞒着三嫂。”
“如今三嫂虽病着,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三嫂迟早会知道的,我觉得三嫂不一定会接受不了,毕竟找准了病根,才能对症下药,事情已经成了这般境地,没什么比宁筝早些好起来更重要。”
傅恒也是一样想的:“若三嫂以后知道了实情,只怕会更难受的。”
太福晋想了想,终究还是去了三福晋的院子。
初瑾与傅恒并没有进去,坐在院子里,这院子很是宽敞,如今正值春日,草长莺飞,小时候的宁筝在这个地方牙牙学语,在这里识字启蒙……原是生机盎然的院子,如今却是死气沉沉。
没多久,初瑾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三福晋的哭声。
太福晋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哭什么?如今知道了病因,也好对症下药,按照宁筝从前那样子下去,只怕没了也是早晚的事儿,现在知道她没病,只是被人欺负了,倒也是好事儿,起码不用再吃那些药了,也知道她怕什么。”
“咱们家的姑娘,就算是失了清白,那也是金枝玉叶,她若是不愿意嫁人,一辈子留在家中当姑奶奶就是了,只要她高兴平安就好。”
三福晋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听闻这话含着泪重重点头,低声道:“额涅,多谢您,若不是您,只怕我还以为宁筝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你别谢我,若是要谢,就去谢初瑾好了。”太福晋像没看到三福晋面上那惊愕之色似的,拍拍她的手道:“这法子是她想到的,这几日下来,她因为宁筝的事儿也瘦了不少。”
“我知道你恨纳兰一族的人,可如今她是你九弟妹,一码归一码,我若是她,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日久见人心,她性子如何,难道你还没瞧明白?”
“你就算不相信她,也该相信我与春和才是,若她不是个好的,我们哪里会对她这般好?”
三福晋沉默下来,良久才抹着眼泪道:“额涅,您,您叫我好好想想吧。”
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福晋带着初瑾再次折身回去正院时,两人站在门口见宁筝坐在石凳上发呆,心里都不好受。
其实初瑾心里并不太在意这些的,但这是她自己而已,并没有办法左右旁人的想法:“您别难受,时间会治愈一切,等着过几年后,宁筝的病定会好起来,到时候若是她不愿意嫁人,招婿也成,若是一辈子不嫁人不招婿也可以,只要她高高兴兴的。”
太福晋颔首道:“你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凡事既有了线索,再查起来就简单多了,原来玷污了宁筝的是家中一个马奴,那日他半夜被人喊起来去帮忙,因从未踏足内院,一时间走错了地方,见着熟睡的宁筝色心大起,蒙着面之后行了两三次事,手段残忍,导致宁筝昏睡了过去。
事后他这才觉得不对,想着一个丫鬟哪里能有这么大的屋子?后来将门窗大开,给宁筝换了干净的衣裳,该丢的丢该扔的扔出,待丫鬟回来之后,见着屋内处处可见雨水、落叶和污垢也没多想。
醒来之后的宁筝就几欲疯癫,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原本那马奴心中惴惴不安,听闻自家主子疯了,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安安心心当差起来……
【打卡】
【女主这圣母,还能因为陌生人瘦了?完全不懂,多管闲事,瞎操心】
【好看!】
-完-
第24章 差事
◎当初的情谊都变了◎
三爷傅宁知晓这件事后是勃然大怒,将那个马奴千刀万剐依旧觉得不能解恨。
他还修书一封给了太福晋,直说满人规矩并没有汉人规矩大,从前大清入关之前还有收继妻的习惯,只要人没事儿就好,不必将贞洁看的太重,还说三福晋定十分自责,请太福晋帮着劝劝三福晋。
三爷傅宁与三福晋成亲多年,哪怕膝下只有一女,依旧敢情很少,因为三爷知道妻子心地良善,这等事情出了,只怕最难受的就是她。
初瑾听太福晋说起这话,不由有些羡慕,只希望自己多年后与傅恒也是这般模样,夫妻两人走到这一步,哪里没有个磕磕绊绊?
太福晋笑着道:“你啊,也别羡慕他们,想当初老三和老三媳妇刚成亲时,还没你们恩爱,老三脾气是个执拗的,老三媳妇也不是个会服软的,还没生下宁筝时,两人经常置气,一年有一半的时间老三都睡在书房里,后来老三媳妇一直没有身孕,不知道受谁挑唆,也学着外头那些人要给老三纳妾,老三自然没答应……后来的后来,两人生下宁筝,生产时老三媳妇身子不好,再难有身孕,老三只说有宁筝一个也挺好的。”
“也就是这些日子,宁筝病了,两人的关系又不大好,不过啊,夫妻之间就该这样,哪怕有个争执,有个不痛快,也很正常,只要心里有对方就好了。”
说着,她更是道:“说是今日宁筝瞧着好些了,咱们去瞧瞧她吧。”
初瑾一愣:“额涅,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太福晋扫了她一眼:“如今你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你的。”
家和万事兴,她老人家可不愿意见着两个儿媳妇像仇人似的。
初瑾忐忑跟着太福晋去了三福晋的院子,宁筝正坐在前院看丫鬟捕蝴蝶,人虽看着还是讷讷的,没什么精神,却比从前要胖了些,也没那么怕人。
宁筝的病好了些,三福晋的病也跟着好了些,几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宁筝,三福晋眼里只有欣慰:“……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她好好的,我就高兴了,昨儿太医来过,我好生劝了她几句,她瞧见太医时虽依旧瑟瑟发抖,却没有像从前似的尖声叫了起来。”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中也透出几分欢愉来:“太医说了,这般静养几个月,就能无大碍……至于她的亲事,我也想明白了,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她,等着她病好了,想怎么样就随她,只要她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太福晋点点头,含笑道:“正是这个理儿。”
三福晋说话时,眼神若有若无落在初瑾面上,这些日子初瑾付出了多少,她也是知道的,用太福晋的话来来说,若是没有初瑾,宁筝直到今日还是老样子……她知道自己该道谢,可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个是病逝多年的阿玛,一个是唯一的掌上明珠,相较之下,她自然更看重女儿一些。
这世上最难受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太福晋瞧她这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和煦道:“……你问问初瑾,看宁筝这些日子吃什么比较好,按道理宁筝虽喊初瑾一声‘婶娘’,但两人年纪却是差不多的,初瑾多少该是知道宁筝心思的。”
三福晋还有些别扭,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初瑾已经大大方方开口道:“我要是宁筝,肯定是想用些清淡的吃食,但也不能日日吃这些,毕竟她小时候是在京城长大的,三嫂大可以买些她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回来,我听额涅说宁筝小时候喜欢吃豌豆黄,驴打滚之类的,可以买回来尝尝,却是不能多吃。”
这道理,三福晋怎么会不知道?也猜到太福晋是给她个台阶下,当即连忙应下,更是连连道谢,最后更是红着脸道:“……从前的事儿是我的不对,你就别和我一般计较,额涅说得对,你既嫁进了咱们家,就是我的九弟妹,从前那些事儿都过去了。”
“我这次从山东回来,回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倒是有两块玉石不错,待会儿就要人给你送过去,你可别嫌弃。”
初瑾笑着道:“好,那我就多谢三嫂了。”
太福晋见状,也觉得心里踏实不少。
这两个孩子都是个好心的,如今不说像亲姐妹似的,以后定能相处的和和美美。
初瑾陪着太福晋回去正院后,这才回去苜园。
谁知道刚回去没多久,她就接到了傅恒随从送回来的消息,说是傅恒今日进宫,被皇上留在御书房说话,估摸着晚些回来。
这等事放在从前那是极平常的,傅恒被皇上留下吃饭,下棋,那是司空见惯,可随着端慧皇太子病逝,傅恒娶了初瑾,皇上对傅恒的态度,大家都瞧出不对劲来,原先那一个个与傅恒称兄道弟,百般阿谀之人也少了许多。
初瑾只觉得不对,可人都已经进宫了,她也只能干等着。
她等啊等,一直等到日头西下,等到天色灰暗,星子都升到半空,傅恒却依旧没回来。
初瑾这才着急了,派了人去宫门口守着,若有消息第一时间赶回来报信。
从前她只想着与傅恒相敬如宾,没想到到了这一刻,她却是如此担心。
谁知道随从前脚刚出去,后脚傅恒就回来了。
初瑾连忙迎了上去。
傅恒瞧她面上焦急之色,心里暖洋洋的,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脊背道:“平日里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睡了吗?怎么还在等我?我不是差人回来告诉你,说我进宫了?”
“正是因为你进宫了,所以我才睡不着。”初瑾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来,将身边人都遣了下去,才问道:“可是有事儿?”
傅恒摇摇头:“皇上今日兴致来了,留我在宫里头下了几盘棋,更是留我吃了晚点,我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临走之前,皇上赏了差事下来,命我在御前任蓝翎侍卫。”
初瑾微微一愣。
满人入关后,的确是有世家子弟在御前当侍卫的先例,按理说像傅恒这样的家世,不说头等侍卫,却也该赏个二等侍卫下来的,像这种蓝翎侍卫,那是最末等的。
就连高贵妃的弟弟高恒在皇上跟前当差时,最开始当的也是二等侍卫。
傅恒察觉出初瑾的担心,摸摸她的头道:“虽说伴君如伴虎,可皇上到底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不会对我如何,况且前不久皇上还斥责那些簪缨世家出来的子弟不学无术,又怎么会许我高位?”
说着,他笑了笑道:“不必担心,长姐还在宫里头了,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听他这样说,初瑾悬着的一颗心才微微踏实了些,吩咐孙嬷嬷准备吃食。
傅恒向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但架不住今晚上陪皇上一起吃晚点实在是战战兢兢,初瑾要小厨房做的是好克化的清汤馄饨,配上几碟子酱菜,让傅恒吃的很是惬意。
待躺在床上,傅恒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皇上对他如何,他心里最清楚,从前与皇上下棋时,皇上总会与他说些家长里短,亦或者宫内宫外趣闻,今日下棋……也仅仅是下棋这么简单,从皇上话中意思,他能琢磨出来,应该是长姐请皇上为自己赐下一门差事的。
蓝翎侍卫,这话皇上说出口难道对得起长姐吗?
傅恒心里并不太舒服。
他并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身份,只是此事一出,只怕宫内宫外又是流言纷纷,说不准还有人把这件事扯到故去端慧皇太子身上,说什么皇太子病故,皇后不得宠,所以才会如此。
这话若是叫长姐知道,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翌日一早,富察一族知晓这消息后可以说是炸开了锅,反应最为激烈的是大爷富察广成,嚷嚷道:“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家何时出过蓝翎侍卫?我看春和,你不如辞了这门差事好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太福晋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就不敢继续说话了。
太福晋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道:“皇上这样做自然有皇上的打算,玉不琢不成器,皇上定是想好好培养你弟弟。”
“你啊,平素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头说这话……我看你有几个脑袋?你就算不为自己和你几个孩子想一想,也得为宫里头的皇后娘娘想一想才是!”
这话说的富察广成连连称是。
初瑾也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但她与太福晋想的一样,事情已成定局,还不如高高兴兴接受它。
因傅恒没几日就要进宫当差,索性初瑾还借着这个机会宴请了大家一番。
如今天气热了起来,她办了个莲花宴。
既是莲花宴,就是处处可见莲花,初瑾不仅大费心思做出了莲花样式的糕点,还每人送了一碗小小的睡莲,就连闭门不出的宁筝她都没有忘记,准备的是几色睡莲,白瓷碗里还有几条小小的金鱼,别说宁筝了,就连三福晋瞧见都十分喜欢,只说宁筝一定会喜欢的。
今日有天香楼的席面,还有如意斋的糕点……一场宴会办下来,就连太福晋都夸了又夸,二福晋像是没瞧见大福晋那沉沉脸色似的,已有所指道:“九弟妹就是能干,这般年轻就如此,过不了几年,只怕要把咱们都给比下去的,也难怪额涅这般疼你了!”
这话虽是好话,听着却有几分阴阳怪气。BaN
如今太福晋并不在,初瑾与二福晋相处这些日子,对于自己这位二嫂的脾气也有几分了解,是个会来事儿的,且嘴甜心冷,若是与她没有利益冲突,恨不得能把她捧到天上去。
比如今日,若是你出风头挡着她的道儿,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难听。
初瑾笑了笑道:“瞧二嫂这话说的,额涅谁不疼?就像额涅说的,诸位嫂嫂比我进门早,额涅早疼了你们好些年了!至于我这莲花宴,也是闲来无事瞎折腾的,若真叫我像大嫂似的日日都操持这些,肯定是要乱成一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