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止溪邀请容舸参加画展的事情,叶父完全知情。
更别提,叶父早就从班主任的话里了解到了容舸的优秀,还开出丰厚的条件想要资助读书。没曾想,少年很有骨气,婉拒了他的资助。
……
医院的手术室门口,牌子上急救的灯亮着。
叶止溪和容舸出现在走廊时,眼眶通红的楚雅歇斯底里地冲了上去:“容舸!你竟然把我爸爸转出了ICU!他要死了!”
容舸害怕楚雅伤到叶止溪,连忙将她护在身后,任凭楚雅怎么抓挠他都死死护住叶止溪。
叶止溪躲在容舸怀里,微微仰起头时,可以看到容舸的喉结。她刚想告诉容舸不用保护她,下一秒,她看到容舸的脸颊上猛然划出一道血红色的指痕。
她连忙推开容舸,又伸手用力地推了把楚雅:“楚雅,你发什么疯?!!”
楚雅冷不防被叶止溪这么一推,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叶止溪!”
“容舸一家已经负担了你爸爸几年的医药费,还有你的各种花销,他没有对不起你。”叶止溪蹙着眉,看着容舸脸上的血痕有点心疼。
容舸听着女孩这么说,神情微微动容。
只是当他再次低头看向楚雅时,目光中就只剩下冰冷:“医生说,他病情好转,才将他转出了重症监护室。这件事,你可以找医院核实。”
楚雅胸腔上下起伏着,哼哧哼哧地喘着气,并不接话。
她自然也听医生解释过这一点,可是她需要找一个人来甩锅,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容舸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爸爸如果不是为了救容舸,根本不会出事!
想到这里,她眼神一冽,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再次扑上去,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大夫走出手术室,卸掉口罩:“容舸、楚雅,病人想要见你们。”
楚雅收拢心神,先一步走进手术室。
叶止溪轻轻扯了下容舸的衣角,有些担心:“你和楚雅呆在一起没关系吗?她要是再打你,你要记得躲呀。”
容舸心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那么多人都说他是疯子,是怪胎,女孩竟然还会傻乎乎的担心他在楚雅面前吃亏。
他抬手揉了揉叶止溪的发顶,乖哄道:“我知道了,你给司机打电话来接你。等我出来,就送你回去。”
叶止溪点头应下,一直追在容舸身后把他送进手术室,这才压下心里的忐忑,走到走廊的长椅前坐下。
……
手术室的病房里,四周一片白茫茫。
容舸走进病房,楚雅正跪在地上,抱着楚父的手微微啜泣。他抬眼看向病床上满脸烧伤疤痕的男人,脸上神情淡然:“楚叔叔,你说谎了。”
他的这句话一出,楚雅猛然间抬头看向他,满眼诧异。
病床上的楚父双目瞪得巨大,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响声:“容舸、容舸,舟舟……”
他的嗓子也在那场大火中被火燎了,沙哑得厉害:“舟舟……”
“我不知道你说谎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容舸看着病床上情绪激动的楚父,不为所动,只是轻轻转了转手腕,“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很快想起来。”
楚父的脸上流下两行浊泪:“对不起,对不起舟舟,我没有办法。”
楚父颤抖着终于说出了真相:“我当年赌博欠下巨额债务,本来想着点燃工厂再及时灭火,好让你的父母感激我帮我还债。没想到,我没想到你会目睹这一切,我忙着去抓住你不想让你乱说话,结果不小心害你磕到了头,我也没能控制住火势……”
等到容父容母发现厂房着火,忙着带人进去救火,结果发生了爆炸尸骨无存。
楚父在最后一秒或者是良心发现,或者是愧疚难安,总之护着容舸离开火场,自己却被重度烧伤。
他害怕自己一旦死后,女儿楚雅没有人照顾,这才临时起了撒谎的念头,将这场大火的起因推给容舸,容家人因为愧疚和对他救出容舸的感激,一定会好好对待楚雅。
“不,不,不是的。”
楚雅疯狂地摇头,根本不愿意相信楚父口中的话,“你在骗我,一定是容舸威胁你这么说的,对不对?对不对啊爸爸?!!”
容舸依旧面无表情,他扫了眼桌子上线条逐渐趋于平缓的心电图,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这叫什么,楚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楚父的气息已经很虚弱了:“求求你,舟舟。看在我看着你长大的份上,在我死后,帮我照顾好楚雅,求求你。”
“楚叔。”
容舸的声音凉薄:“照顾她?你想太多了。”
他终于上前走了两步,将被子给楚父捏好:“你的后事,我们容家也绝不会再插手。我们当了好几年的替罪羊和冤大头,已经够了。”
楚父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枯槁的手指,喉咙像残破的风箱一样发出呼噜声,似乎还想说什么。
只是,他没有能说出口的话被一串尖锐的仪器声所覆盖。
楚父的手指瞬间泄了力,满病房只剩下楚雅呜呜呜的哭声。
容舸看向病床上失去生气的楚父,终于看向了楚雅。他的眼眶猩红,唇角却带着骇人的笑容,吓得楚雅连哭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楚雅,这里有监控。”
说着,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楚叔的话,我也录音了。我希望你能从此消失在我们一家人和叶止溪面前,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楚叔是杀人凶手,而我们一家才是受害者。”
楚雅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恨了容家这么久,到最后,楚父对她说,他才是当年那场大火的真凶。她觉得很荒谬又觉得很可怕,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真相会是这么肮脏。
哒哒哒——
容舸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楚雅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再次开始嚎啕大哭。
“对了。”
容舸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去而复返:“事情的真相,我不希望我的爷爷奶奶知道,懂吗?”
楚雅白着一张脸,缓缓点头。
容舸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在无人的走廊拐角,他抬起袖子,飞快地抹掉了眼眶溢出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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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还是告诉爷爷奶奶比较好吧?以绝后患,除了楚雅,那么多渣渣都想搞小溪,也想对付小舟,不说真相,容家爷爷奶奶始终有一层“自家杀人凶手”这种观念意识,也许怕老人年纪大受不住,但还知道的还是得想法告诉他们吧?】
【抱抱舟舟】
【心疼舟舟】
【我觉得让爷爷奶奶知道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家人背负亏欠呀。楚雅真能不搞事吗】
【如果有原因,更不了,可不可以显试一下请假了】
【摸摸作者】
【好恶心那个狗女人,自私自利……虽然叮嘱一下作者,注意安全,带好口罩】
【撒花花】
【那么多年放贷的不找楚雅吗?】
【要告诉爷爷奶奶啊!他们有权知道真相。难得要爷爷奶奶一辈子背负本来就不是自家的责任和错误吗?】
【抱抱舟舟】
【太恶心了!人渣!!不过总算摆脱这些恶心吧啦的人了!舟舟会越来越好的】
【舟舟一家受了太多委屈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没有那么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善良心ps:只敢在评论区哔哔赖赖)】
【啊啊啊小船要破开黑暗在阳光下一帆风顺啊!!(崽!得告诉爷爷奶奶啊!不告诉老人家老人家还要背着你送钱啊!】
【
-完-
第28章 、校庆
◎他快藏不住她了◎
叶止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容舸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踏进了手术室的通道,通道很长,里面一片静谧。她下意识地放缓脚步,然后就在拐角的尽头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容舸。
容舸将整张脸都埋在膝盖里,浑身都笼罩着一股阴郁气息。
叶止溪抿抿唇,将小手搭在了容舸的肩头:“容舸。”
容舸从地上站起来,掩盖起心里疯狂翻涌的负面情绪,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走吧,我送你回家。”
病房里还时不时响起楚雅刺耳的哭嚎声。
叶映央看着容舸微微泛红的眼眶,有点心疼:“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我讲一讲,好不好呀?”
她不希望容舸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好。”
容舸强忍住把叶止溪揉进怀里的冲动,珍重地牵起女孩的手,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将病房里楚父坦白的真相毫无保留地讲给她听。
叶止溪也没有想到爆炸案的真相会是这样。容舸他们一家明明是受害人,却在楚父的刻意欺骗下,几年如一日的承担起楚家的巨额花销。
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地往下流。
“他,他也太、太过分了。”
叶止溪哭得抽抽搭搭的,忍不住的替容舸委屈:“他怎么能、能这样?”
容舸垂眸看着女孩,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他刚才也一直在想,楚父为什么能这样?他们一家人承受了那么多,到最后,只在楚父临死前换来了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容舸脑海里冒出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捧住叶止溪的脸,用大拇指指腹帮她轻轻擦拭掉眼泪:“别哭,不然等一会儿出了门,脸蛋要被冻坏了。”
容舸想通了,他不能为那样的烂人毁掉自己,他还有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
叶止溪抬起手背抹了把眼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反过来安慰容舸:“我不哭了,容舸。往好处想,你和爷爷奶奶再也不用被楚雅拖累啦。”
容舸轻嗯了一声:“你说得对。”
说话间,叶家的司机很快来了。
叶止溪先把容舸送到他家附近的巷口,巷口的路灯坏了好久,容舸也习惯了摸黑回家。
只是今晚,身后的车灯照亮了整条小巷,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站在车旁的叶止溪。女孩头上还戴着那顶软萌的兔耳帽,傻乎乎地冲他的背影一直挥手。
容舸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没敢再回头,一路狂奔着回到家。
小院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容舸一进门,看到容奶奶在淘米,容爷爷用工具雕着一块新的木料,场景很温馨。
“舟舟回来啦。”容奶奶冲他招招手,“我明早给你做酒酿米糕,要不要再给你的同桌带一点?”
容奶奶推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这才看清容舸猩红的眼底,她一愣,很快又乐呵呵地笑着打趣他:“怎么舟舟哭鼻子咯?和你的小同桌闹了矛盾?”
容爷爷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没有,她很好。”容舸当场否认。
他沉默半晌,还是再次开口说道:“我刚从医院回来,楚叔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两位老人都是一愣。
容舸本来不想把真相告诉爷爷奶奶,他害怕老人家们承受不住刺激。但是回来的这一路上,他也想了很多,他觉得爷爷奶奶应该知道这一切。
只有楚家的事情在他们面前彻底翻篇,爷爷奶奶才能毫无负担的开始新生活。
“楚叔去世前,和我说了当年爆炸的真相……”
容舸低着头讲述事情的经过,不敢抬头去看两位老人的表情。等他讲完时,房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那只被容舸捡回来的小猫咪,围着他喵喵喵地叫。
哐当——
容爷爷手里的木料和雕刻工具都砸在了地上。
随后响起了容奶奶悲恸的哭声。
容奶奶坚强了一辈子,她儿子儿媳在爆炸中丧生时她没有哭,讨债的人上门打砸的时候她没有哭,哪怕意外滚落楼梯后半辈子只能坐轮椅她也没有哭。直到今天……
容舸哄了奶奶好久,等她哭累睡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到容爷爷站在院子里抽烟。容爷爷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弯了好几年的腰终于再次硬朗地挺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酒酿米糕香气。
他循着味儿进了厨房,容奶奶正在灶台前忙活,见他来了,脸上露出笑容:“舟舟,你来的正好,你来给你同桌多装几块米糕。”
容舸细细打量着容奶奶的表情,确定老人家情绪的确好转了,他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
新的一周,大家一进学校发现,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走廊里的所有校庆展板都已经完成了。
这也代表着,耀华附中七十周年校庆的日子终于快要到了。
叶止溪站在一班的展板前,手里握着一支画笔,半歪着头打量展板上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描补的。她看的出神,感觉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学妹。”
她抬起脸看到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少年,对方微笑着看向她,看上去温柔又得体,只是耳廓有点发红。
叶止溪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认识对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在和我说话吗?”
“对。”少年开口道,“我叫霍哲晖,是高三的美术生。我很喜欢你的画风,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说到后面,霍哲晖也有点不好意思,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交流绘画心得是假的,他想接近叶止溪才是真的。他在叶止溪第一天来画展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小姑娘长得乖巧可爱,就连画出来的展板都充满生机,看一眼心情都会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