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就不要了？你懂不懂法！”民警呵斥一声。
宋今有缩了缩肩膀不敢再吭气。
钱大妹坐在椅子上，不置一词，等民警走后悄悄拉着宋今有：“秋娣不会有事吧？万一赵元出事了，会不会拿她抵命啊？”
“真要是她干得，一命偿一命有什么可惜的，那个贱丫头害得我们这么惨，你还心软？”
“她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想想儿子，有她在，儿子能有好日子过吗？不被生吞了才怪，要我说就该让警察治治她！”
钱大妹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吴玉恶狠狠盯着俩人，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骂着什么。
民警看着昏迷的宋绝娣，愤愤不平：“这孩子的父母可真不是个东西”
女警点点头：“这孩子身上满身都是伤痕，新伤旧痕累加在一起，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典型的长期虐待，待会儿让医生做个全身检查，要真是有什么问题，我非得把那两个畜生抓起来不可！”
民警嗯了一声。
以去医院给孩子做笔录为由，带着几人一起坐警车过去。
宋绝娣则被女警护送着进了医院做全身检查。
女医生出来后，拿着报告到一脸沉重。
“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严重的缺铁性贫血，再晚个几年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一定，这家的父母真不是个东西！”
“居然还说这孩子害得另一个孩子掉进冰窟窿里，结果问了半天没有一个人看到过，却个个信誓旦旦好像她就是杀人犯，太可怕了。”
“就是一个小时前送来抢救的小男孩？”
“是的”
“他们简直是胡说八道！那孩子根本没呛水，纯属冻着了！”
女警眼睛一亮：“检查报告也出来了？”
“已经给你们另一位同事了。”
女警赶到时，刚好听到赵元亲口承认：“是她把我拉上岸的”
“那你怎么不回家？”
“我怕妈妈骂我，她那个时候一般都不允许我在家，要我晚一点再回去的。”
民警问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门外的吴玉。
直觉这个女人有问题。
“乖孩子，你很勇敢，和警察叔叔说了真话，救你的姐姐也受伤住院了，你要记得谢谢她。”
“嗯嗯，我知道，她是隔壁宋今有叔叔家的，特别可怜，听我爸妈说经常被她爸妈打骂”
“你还知道什么？都和叔叔说一下。”
隔着病房的门，四个大人并不知道赵元的话将事件的发展引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吴玉还在口口声声辱骂着宋绝娣。
“等着吧，我迟早要把那小贱人扔进垃圾堆里！”
路过的女医生听不下去了。
“闭嘴！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门口的菜市场，别的病人还要休息，再开口不干不净地骂我就把你轰出去！”
说完又训斥宋今有二人：“还有你们，怎么当父母的？别人这么羞辱自己的孩子居然还能这么若无其事？”
“关你什么事！又不是我犯法！”钱大妹切了一声。
女医生冷笑：“那你就等着吧”
民警打开病房门。
吴玉着急地冲上去：“我儿子怎么样？是宋绝娣那贱人干的对不对！”
民警抬起食指对着她：“你再嘴里这么骂，我先把你按诬告陷害拘起来信不信？”
赵宝缸一听，猛抬头：“什么意思？”
“你儿子说了，人家小姑娘不但没害她，还是她救了自己，你们恩将仇报也就算了，最离谱就是你们”民警气冲冲指着钱大妹与宋今有：“站起来跟我走！”
钱大妹慌了。
“这是要干嘛？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女警将手铐给俩人拷上：“你女儿一身的伤，你敢说你什么也没做？先回派出所再说吧！”
赵宝缸想再问警察，被拨开：“自己进去问你儿子，现在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宋今有看着手上的铐子，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自己被抓了。
惊慌失措地大喊：“你们这是诬陷我！我是无辜的，我还挨了一顿毒打呢！”
“我的命好苦啊”
夫妻俩在医院撒泼打滚。
赵宝缸已经拽着吴玉的耳朵进了病房。
得知真相后，羞红了一张老脸。
亏宋秋娣对儿子这么好，自己却差点害得她坐牢。
赵宝缸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吴玉撇撇嘴：“谁让她自己不吭气，活该”
趁着警察不注意，两口子冲进宋绝娣的病房，却看到里面站着位身穿病服的少年。
面容白皙到几乎透明，俊美的五官令人过目难忘。
“昭煦小心！”女医生护着儿子，愤怒地呵斥俩人：“立刻给我滚出去！”
“他们是谁？”少年的音色低沉中带着一丝清脆。
“两个老畜生”女医生放缓声音向儿子解释：“别让他们靠近后面的女孩子。”
两位警察同志也冲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制服二人。
“杀人啦！冤枉人啦！农民同志被冤枉啦！！”宋今有发出苟命三连喊。
病房外很快围了一圈人。
大家猛地一看两个沧桑的农民被警察狠狠按压着，第一反应是欺负人。
这厢，得知了事件经过的少年轻呵一声：“是冤枉你虐待亲女儿，还是冤枉陷害亲女儿？想吃牢饭也不用这么着急嘛。”
“关你个小兔崽子屁事！老子的女儿老子想打就打！”
“哦哦哦，承认了哟，警察叔叔赶紧把这个龌龊的东西带走吧，多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少年笑得犹如画中玉郎。
宋今有这才发现上当受骗了。
钱大妹突然跪下，朝着病床的方向磕头：“秋娣你行行好，放过我跟你爸吧，我们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不容易啊，我们进去了你弟弟会活活饿死的啊，你怎么忍心呐”
“这是要道德绑架吗？也不看看自己丑陋的脸配不配！”
“你个脸上生疮不得好死的狗东西！我弄死你！”宋今有冲上去差点抓在少年脸上。
女医生一把推开宋今有。
宋今有却趁势倒在地上：“哎哟我的腿啊，我的腿断了！医生打人啦！我要做检查！”
好家伙，又要开始医闹了。
少年上前一步，讥笑：“想讹诈？这里的证人可不少，真给你检查出来跟我妈没关系，我就告你敲诈！”
钱大妹一听害怕地不吱声了。
宋今有却突然两腿一瞪，真晕了过去最后因为情况太混乱，警察干脆把俩人关在医院的病房里。
宋绝娣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白净如玉的脸。
筹谋这么久，就等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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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大修）
“我要告他们虐待！送他们进去坐牢！”
得知女儿要求警察严惩自己，钱大妹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我就不该听你个蠢货的把她养这么大，早知道扔了省事，也不至于现在来害老子！”宋今有在病房里骂骂咧咧，骂得狠了还想打钱大妹。
被警察拦住。
“当着我们的面就敢动手，你胆子够大的！”
宋今有想着反正要坐牢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老子的婆娘老子的娃，老子爱打就打，管你们屁事，一身力气不去打小日本鬼子，在这里欺负我这种贫下农民！”
男警察差点没忍住要动手，被女警赶紧拦住。
“别冲动，为这种渣滓背个处分不值当”又俯耳轻声说：“我刚接了个电话，他家在县里貌似有点门路，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反正虐待这事儿他赖不掉。”
“这种人，不抓进去蹲几年，都对不起我这身警服！”
于慧怕医院事情多影响儿子休息，干脆先送他回去，出门的功夫，病房里来了不速之客。
四五个穿着农民打扮的人成群结队挤进病房。
有病人看到后不敢阻拦，赶紧去通知警察。
“你个死丫头天打雷劈的破烂货，居然连自己老子都告，没良心的东西”骂人的是原主奶奶刘花儿，吊角眉下一双浑浊凶恶的眼神看着就不好对付。
宋绝娣撑着坐起来：“他们自己犯了法还往派出所跑，怪我么？我可没主动报警抓人哦，要怪就怪你儿子自己蠢咯。”
边说还轻笑。
刘花儿恨不得上去挠花她那张脸。
被两个儿子，也就是原主的大伯、二伯拦住。
“跟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大道理，她要是懂事就不会有今天这遭事儿！”大伯宋今民阴阳怪气地讽刺。
二伯宋今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绝娣：“你个女孩子这么要强干什么？看看你几个堂姐还有你姑姑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娇贵？这点苦都不能吃？”
话音刚落，于慧送完儿子进了病房。
“谁让你们打扰病人休息的！赶紧出去！”
“你算哪根葱？我们都是她的长辈！”
“孩子被打成这样的没见你们这些长辈说什么，犯法的大老爷们儿出事了倒是来逼迫一个小女孩，知不知道羞耻？！”
“滚滚滚，这是我们老宋家的家务事！”
“谁说是家务事？”宋绝娣开口道：“宋今有跟钱大妹长期虐待我，给我的精神和身体都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这叫家务事？那要是这样的话改明儿我在你们家饭菜里不小心放了百草枯，是不是也是家务事？”
“你个王八羔子想死是不是！”宋今华抬起手就要打！
“给我住手！”
警察带着宋今有两口子走了进来。
开门就看到宋今华要打人。
宋今华看到警服，讪讪的放下手。
“你们这个老宋家有能耐啊，在医院当着大夫和警察的面喊打喊杀！”
宋今民早就得到过妹妹的告诫，连忙认错：“您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这也是为了孩子好嘛。”
“别跟我来这套，孩子身上的伤痕医生已经鉴定过，完全够得上虐待罪的标准，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吗？！那你家是包括公安和法院了？”
这帽子扣的。
宋家人立马都不敢说话了。
刘花儿给宋今有夫妻俩使了个眼色，又让宋今华偷偷打开了病房门。
刹那间，宋今有和钱大妹同时给宋绝娣跪下磕头。
“女儿啊，爸妈知道错了，我们打骂你也是为你好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你生下来身体不好，妈妈一口奶一口奶把你养大，你这样对我，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给你磕头了，你别告了”
“真让我进去坐牢，我就死了算了，造孽啊”
两口子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还真有那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插话。
“哪有让父母下跪的，这孩子也忒不懂事，天下就没有不是的父母。”
“也是，再怎么样父母也有养育之恩，再大的仇也不至于让警察来抓人吧。”
“这闺女心太狠了”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儿也不好说。”
“没见过这样的，开了眼了。”
于慧听了既心寒又心疼：“你们别乱说，这孩子不知道多可怜，身上全是伤。”
“穷苦人家的小孩谁身上不带点伤，哪里就至于这样了，照这么说，那咱们估计都要进去。”
“是啊，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乱抓人。”
刘花儿得意地笑。
趁机说：“孩子，奶奶知道你委屈，你爸妈确实这两年让你做的事儿比较多，偏疼你弟弟了些，可谁家不是多照顾儿子一点，我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始终是要嫁出去的闺女，计较这个何必呢。
“是啊，一家子闹成这样，何必呢。”
于慧听不下去了：“合着不是你们挨打，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
“你个大夫怎么搞的，在这儿火上浇油”
“我看是你想多收钱吧，不让人家出院！”
说着说着快把火烧到于慧身上了。
“大伯，你说堂姐姑姑他们也都跟我一样是这样过来的，真的吗？”宋绝娣突然高声地问宋今民。
宋今民愣了愣，肯定地点头：“那当然”
“原来他们也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做饭，喂鸡剁柴打水，晚上还要睡猪圈啊？可是我记得你们家不养猪没猪圈啊，也不喂鸡啊？去年我有一次被打得吐血，堂姐还特意跟我说是我不听话才会被打，她就从来没挨过打，那是堂姐说谎了？还有一次我为了救弟弟摔成脑震荡，结果你们只救宋伟宗，把我扔家里差点死掉，还是隔壁的宝缸叔送我去卫生所，难道堂姐姑姑也被扔下差点死掉过？”
宋绝娣口齿清晰地一字一句说着，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宋今民张了张嘴，倒地说不出口解释。
宋绝娣又说：“不提那些远的，就说前天晚上，宋伟宗偷偷喝奶粉打翻了罐子，结果我被宋今有和钱大妹打得死去活来，断了气”
“你不是没死么”钱大妹小声说。
“那是我命大，可不是你手下留情！”宋绝娣冷冷地反怼：“你俩当时可是把我往死里打啊，我那些个堂姐姑姑有过这样的日子吗？”
宋绝娣扭头死死盯着宋今民，一字一顿说：“你敢拿全家的命赌咒发誓，堂姐姑姑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你敢吗？！”
一个“敢”字，振聋发聩！
于慧听得早已红了眼眶。
这孩子……太苦了。
女警温柔地抱着宋绝娣：“都过去了，他们以后不能再伤害你了”
宋绝娣露出甜美的微笑，眼神专注而认真：“我相信政府，也相信国家，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
她看着在场这些事不关己慷他人之慨的人，强调说：“没有任何人，可以做错了不付出代价，无论他是什么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