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烽可不敢让路君平随意说下去了,他的阿漪虽常年不在沣京,人却是聪明的,她身后又有黎彦谦,万一抓住些蛛丝马迹,就不敢保证黎彦谦能查出些什么来了。
宴烽忌讳黎彦谦,不单单是因为他是黎文漪的兄长,更是因为他是御史台铁面无私又能力出众的官员,以往他毫不顾忌地接近黎彦谦,是源于他能用黎文漪牵制黎彦谦,但是现在宴烽对黎文漪动了真情,宴烽有了十分珍惜的黎文漪,他和黎彦谦谁牵制谁,已经说不准了。
在黎文漪看不到的地方,路君平收到了宴烽的暗示,他立即配合道:“是,本来这次也是要给宴少卿带来淮州特产了,途中出了意外,丢了货物,恰逢宴少卿新婚,在下一时迷了心窍,忘了宴少卿不收黄白之物,送了不合时宜的礼物来,还望宴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路君平存了好意来的,精心准备了上好的珍珠,来讨黎文漪的欢心,谁知这位宴夫人不同一般女子,是最难应付的那类人。
宴烽话中的意思,路君平是听出来了,宴少卿不想让宴夫人知道他们私底下这些事情,更不想让宴夫人的兄长黎侍御史知道这里头的门道,所以他开始尽全力配合宴烽,他的生意可是跟宴少卿息息相关的。
黎文漪板起了脸,整个人严肃无比,正色道:“往后不要送这种礼来了,朋友之间心意到了就好,我家夫君是正人君子,办事也是按朝廷律法规定行事,不能留下为他人诟病的话柄。”
“是是是,宴夫人说的极是,在下往后一定注意。”路君平连声应道,宴少卿是不是正人君子,他也不敢说,但是他知道,连宴少卿都要哄着的宴夫人,他是绝对不违抗和得罪的。
黎文漪的面色缓和了,宴烽松了一口气,最近太过松懈了,今后跟他有来往的人,在见阿漪之前,一定要先敲打一番才行,路君平这种行径,再出现一次,当真就不妙了,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阿漪对他有任何的失望。
为了挽回形象,宴烽就和路君平谈论起了淮州水灾,路君平会意,也没有再说出任何让黎文漪不适的话来了,最后宴烽和路君平当着黎文漪的面,各自出了一万两银子,捐赠给淮州的灾民。
打发走了路君平,宴烽发现黎文漪还是有心事,他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方才路君平和他的说辞,让阿漪没有完全放下心来,这可不行,疑虑不立马打消掉,就会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决不可留下任何破绽来。
宴烽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他对黎文漪说道:“跟夫人成亲以来,生活太过美好,飘飘然而忘了正事了,我们院子里的开销是单独算的,不由府里管,我竟忘了将咱们院里的账本和我自己私库的账本以及钥匙交给夫人了,该罚,真该罚,请夫人降罪。”
宴烽有模有样地给黎文漪行了个大礼,把还在想事的黎文漪给逗乐了,笼罩在心头的乌云瞬间就消散了,她不该怀疑她的夫君的,看看,他就是坦坦荡荡的君子,账本这种极其隐蔽的东西,立马就交出来了,都不用她开口。
连私库的账本都毫不犹豫地给了,那就不可能会有什么问题了,黎文漪开始内疚了,她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呢,那是沣京城里人人称赞的好官啊。
黎文漪一笑,危机就解除了,凤眼中才真正有了笑意,宴烽乘势又说道:“我朝中事忙,账本又不少,我让底下的人整理好,后日就交到夫人手里,往后啊,我主外,里头的事就全仰赖夫人了。”
两天的时间,足够他弄出没有破绽的账本了,再多调用一些暗卫,也能够弄出一个不会引起怀疑的私库来了,倒不是宴烽不愿意给黎文漪展示他真正的财力,而是他不能,哪怕他只展示十分之一,也能吓坏甚至吓跑黎文漪。
他要慎之又慎,不能露出马脚来,阿漪是他输不起也绝对不能输的存在。
“夫君就放心好了,我会尽全力做好的。”黎文漪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她还是见识少了些,他的夫君再怎么样也是京兆尹宴涯宴大人的儿子,比黎家的家底厚实多了,有不少家产也是正常的,她也要扭转心态才行,不能总因为夫君花银子比黎家多而心存疑虑的。
路君平来访得到小插曲应付过去了,宴烽跟黎文漪关系又拉近了不少,时间很多,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能成为阿漪心中最重要的人,能一点点挤掉黎彦谦的位置。
休沐日结束后的第一天,宴烽就私底下见了路君平,合作多年来,他头一回冲路君平发了火,最后还是徐漠给拉住了,平息了宴烽的怒气,而宴烽也开始将某些不能让黎文漪知道的人和事情转移到更加隐秘的场所去办。
今后所有出现在黎文漪跟前的,都必须是合理合法的,任何有损他形象的,一概都不许在他的阿漪跟前出现,宴烽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只余徐漠和宴烽两人单独相处了,徐漠又忍不住多管闲事了,“能一直瞒下去吗?嫂夫人身后可还有一个黎彦谦,他那边能搪塞过去吗?我觉得你是不是该慢慢地一点点给嫂夫人透露,让她接受真实的你,也好过你时时防备。”
不管宴烽是不行的,黎文漪是他的枕边人,饶是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露的,就照宴烽现在对黎文漪的这股在乎的劲,往后出了问题了,宴烽他铁定会闹得沸沸扬扬的,徐漠现在都已经快拦不住他了,一想到今后会出现的麻烦事,徐漠就头疼。
“不能说,我不能接受阿漪对我的失望。”从他以君子形象接近阿漪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了,宴烽只能顺着这条道一直走下去,没有其他的选择。
遇事他是不肯轻易收手的,而他的阿漪,看着是温温和和的一人,其实骨子里固执到不行,这一点跟那个碍眼的黎彦谦一样,他早就没了选择了。
徐漠摊手,得,这可比他想的还要麻烦,只能再收敛些了,他大不了以后对黎彦谦客气些,能不跟他对着干就不跟他对着干,总之不要招惹黎家兄妹。
又过了一日,宴烽将处理妥当的假账本和新弄出来的私库钥匙交到了黎文漪的手上,他院子里的人也做了一番大的调动,调派到黎文漪身边的丫鬟多了一倍,其中不少还是他暗中培养的暗卫。
宴烽花费了不少心思,为的就是保证出现在黎文漪身边的人不会脱离他的掌控,他不允许有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人或事的存在。
安置妥当了一切,这日,宴烽从卫尉寺处理完公务,一出卫尉寺,就让人给拦住了。
宴烽摆出一贯的温和态度,注视着眼前这位憔悴不堪的侯府千金,柔声道:“薛小姐遇到麻烦了?本官母亲跟薛家交情不浅,本官即刻派人送薛小姐去见我母亲。”
薛齐歌眼中泛着红丝,咬牙道:“我是来找你的。”
“本官与本官夫人感情深厚,而薛小姐尚未成亲,单独相会,不合礼节,请容本官拒绝。”
薛齐歌不跟宴烽客气了,直接说道:“我来跟你谈晏家的事,不是沣京的宴家,是你出生的那个晏家。”
宴烽凤眼一沉,半阖着眼,掩盖住了眼底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