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文漪疑惑的视线下,顾忱落荒而逃,昔日风光无比的探花郎,如今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焉焉的,他失魂落魄地走着,已经不知道脚下这条路通向何方了,前方一片渺茫。
顾忱也不知怎么出的黎府,出来后乘着自家的马车回了府,刚到门口,居然正巧碰上了宴烽的马车从他身后冒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府邸的门口。
从马车上下来的宴烽一脸和气,跟他打招呼,“此前多有得罪,今上门拜访探花郎,聊表歉意。”
顾忱怎么也没想到宴烽会有亲自来找他道歉的一天,他将人请了进门,还不确定似的,偷偷瞟了好几眼,宴烽的态度怎么看都是谦逊有礼的,他心里怪异的很,不太能理解宴烽此举的目的。
入了正厅,宴烽叫人奉上礼单,礼节十足地朝他作揖,很有歉意地说道:“此前因在下之过失,害的顾探花受苦了,工部和吏部,在下已经去解释了,他们往后不会再因此事为难于你了,在下略备薄礼,稍作补偿,得罪之处,还望顾探花包涵。”
顾忱没想到宴烽居然是真的来道歉的,那个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宴烽会一口一个在下,伏低做小地请他原谅,他心里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宴烽这番举动,他又刚在黎文漪跟前说过此人不可信,这一对比,多少有点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嫉妒宴烽了,所以对宴烽存了偏见,总而言之,顾忱心里不是滋味。
最终,他也只憋出了一句话,“你是真心悔改的吗?”
他倒不在乎宴烽跟不跟他道歉,他只关心这个人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宴烽若不是,迟早会再次伤害黎小姐的,他希望她那双明亮的黑眸见到的都是光明,不要被世间的浑浊污了眼,留下伤心的泪水来。
“我若说我是真心的,顾探花未必会信,可我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时间自会证明,顾探花尽可探查我日后的举动,真的是假不了的。”
宴烽微微笑着,柔和谦卑,极具欺骗力。
顾忱暗自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他无能为力了,不妨先观看一阵子好了,谁让黎小姐心里装着的是宴烽呢。
他收下了礼单,多说了一句,“请你说到做到,不要再让黎小姐难过了,再有下一次,我虽不是你的对手,拼死也会跟你抢的。”
话中之意,顾忱想要抢的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宴烽背在身后的手,青筋毕露,他尽力维持嘴角和善的微笑,口中挤出几个字来,“在下一定会的。”
办完了事,辞别顾忱,等宴烽出了探花府,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终于忍不住火气,顺手就把马车内的香炉给砸了,吓得赶车的马夫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面对顾忱,宴烽自觉他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刚才在顾忱面前,他差点就要露出本性了,这个一直觊觎他夫人的顾忱,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其实,从顾忱的马车从黎府出来时,宴烽就一直跟着了,他一路黑着脸,直到抵达探花府,才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容来。
他亲自给顾忱道歉,一方面是做给黎文漪看,另一方面是想暂且安抚住顾忱,他知道顾忱并没有死心,依旧想要调查他,所以宴烽才想着先安抚住,多争取些时间来处理干净以前留的尾巴,更重要的事,他不能放任顾忱在黎文漪跟前多嘴。
不肯否认,顾忱几分能力,可到底年轻,为官经验不足,糊弄起来较为容易,他姿态放低些,顾忱就信了七八分了,若是换了经验丰富的老狐狸官员来,那些人可不会信表面上的东西,利弊才是准则。
顾忱给他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宴烽都记在心里,他都忍着,等这件事平息了,再来慢慢跟顾忱算账,眼下最重要的是挽回黎文漪,要重获她的信任,宴烽把戏都做足了。
阴谋诡计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洞察他人心中所想,宴烽十分擅长,现今更是把这份能力在黎文漪的身上用了个十成十,但凡是黎文漪想要看见的,他就去做,实在不方便的,他至少也会让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一回事的。
他给顾忱道歉一事,想必不用多久就会传到黎文漪的耳朵里了,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审查也接近尾声了,再过几日,他就能将他的夫人接回家了,再如何不爽,他暂且不计较了,来日方长,帐他都一笔笔记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九章
黎府,宴烽亲自上门来迎接黎文漪回家,御史台对他的惩处结果已经下来了,也就罚了他二十万两银子和一年的俸禄,意料之中的结果,对宴烽而言不痛不痒,跟不受处置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这种结果不是所有人都满意的,至少在他面前一直没有好脸色的黎彦谦就是不满意的,不光不满意,黎彦谦甚至不希望黎文漪跟宴烽回去。
“妹妹,不如在家多待几日,我看宴大人事忙,别耽搁了他才好。”
都到这一步了,宴烽怎会让黎彦谦阻拦,他委屈巴巴地看着黎文漪,不甘心又为难地道:“一切以夫人的意愿为主,不过夫人不在,我好些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人他今天是一定要带回家的,他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岂能让黎彦谦三言两语给破坏掉,宴烽其实恨不得黎文漪和黎彦谦不要在接触的好,他的种种表面功夫,骗过了其他人,却没有真正让黎彦谦相信,他的夫人在黎彦谦身边待得越久就越容易节外生枝。
宴烽以往就对黎彦谦就成见,如今成见更深了,奈何他是黎文漪的兄长,在她的心里占据了很重的位置,轻易动他不得,只得暂且忍着。
这下黎文漪犯难了,手心手背都是肉,驳了谁都不好,便小心翼翼地跟黎彦谦说:“我已经答应了夫君,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黎彦谦没有同往常一样,尽量满足黎文漪,他仍认为宴烽不简单,宴烽做的那些事情也不简单,他现在已经有了头绪了,把妹妹留在家里,是最稳妥的了。
“有人想为我牵线,相看姑娘,我担心唐突了人家,妹妹暂且留下来,相看那日,也好替为兄做个参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