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烽脸上不甘愿,还是听话地将碗中的姜汤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将碗一放,一只手摊开伸到黎文漪跟前,问她要东西。
黎文漪不解他的意图,疑惑道:“你想要什么?”
宴烽理直气壮道:“喝完了,不是该有奖励吗,我看别人喝药都有蜜饯或者糕点的,我怎么没有?”
黎文漪:……
往日里烦人就算了,今日还特别气人,黎文漪拳头都紧了,她好心将人放进来,宴烽却任性得跟个大爷似的,简直欠教训。
黎文漪将手里的空碗放到宴烽伸出来的手上,语气不善:“姜汤不苦,你不要胡搅蛮缠了。”
宴烽把玩着手里的空碗,似笑非笑道:“夫人凶我,喝什么都苦。”
黎文漪这下确认了,宴烽就是来戏耍她的,她就不该心软放人进来,这个人惯会装模作样了。
她转身想走,宴烽拉住了她的衣角。
“夫人不奖励我,我奖励夫人,好不好?”
说完,宴烽掏出一个紫檀木的巴掌大的木盒,打开后,里头放着四块晶莹软糯的水晶糕。
宴烽拉过黎文漪的手,将木盒放在她的手心,浅浅地笑着:“这是宫里头御厨做的,我知道你爱吃,特意央求着做的,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至于为什么分量这么少,那是宴烽故意的,送她喜欢的东西,送的分量少,就能增加送的次数,他想让黎文漪对他的期待能多一点,一丁点也行。
不管是木盒还是糕点,都没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黎文漪神色不明地问他:“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她记得他进来的时候,手上没有拿东西。
宴烽回道:“一直都放在怀里的,我送的东西夫人大多数都不收,我想这个夫人可能会收,就贴身放着了。”
黎文漪看着手心的糕点,想到了她和宴烽的以前,他会把水晶糕不动声色地放到她跟前,他为了她吃不喜欢的甜食,那些过往里,他是不是也存在过真心实意的。
宴烽殷切地看着她,香香甜甜的糕点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黎文漪没有办法完全从过往中走出来,她尝了一个水晶糕,甘美可口,还带着青梅的酸甜。
“很好吃。”
黎文漪低声说着,一块水晶糕,让她有了想落泪的冲动,如果当初的宴烽,和当初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伪装出来的,那该多好。
雨还在下着,像天漏了一个窟窿一样,怎么都停止不下来。
尽管黎彦谦明里暗里地想让宴烽走,但是宴烽还是如愿地留了下来,不过留宿只能留在客房,黎文漪的闺房,他进不去。
下大雨的夜,又黑又吵,夜深之后,宴烽没有睡,他从客房出来,顺着蜿蜒曲折的游廊,来到了黎文漪的卧房前。
屋内,灯已经熄了,宴烽也没有敲门,直接席地而坐,靠在黎文漪的卧房门前。
他这五个月来,每晚都是自己独自一人,他都快想不起来,他跟黎文漪相拥而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更不知道下一次相拥要到何年何月。
能这样守在她的门口,他都心生满足了。
宴烽的身影和黑暗融于一体,狼狈与卑微都也隐藏在了这浓郁的黑夜之中。
怪不得任何人,走到如今的地步,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是在第一次见她时,就心生了歹意。
要是他那时候能明白,特殊和兴趣是心动的开始,那该多好。
连绵不断的雨夹杂着寒意,冷风吹动了宴烽的衣角,他毫不在意,只倚着门,不愿意离开。
没多久,雨声中掺杂着其他的声音,宴烽身体往后仰去,他稳了身形,回首一看,漆黑的门内,有他最熟悉最喜欢的人的身影,夜很黑,但黑暗中的轮廓,宴烽知道,自己绝不会看错。
他站起了身,和屋内的人对视着,他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身上的一切,可他仍旧看得痴迷,因为他知道,他一生的挚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进来吧。”
屋内的黎文漪先说了话,她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烛火,然后拿出一床被子,披到宴烽的身上,在看到宴烽手中拿着信封时,眼睛里有星光闪过。
冰凉的身体一点点回暖,宴烽望着灯火的下黎文漪,泪水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的心要爱她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又要因她疼到何种地步才肯罢手。
宴烽对世间的其他人和事,都是感情淡薄,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分成两类,一类是有利可图的,一类是毫不相干的,唯有她,不属于这两类,她是特殊的,她掌控了他的喜怒哀乐,只有对着她的时候,他的感情从不淡薄,反而如山火般炙热。
没了她,他该怎么办?
当那双凤眸里噙满泪水时,黎文漪对宴烽的防备,顷刻间崩塌了。
“夫,夫人怎么知道,知道我在门外的?”
宴烽慌张地擦着泪水,耳尖红透了,如此失态之举,让他羞恼地避开黎文漪的视线,磕磕绊绊着转移黎文漪还未问出口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