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么位置？多远？”风珊瑚直截了当的问道。
“已经派人去投木片了，马上就能来。”他刚说完，一个气喘吁吁的，一个人跑上来叫道，“先生，已经去投了木片了，在船头投的，跑到一半的时候木片已经流出老远了，而且现在风也大起来了，看速度，下半夜就能到！大概还有三个时辰！”
文锦禾听的满头雾水，墨云悄悄的对她道，“这是海上的测速法，用削好的木片投到水里，跑上固定的一段，看木片的速度和自己的速度是否一致还是快慢，用这个来看船速。”
“每次都是这样！风大、有云、有雾的时候就出来，而且总是离四神船不远不近，实在令人恼火！”风珊瑚淡淡的道。
“阿姐，这次失掉的是我们帮官府运贡品的船，风蚕丝来源不易，这下怎么办？只能立刻派人去安息民间收用了！”风预道。
“这个我们千绝楼倒是可以帮忙。”墨云镇定的道，“江南的仓库里貌似有一百匹左右，现在发出信儿去，大概还来得及。”
风珊瑚微微一笑，“文账房，记下了，如果这批天蚕丝真的能到，千绝楼的生意以后退上三折，这批天蚕丝，双份的价钱来收。”
墨云笑道：“多谢大小姐，不过那三折的价钱，我们千绝楼似乎受之有愧。”
“哪里，哪里，能请到天大人就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只希望快点把这古怪事情弄清楚，否则实在是头疼啊！”风珊瑚叹道。
这次明敛还带了一个据说极为擅长占卜预测的人。听说灵验的很，这次的希望就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我要不要走啊，这里人有点多，我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合适。“文锦禾悄悄的对明敛道。他们说的话文锦禾都不太明白。
“为什么？“明敛奇怪的看她一眼，”你古怪主意最多，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出个点子什么的呢。”古怪主意也不是在这种时候出的啊！
天大人已经开始和风珊瑚等人谈了起来，听上去都是些航海术语，说的快了。压根就听不懂，墨云大概在想风蚕丝的事情，也坐在一旁闷声不响的想自己的，文锦禾坐在明敛旁边不远处，觉得好别扭！
屋子里就风珊瑚和她两个女子。文锦禾羡慕的看着风珊瑚，她说话做事举止动作都非常的大气自如，所有的男人都在认真的听她说话！
“真是有魅力的女子啊。”心里在想什么，没留神一个不小心就说出来了，换来明敛似笑非笑的一瞥，“你也可以。”
文锦禾低头，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了还不忘逗她！“把那个东西拿出来。”风预道。
很快有人拿来一个箱子，一打开，一股浓烈的腥气就扑面而来，味道极冲。“这是什么味道？”墨云惊问道。“就是被毁坏的船只上面截下来的木板，这味道很冲吧？只是一小块，味道却这么浓烈”风预无奈的笑道。
“这就是你说过的大鱼的口水味儿？“文锦禾问明敛。明敛点点头。“味道有点怪，不是……貌似不像是风公子说的那种味道。”
天大人道，他从自己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往木板上倒了一点儿。深棕色的木板没有什么变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鱼的口水
“如果这真的是口水的话，应该会变成蓝色。”天大人又用小刀劈下了一小块木板，用火绒点火，轻轻一燎，木板嗖的一下着了起来，腥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淡淡的一阵清香……
“这是高丽香啊！”文锦禾轻轻的道。“是啊。”风珊瑚点头道，“是高丽的桑梓香，这群贱类！”女强人生气了！
高丽香味道并不寻常，闻着浓厚奇异，喜欢的人会很喜欢，不喜欢的人便闻都闻不得。明敛有些东西是文锦禾在帮着收拾，有一盒二十四色的贡品香料。拿出一个点过一次，但是明敛不喜欢。
文锦禾也不喜欢用什么香，所以还是收着了，现在一闻，又想起来了。“这种香是用树胶提炼出来的，这种树胶并不难得，加了水和油一熬，就成了无色透明的。泼在船上，和大鱼的口水倒是有几分相似，你们摸摸看，鱼的口水虽然腥，但是这个却更滑一点。我在高丽和新罗的时候，都看到当地人在熬炼这种树胶，用来做香。”天大人把小刀放回，淡淡的道：“看来这是人为的。”
风珊瑚等人都明显的松了口气。“是人为的还好，人总是有身有影儿。”风预笑道，“可是谣言就可怕了，老一辈的渔民们有不少见过大鱼的，成天嚷嚷着说是得罪了海王爷，把人和货都弄到了龙宫里去，这才不好办。”
“其实早就应该能想到的，就算鱼能吃人，总不可能挑着吃货吧？只是一直找不到影子，防不胜防！”风珊瑚冷笑道，“放出飞鸽！告知我风家所有的护卫船，眼下顺风顺水，给我立刻跟上来过去瞧个究竟！”
“阿姐，你确定？”风预发出疑问。“风公子说的对，就算是人为的，现在估计也早就跑走了，我们还是去看看那艘船吧。”天大人冷静的道。文锦禾注意到天大人似乎对风珊瑚很有点奇怪，他的眼神似乎很温柔，很含情脉脉。
只能说这是她女性的直觉。“护卫船还是跟上来，就怕真的是那帮高丽崽子，就是扶桑崽子也不好对付，谁知道是那群王八蛋干的？。”风珊瑚轻描淡写的道。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那么的云淡风清，真是了不起的修为！“再发一封信给王大人。”风预交代道。
“真的有大鱼吗？”文锦禾问明敛。“有，我小时候也见过，都是在有雾的天气才会出来。你一觉醒来，会发现远处出现了连绵的群山，气味就像那个，它们不会动，偶尔一动，海上就会起风浪。老人说大鱼也是有自己的族群和墓地，它们每年清明的时候就会带着家人一起去扫墓，第二天早晨，它们就会不见，但是那个区域你大概两三个星期打不到什么鱼。”明敛严肃的道。
“真想看一看……”文锦禾话还没说完，墨云说话了，“风大小姐，我有个问题。”
“请讲。”风珊瑚拿过一杯冰酒，优雅的问道。“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诸位推想的那样的话，我想将这些情况报告给千绝楼密部，不知您是否同意。”
风珊瑚笑了笑，抿了一口酒，笑道：“朝廷里的世交，风家不是没有。也不是没听说过一些朝廷里的趣事，墨云堂主既然想，那么我当然不会反对。”
两个人居然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共识？明敛也没有反对，估计是早就习惯了放下属去历练了吧。等了一会儿，看文锦禾都开始不停的鸡啄米。
明敛关心的看了她一眼，“困了？回去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
“这样真的好吗？大家都还在，就我一个人……”文锦禾有点不安，这样子是不是显得她有点太娇生惯养不能吃苦了啊。
“没事，海上的事情你也不懂，先去好好休息，有事情我再叫你。”明敛没有给文锦禾反驳的机会，径直走到风珊瑚旁边说明情况。
目光交接，风珊瑚留给文锦禾一个温暖的笑容，“王妃是第一次到海上来吧？不习惯是正常的。好好休息。”文锦禾回以微笑。这才在风珊瑚安排的小丫头的带领下去给他们安排的房间睡下。
不愧是风家的四神船，房间真不错！房间很舒适，但不会大的过分，铺的很软的大大的矮床，帐子上绣了粉红的花。什么东西都摆放的很周到，地上铺着软席，小几上则摆了一大盘水果和一壶水。还有两个小食盒，但是刚才吃的太饱了，文锦禾现在完全没食欲。
打开木窗，海风和着淡淡的雾气味涌进了房间。烛光摇了几摇，蜡烛很亮，有股淡淡的鱼腥的味道，似乎有些油腻的样子。黄白色的，很粗，烛台做成了上宽下窄的漏斗形，底下则灌了水，挨不到蜡烛。蜡烛不小心倒掉的时候，这水可以流出来，浇灭没因为碰撞而熄灭的余火。
“好沉的烛台呢。”文锦禾试了一下，发现单手居然拿不起来。一个利落的女孩子走进来，皮肤微黑，甜甜的笑道：“我叫小翠，专门过来伺候您的，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对我说。我就住在外面的小房间，还有，四神船对灯火有严令，人在灯亮，人走灯灭。就算是客人也不能不遵守，请您多多担待。”小翠笑着说。
“没事，我知道船上的忌讳很多。”文锦禾到是不在意。“以前更多呢！什么不让怀孩子的女人干活，说海王爷看不下去。除非船靠岸，否则不能晒被子，不能说帆，不能说沉……哎呀，好多呢！不过大小姐后来全都破掉了，大小姐真厉害呢！说什么一年到头，对海王爷的祭祀和供奉多的不得了，四方神仙没有不供的，忌讳多、麻烦多，其实都没事儿，后来除了老人，也就不讲这些。”
小翠伶俐的转来转去，铺好被褥，笑道：“马子在这儿，里面填好沙子了，没味道，您洗澡吗？我提热水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识时务
“好，麻烦你了。”文锦禾礼貌的道谢，“还得问您一声，您头晕吗？”文锦禾笑着摇摇头，“多谢，我不晕船。”
“有些客人从前也不晕，但是坐久了船反而开始晕呢。不过四神船又大又稳，要晕不容易，不过大小姐还是吩咐了给您床头放这个。”她拿出一个青花小胖瓶子，“这里面装了酸梅，您晚上觉得晕的时候赶快吃一颗压一压。”
“我听说晕船的话，把酸梅放进肚脐里封起来一天，以后就再也不会晕船了。”文锦禾把小瓶子放到床头，笑道。这其实是她在师傅的手札里看到的。
“对，这是老法子了，不过四神船稳的很呢，晚上风大，海风强，今晚月亮没风圈，海上的雾气重，对身体不好，您睡的时候千万要关窗啊。”小翠体贴的道。
沐浴完毕，文锦禾照例拿出师傅给的医书仔细阅读。这是她睡前习惯了的。学医绝不能松懈的。
平稳的船上，文锦禾开始逐渐进入梦乡，思绪有些混乱。传说有一种丑丑的、活动笨重的鱼，就算是鲨鱼都不会吃它，它是海里的万事通。捕上来，把它的背刨开，找到它背上的大滑刺，十二根，代表一年十二个月份，那根最大最厚，就代表今年的那个月份风会大。
真是神秘的海啊，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讲给师傅听。早晨起来，文锦禾愉快的和旁边的人打招呼。“风家主好！”
风珊瑚依旧是爽朗的笑容，“快来尝尝正宗的海鱼面！”小碗鱼面，用新鲜海鱼的肉加点细米面揉好，做成细细的面条。青葱汤面，格外味美，一大盘鱼肉虾心饼，另外甜点数种。
其实真正吃的只有文锦禾、明敛、天大人以及风存几个，其他的随从自有人招待。墨云又晕船了，现在服了一剂汤药在卧室躺着。其实四神船非常的稳，颠簸感也不是很强。
文锦禾睡觉的时候只觉得床会慢慢的、温柔的在一起一落，这感觉非常的微妙。不过墨云貌似还是受不了，服了他。
风预喝煮的很浓的咸茶，放了很多的芝麻，味道很香醇。天大人却用薄薄的小玉杯喝葡萄酒，这酒是风珊瑚特别嘱咐，开了家主的专用的酒窖给他。
上百年的佳酿，随便他怎么喝，他偎在软垫上，在为自己的那个风车一般的小东西上一种透明的油，很用心的，涂几下，就喝一小杯酒，沉默的自得其乐。
“抓紧时间多吃点，离了这海上，就没有那么多新鲜的海味可以给你吃了。”明敛默默的道，换来文锦禾一记白眼。堂堂摄政王，还怕她一个小女子吃穷了他的王府吗？
“你喜欢珍珠吗？走的时候给你拿上些，还有很可爱的夜明珠，你可以用来镶钗子，很漂亮。”明敛看了看文锦禾的一头乌发，上面只绑了缎带，实在太过简朴。
“我想用来系头发。”文锦禾摸摸自己的长发，她不太喜欢做什么复杂发型。
出门在外只是头上梳一个小小的发环，用一枚小兰花压发压住，后面的头发披着，耳边两缕梳小辫子，弄到脑后用丝带扎上，丝带上有一颗小空心铜球装饰。
“王妃的想法很不错，我看小云也喜欢用珍珠做发饰。”风预微微的笑了起来，小云是他的未婚妻，是四神船总管事的女儿。
“你们还没有成亲吗？”文锦禾一边喝着茶，一边疑惑的看向风预，“她说还没到时候，我看她是想成为新管事后才嫁给我。她已经很厉害了呀，咳，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姐这时候开始，所有船上的女人变得更加的彪悍了。”
“女人比男人可一点也不差，除非说是体力。”明敛摸摸下巴，“或许，你说的有道理。”
沈云是个看上去非常文静清秀的女孩子，总是穿的很得体，她似乎很怕风，总是披着薄薄的斗篷。船上的女孩子都习惯在腰间佩戴海刺或者是小银刀，她也一样。
只不过腰间还系着一个小小的笔墨盒，手里随时拿了一本小小的账本，对人一笑，甜甜的。她总是跟在风珊瑚的身边，或者是帮助自己的父亲管事。
她算账奇快无比，主管四神船上的钱财事务，她的父亲则留在风家大宅，主管其它海上来往等事。“家主一辈子都要待在船上吗？”文锦禾好奇地问风预。
他摇摇头，“不，有的时候也会在风家大宅住上一段时间。我姐姐不喜欢待在家里，所以喜欢上船，不过我父亲当年待在家里时间最多，四神船半年一来回，冬天的时候休船。”
吃的太饱了，“我想出去走走。”“正好我要去甲板上，王妃跟我来吧，我找人带你逛逛。”风预笑道。求之不得啊，给明敛递了个眼神，文锦禾就欢快的跟着风预出去了。
甲板上有人来来去去，有照例巡逻火烛的巡察人员，有的是来去做事的。感觉有点不像是在船上，倒像是在大街上，菜园和果树都在玄武船上，朱雀因为是风珊瑚的主船，所以来往的大都是管理阶层的人。
“阿预。”文锦禾转头一看，啊哈，是沈云，她走过来，看看文锦禾，笑笑，“这是王妃吗？您好，我是沈云。”
文锦禾回以微笑，风预柔声问道：“云儿，昨晚睡得好吗？”沈云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好吧，文锦禾觉得自己该找个凉快的地儿呆着去。打扰小两口亲亲我我是不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