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行礼过后,尤绾不着痕迹地打量面前这位新出炉的二福晋,果真同传言一般,容貌秀美,杏眸纤眉,行动之间如弱柳扶风,倒是和二阿哥沉静内敛的模样极为相配,站在一起如璧人般。
她打量二福晋的同时,索绰罗氏也忍不住偷偷看了尤绾几眼。索绰罗氏在闺阁中便听得贵妃娘娘盛宠,而齐妃与贵妃似有不睦,她原本以为贵妃娘娘会不待见她,没想到娘娘态度竟十分温和,心中的忐忑淡了几分。
若不是知道娘娘已有三子一女,她甚至会认为贵妃才不过二十出头,眼角眉梢是少有的娇憨妩媚,美貌至此,怪不得能独得恩宠。
索绰罗氏收回目光,在二阿哥身边安静站着。
尤绾也不便多留他们,让严嬷嬷赐下贺礼,说了两句教导的话,就放人离去了。
待新人离开,尤绾问严嬷嬷:“他们下面该去钟粹宫了吧?本宫瞧着这位二福晋性子温顺,生得也好,是个讨人喜欢的。”
严嬷嬷笑道:“只怕齐妃娘娘不满意呢。”
那位是正经婆母,二福晋在宫中日子好不好过,还得看齐妃如何待她。
“她脑子就是拎不清。”尤绾觉得齐妃不是一般的蠢,“只要两个人能处得来,比什么都强。等以后给元哥儿选福晋,本宫也得让皇上精心地挑。”
这回这个看起来就不错,也不知道相处起来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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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阿哥大婚,意味着宫中已有皇子成家封爵,逐渐走进众人的视野。
年关过后,朝堂上陆陆续续多了许多请求皇上立储的声音。
尤绾身处后宫,鲜少听到朝事,但皇上从不避讳她,也时常请她到养心殿,尽管尤绾对此事不上心,也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她觉得这些人都在做无用功,皇上不可能再像先帝那般,昭告天下明晃晃地立个太子,这些人蹦的再欢,皇上也不会听他们的。
这一日,尤绾正站在书桌旁,给皇上磨墨。
并不是她殷勤讨好,只是方才在软榻上坐太久了,尤绾便从苏公公手里抢了这个活计,好站一会儿。
皇上不知在看什么,那折子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尤绾扫一眼便觉得眼睛酸,也亏得皇上能耐心看下去。
过了半晌,皇上放下折子,看到尤绾手上动作越来越慢,他轻轻一挑眉,道:“又累了?”
转得这么慢,若是值班的宫人敢这么敷衍他,早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尤绾瞪他一眼,把墨一放,揉着手腕便喊疼,还道:“这磨墨太枯燥,我不玩了。”
皇上朝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公公立即给尤绾搬来个梨花木椅,待尤绾坐下后,苏公公又退回到墙角。
“给你看个有趣的,就当解解闷儿。”皇上将方才看的奏折递给尤绾。
尤绾见他神色悠闲,便知这奏折里写的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便接过打开扫了几行,待看清上面写的内容,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在看奏折,而是在看话本。
“原来京城里还有这么多令人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苦命人啊……”尤绾啧啧摇头,“怎么还全让四阿哥碰上了呢?”
那奏折上写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四子弘历,字里行间都是称赞四阿哥的贤德宽厚,出宫几趟,先是遇到了儿子不孝的孤苦老母,后又碰上屡试不第家境贫寒的中年举子,后面还为几个孤儿寻了亲,其中波折坎坷,实在是让人心酸啊。
若说京城中有这些苦命人,尤绾是信的。皇城根下未必都是富贵人家,天下百姓就没有不苦的。但身为皇子,四阿哥每旬顶多出宫一回,偏回回都能碰到这样的事儿,还费尽周折为这些百姓们排忧解难,又偏偏被路过的大小官员知道了,记录下他的贤行,又呈报给皇上。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尤绾是绝对不信的。她没看出四阿哥的贤德,倒觉得这种举动有些眼熟,像极了往日的廉亲王。
皇上面色已经沉了下来,他锐利的眼神盯着那奏章,说出的话带着冰冷寒意:“小小年纪沽名钓誉,
尽学了些歪门邪道。若是他再大些,恐怕就能恩泽四方福佑八海了,朕倒不曾想过,自己还能养出一位四贤王来。”
尤绾忍不住扑哧一笑,往日听惯了八贤王,如今听皇上在贤王前面加了个“四”字,总觉得说不出来的奇怪。
皇上正生气着,被她这么一笑,板着的脸色也端不住了,硬声吭道:“你笑什么?”
尤绾摆摆手,不敢说皇上这张脸和贤字不太搭边,只道:“这事儿许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你还是仔细查查,不要妄下论断。”
一个还未大婚封爵的皇子,便引得这么多官员为他说话,这后面定是后宫和前朝暗地勾结,顺藤摸瓜查下去,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瞧着这熟悉的做派,哪里还能不明白是谁在背后弄鬼。他留着廉亲王至今,一是为了顾全皇家体面,二是稳定朝局,但如今朝政清明,西藏和四川也日渐安定,是时候该拔除眼中钉肉中刺了。
*
四阿哥的“事迹”在前朝传开,越来越多的官员注意到这位四阿哥,因为他的生母是后宫唯一一位满人,所以一开始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如今更是诸位皇子中呼声最高的那个。
但朝臣们吵嚷得再厉害,皇上还是一直未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