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薛奕是皇帝身边的近身侍卫,就算给他这种小啰啰天大的胆,他也不敢怠慢啊。
薛奕没有理会来人,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就挥手把他打发了下去。
曾阿牛跟在身后,他本就走得慢,还一步三回头,惹得薛奕更是皱眉。
四下无人时,薛奕才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还贼心不死?”
正想着出言讥讽几句,可看他整个人呆呆的,眼里一点神采也没有,心里也知晓他在想什么?
相处了一个多月,曾阿牛在薛奕眼里,就倔得跟头牛一样,若不是立场不同,他这样的硬骨头,还真是让薛奕不得不生起几分佩服。
“我说你这小子,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非要往刀口上撞?”
薛奕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压低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回了天水镇,就老实过你的安生日子,别再想着那些过去的事。”
那些过去的事?都是蓉蓉和他点点滴滴的回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从此以后,他和蓉蓉将永远形同陌路,那些在天水镇相依为命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曾阿牛望着身后的红墙高瓦,心里越发闷得慌,就像有什么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快要把他憋死了。
直到耳边又听到一声催促,薛奕向马车那头指了指,对他道:“时辰也不早了,薛某还有差事要办,也不多送了,你小子好自为之吧。”
薛奕说完这话,也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宫门“哐当”一声合上,只留下曾阿牛呆呆出神的身影,最后他才缓缓回头,拖着一身的疲惫,一瘸一拐的,往马车那头步去。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从前,他又是孤孤单单一人,眼眶不知不觉,又红了起来,就差眼泪没落下来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哪怕在地牢里,受那样重的伤,受再多的皮肉之苦,他都没流下一滴泪。
可当他上马车的那一瞬,竟再也撑不住,扶着车壁的手抖了抖,人像失去了重心一样,跌到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赶车的车夫不知内情,只听到一个男人在车里哭成那样,还觉得奇怪,不禁摇了摇头,还当他是神志不清了呢。
比起曾阿牛的放不下,苏蓉蓉倒是了却一桩心事,精神也没之前那样紧绷了,可腹中的孩子却不如她意,越来越能折腾她。
她孕吐反应很大,有时候吐得昏天黑地的,都快下不来床了。
因着贤妃娘娘这胎尤为贵重,太医院的人一点也不敢马虎,可即便开了紫苏等止吐的汤药缓解,还是不能让贤妃娘娘舒坦点。
面对皇帝的斥责,他们这些太医院的圣手,也头大如斗,每天可以说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提心吊胆的数着天数过日子。
只盼着贤妃过了三个月,胎儿怀稳妥了,这孕吐的反应也会自然而然,慢慢好转起来。
已临近四月,日子一天天暖了起来。
正午时分,殿外的太阳很大,给屋里也带来了一丝闷气。
承德殿中,万公公捧着一杯茶水近前,正要开口劝皇帝喝点,就猛然听到咔擦一声,是狼毫笔折断的声音。
这声音虽不大,可还是让近身的宫人吓了一跳。
“陛下,您这是…”万公公也是一诧,刚要出声询问。
就听到一声冷嗤:“全都是饭桶,废物!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朕还留着他们的性命做甚!”
正在宫人们惊魂未定时,就又听到一声冷喝:“去把张太医叫来!快去!”
张太医正从天泽宫把完平安脉,人还没到太医院,就被一内侍唤住,听说是皇帝召他。
他那张老脸不由一白,差点没一个腿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了。
心里也大致猜测到了,皇帝因何事这么急,来不及多想,张太医忙应下,便跟着那内侍去了。
到了崇德殿,果然见皇帝沉着脸,眸色幽幽的看着他。
张太医身子一哆嗦,行礼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独孤琰截住。
“行了,少闹些虚文。”
“朕问你?”独孤琰嗓音凉凉:“你究竟有多少把握,能让贤妃好起来?”
蓉蓉都吐了一个多月了,独孤琰从最初的喜悦,眼看着她娇弱的身子骨,日日憔悴下去,怎么也欢喜不起来了?
“这个…”张太医被问得膛目结舌。
按道理说孕吐反应,本就是因人而异,可贤妃身子本就娇弱,自然反应也更大些。
若是再熬个一两个月,兴许情况会有好转,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说。
皇帝那样宠爱贤妃,眼下哪里还能忍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