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浅浅小声提醒：“叔，我也是北疆人……”
苏福佳噗嗤一笑，“噗，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二人谈话之间，已有一盘菜被端至桌上。
那是一碗清水，中间漂着根绿油油的大葱。
洛浅浅努力睁大眼眶，想从那水面上看出一点油腥来。
可惜失败了。
她只好向苏福佳求助：“这啥？洗手水吗？”
苏福佳啧嘴：“瞎说什么？这菜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青龙过江吗？”
洛浅浅：“？”
她预想过，菜品或许会让她震惊。
可她万万想不到，一道价值二两银子的菜品里，会只有一根葱……
二两银子，换现实中她都能买台不错的智能手机了。
洛浅浅无从下筷，第二道菜又已上桌。
那是一盘切割工整的西红柿。
它们一瓣瓣排成圆形，切口处堆着砂糖。
洛浅浅回忆了一下自己点过的菜。
她大胆猜测：“这莫非是……火山飘雪？”
苏福佳欣慰点头，“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接着，又上来一道菜。
那是一根切了数十刀却仍有粘连的黄瓜。
它弯成一圈躺在盘子里，下面铺着层厚厚的砂糖。
稍一推敲便知道，这白糖大黄瓜，就是所谓的「青龙卧雪」。
洛浅浅拿筷子的手无奈放下。
她逐渐失去耐心，“苏叔，您就直接告诉我吧，乌云蔽日指的又是什么？”
苏福佳解释：“乌云蔽日指的是紫菜蛋花汤。”
洛浅浅：“……”
“那，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呢？指的是什么菜？”
洛浅浅刚问出声，小二就端来一盆猪蹄肉……
她感觉，她被一道菜内涵了……
但她仍不死心，又问：“隐形的翅膀是？”
“喏，这不是上来了吗？”苏福佳朝小二的方向努努嘴。
小二捧来一盘胡辣椒，恭恭敬敬地置于饭桌上。
“这什么？”洛浅浅皱出地铁老人脸。
苏福佳理直气壮：“隐形的翅膀啊。”
洛浅浅：“一盘胡辣椒和隐形的翅膀有何关联？”
“王妃慎言，这可不是普通的胡辣椒。”
苏福佳夹起一截辣椒扔嘴里，嚼起来脆脆地响。
洛浅浅急眼：“您就别卖关子了，这盘菜因何能称隐形的翅膀？”
第15章
结拜异姓姐弟
洛浅浅急眼：“您就别卖关子了，这盘菜因何能称为隐形的翅膀？”
苏福佳被问，那股自信气息又从丹田之处涌出。
他神秘一笑，故弄玄虚：“这，不是一盘辣椒，而是一盘……麻！辣！鸡！翅！”
麻辣鸡翅？
洛浅浅呆愣片刻，赶紧用尚未使用过的筷子扒了扒。
厚厚的一层辣椒下面，还是辣椒。
根本瞧不见鸡翅的影子。
她问：“麻辣鸡翅，鸡翅呢？”
苏福佳理直气壮：“鸡翅隐形了啊。”
洛浅浅：“……”
她沉默、思考、顿悟……
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一阵无语之后，洛浅浅却又有些佩服苏福佳。
她若是有苏福佳这种奸商头脑，必能在这乱世立足。
最后扶秦律上位，她自己晋升皇后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洛浅浅直想拜苏福佳为师。
她起身斟酒，作敬酒状，“苏叔，我很欣赏您的奸诈，不如今日就……”
她敬酒的手伸到一半，却被苏福佳拦住。
苏福佳老成持重，以长辈语气道：“王妃，我也很欣赏您的脸皮厚，但我们东昭女子崇尚内敛，像结拜异姓姐弟这种事，还是由身为男子的我来开口比较好。”
洛浅浅只从这一大段话里听出两个字来。
“姐……弟？”她试探着问。
苏福佳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长这么帅，和洛浅浅站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姐弟吧。
难道有人会以为他们是兄妹吗？不可能吧。
洛浅浅试图沟通：“苏叔，其实我是想拜你为师，并非结拜。”
“拜我为师？！”苏福佳难以置信。
他怎么能当洛浅浅的师父呢？他还这么年轻。
“不行不行，还是结拜为姐弟吧。”苏福佳下定决心。
紧接着，他义正言辞：“今日，你我二人就在此地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苏福佳很有仪式感，他喊完宣言后，取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割破手指。
洛浅浅代入那份疼痛，自顾「嘶——」了一声。
在这种地方割手指，就不怕得了破伤风，无药可医吗……
她原以为苏福佳割手是要在酒中滴血，不料看他那架势，好像是要在墙上写字。
洛浅浅赶紧阻拦：“苏叔，别让伤口感染了。”
苏福佳一甩袖子，推开洛浅浅。
“结拜这么重要的事情，怎可敷衍了之？”
他扭头，在墙上写了个「臿」字，忽地顿住动作。
陷入沉思……
洛浅浅：“苏叔，您这是……”
苏福佳：“别吵，让我想想！”
歃血为盟的歃字是怎么写来着？苏福佳一时想不起来。
结拜仪式突然因为苏福佳不会写「歃」字而陷入尴尬……
洛浅浅也不会写，仪式彻底陷入僵局……
她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这个环节就跳过吧……”
“好的。”苏福佳这次答应得飞快。
他在墙上那半个血写大字上画了个叉，随即返回座位。
“刚才说到哪儿了？”苏福佳问。
洛浅浅回忆片刻，回：“苏叔方才说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喔……”苏福佳点点头，看向洛浅浅：“现在轮到你起誓了。”
洛浅浅暗自觉得自己吃亏，“那个，我想多活几年……”
苏福佳都是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说不准哪天死。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怎能与他同死？太吃亏了。
苏福佳看出了洛浅浅的心思。
他无情嘲笑：“咱俩谁先死还不一定呢，我儿子精通医术，我肯定能寿终正寝，一百岁起步。而你呢？啧啧啧……”
他瘪着嘴，眼睛眯得细细的，上下打量洛浅浅。
“你摊上那样一个王爷，保不齐哪天就暴尸街头喽。”
同死一事，吃亏的分明就是苏福佳。
洛浅浅听完他这波分析，很没骨气地被说服。
是啊，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当秦律老婆。
她，是没有资格嫌弃苏福佳的。
想到这里，洛浅浅哀默叹气，同苏福佳一样起誓。
“我洛浅浅，今日与苏福佳结拜为异姓姐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就对了嘛。”苏福佳点点头，很是满意。
他们举杯，一起庆贺这件天大好事。
这二人都有社交牛逼症，热络得实在太快，白酒一杯接一杯下肚，喝到暮色低垂。
而后，天色全黑……
二人瘫在酒桌上，迷迷糊糊地对话。
“洛姐，京中说书先生皆道你是无恶不作之人，可我瞧着，你就是个傻的……”
洛浅浅趴在桌面上，脸颊渗出醉人的嫣红。
她拖着嗓子搭话：“害……小老弟，此事，说来话长……”
苏福佳又说：“还有更离谱的，有先生说你是蛊王，还是什么梨花宫宫主……笑死，怎么可能？”
洛姐要真是蛊王，怎么还会被秦律欺压？
梨花宫宫主就更不可能了。
那可是个风流人物，怎么可能在面对苏福佳的时候，还忍得下禽兽之举呢？
所以，苏福佳认定，说书先生传播的都是谣言。
他借着醉意，胡说八道：“待明日，我就去撕了那些说书先生的嘴，替洛姐解恨。洛姐好好的清白，怎容得那般诋毁？”
洛浅浅半梦半醒，已没有力气答话。
她想，她要真是梨花宫宫主就好了。
不是说宫主手握《美男图鉴》吗？
洛浅浅也想一睹为快。
那宫主的所作所为很合她的胃口，强抢民男什么的，虽不道德，但洛浅浅可太喜欢了。
日后若有幸遇见那位宫主，洛浅浅定要与她交朋友，共同探讨撩帅哥经验……
想着想着，洛浅浅眼皮沉重。
她就趴在桌上，怀着对帅哥的美好幻想，进入梦乡。
……
次日……
洛浅浅醒来时，天色大亮。
太阳高高挂着，时辰显然已经不早。
她揉揉惺忪睡眼，脑袋昏沉，头痛欲裂。
一夜烂醉的她，望着周围环境，陷入蒙圈状态。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此时，迎亲轿队已经敲敲打打，就要来到驿站门外。
第16章
逃婚
洛浅浅宿醉头痛，迷迷糊糊。
最后还是门外的迎亲队伍里，唢呐声过于刺耳，才将她从半梦半醒间拉出来。
在她老家，唢呐通常是用来送丧的……
她晃晃脑袋，只见面前满桌，杯盘狼藉。
身侧站着个店小二，面色不太喜悦。
“客人您好，请结一下酒菜钱。”小二皮笑肉不笑，强装礼貌道。
洛浅浅一时糊涂，“什么酒菜钱？”
店小二耐着性子，从他满脸的虚假微笑不难看出，他已经在咬牙切齿。
他估计是把洛浅浅当成吃霸王餐的人了。
毕竟昨夜那大叔逃单时，他追了二里地，鞋都跑掉一只，最后还没追上……
“客人，您昨晚与一老头消费的这一桌子酒菜，总价47两，请结账。”店小二重复一遍。
洛浅浅的意识逐渐因涉及金钱的数字而清醒。
她慢慢回忆起昨晚的片段。
苏福佳说他是这个驿站的老板，老板吃饭还要结账？
洛浅浅不理解。
她与店小二辩驳：“昨晚的酒菜钱，你应该去找你们苏老板要。”
小二皱眉：“什么苏老板？不认识，我们老板姓刘。”
洛浅浅：“？”
她呆住……
她惊愕……
她恍然大悟……
苏福佳根本就不是这个驿站的老板！？
甚至，他的姓名都未必为真！
此事实在太魔幻，洛浅浅犹如被当头棒喝，一股凉意从头顶贯穿至脚底。
她果然没看错人，苏老弟的奸诈确实值得她学习……
希望下次遇见时，她能反将他一军……
不，不是希望，是必须！她必须反将他一军！
洛浅浅叹气，先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爽快付了钱，继而询问店小二：“现在是什么时辰？”
店小二望了一眼窗边的日晷，“未时……”
已经未时了？！洛浅浅紧张起来。
不是说喜轿申时才来迎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事情烦乱，洛浅浅只能一件一件来。
既已未时，当务之急便是去见太子。
可喜轿又催得紧，她只能先坐进去，到了京都街头再说。
她赶紧奔回房间，胡乱洗了把脸。
她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就这样素面朝天地换上婚服，顶着红盖头，上了花轿。
这大概是史上最贫穷的王妃了，成婚当日，身边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
她进花轿之后，外边陪轿同走的王府嬷嬷倒是热情，时不时同她搭话。
“洛姑娘，我听府中丫头们说，您好几次把王爷搞得脸红，是不是真的呀？”
洛浅浅一听，哟，这嬷嬷竟是同道中人？
她突然来了兴致，想与之同流合「污」。
她掀开花轿帘子，探出头来，小脸通黄道：“其实也没有很多次啦，嬷嬷这样讲，我都害羞了。”
她说完话后，才注意到嬷嬷的面容。
因年老而松弛的皮肤上，扑着层欲盖弥彰的白粉。
两颊的胭脂抹得过多，挂着两团猴子屁股一般的红。
嘴唇上涂抹的也是骇人的红色。
和洁白的牙齿相互辉映，阴气森森像是要吃人。
洛浅浅吓了一跳，这大白天的，竟也能见鬼。
不光是洛浅浅害怕。
那嬷嬷扭头见了洛浅浅的面容，同样大吃一惊。
倒不是因为洛浅浅长得丑。
洛浅浅生得白净，丽质天成。
脸颊点缀上宿醉红晕，青丝微乱，颇有一番风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