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却又传来冷美人吃错药的声音。
“要去吃饭吗？姜振风来喊过，我怕吵着你，就把人赶走了。”
墨无渊低头看了眼时间，蹙眉道：“好像晚了点，要是不急的话，我也可以做的。”
吃饭？
吃什么饭？
什么你也可以做？
你看她现在像是吃的下去的样子吗？
姜羽长叹了一声，头疼道：“不是，冷美人，现在就我们两个，没其他人，你到底想干嘛呢？”
墨无渊抿着唇，刚要说话，又忽然看了眼走廊正中的一个监控头，顿住了。
姜羽随着他的目光，瞟了眼中间房间楼道口上，那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监控摄像头。
果然……
她就知道冷美人今天这么反常，其实是有目的的！
“进来说吧。”
房间里……
姜羽还算客气的给冷美人倒了一杯水，示意冷美人旁边的椅子。
“坐吧，冷美人，现在没人了，能说了吧？”
什么事能让冷美人牵扯出定亲，还诡异的放在了她身上，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的！
说实话，姜羽还是挺好奇的。
怎么说，她也是受害人之一，就算是要她配合演戏，好歹也得说说什么事吧？
当然，这好处也得谈谈！
“对不起……”
正想着，一声低哑的对不起忽然在房间里，极轻极轻的响起。
姜羽回神：“啊？”
墨无渊没坐，视线却全落在了对面的少年身上。
氤氲着轻微血色的眼底有深深的想念，有着细细碎碎再次燃起的光，还有着无尽的懊恼。
他微抿着唇，低声道：“对不起，不生气好不好？”
“我之前没认出你，不是故意要跟你对着干的，我只是没想到。”
姜羽：？
姜羽越听越疑惑，越听越，这话她听过，不就是冷美人在外面说的话？
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又没其他人，还需要再演戏吗？难不成……不是演戏？
墨无渊走近，眼底已然聚起薄薄的水雾，他努力睁着眼，看着面前不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人。
以往及腰的银发变成了细碎的短发。
长相也已经不同。
但那眉那眼，那一举一动中流露出的恣意任情、洒脱从容的神态，却是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明明有那么多次捕捉到，他却偏偏最后才认出，是他太笨了，所以才惹姐姐生气。
所以，姐姐到现在都不认他。
他心下难受道：“没想到你还在，没想到真的能死而复生，没想到还可以再见到你。”
死而复生？！
姜羽倏地一惊，耳边却传来一声极轻极轻，压抑着浓郁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姐姐……”
第340章
她认识冷美人？
姐姐？！
“你——”
她还未说话，腰间却被一双手轻环了上来。
墨无渊伸手，双手虚虚地搭在她的腰际，高大的身躯硬是把自己塞进了姜羽怀里。
脑袋如同以前无数次一样，枕在她的肩头，低哑的嗓音一点一点的响起：“姐姐，我好想你，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三年前，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虚虚环抱的手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抱的更紧了，紧地连身子都在发抖。
“你不要生我气，不要不认我好不好？”
颈项间有湿润的触感滴落，冰冰的，凉凉的，像是泪。
姜羽猛地回神，一把推开紧抱着自己的墨无渊，桃花眼震惊：“等等，你说三年前？”
三年前岂不正是她上一世死亡的时候？
墨无渊眼眶微红，诱人的眼角还噙着泪，手却搭在姜羽腰间不舍得放开。
只点头：“嗯……”
姜羽目光微凝。
她试探的开口：“三年前零两个月？”
墨无渊凤眸漆黑眼尾微红，比她更准确，更痛苦的一字一顿的说：“三年零两个月又三天。”
没错了！
是她上一世真正死亡的时间！
感觉到腰际又收紧的手，姜羽也顾不上多想，连忙拍了下腰际的大手：“别动手动脚，先松手。”
墨无渊顿了一下，不舍又乖巧的松开了手，听话的不可思议。
只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姜羽。然后，那松开的手虽没搭在腰际了，却转而抓住了一块衣角。
姜羽：要不是知道冷美人现在清醒着，她绝对要以为这家伙还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只不过，看冷美人这样子，上一世是认识自己的？
在华域还有自己的老熟人？
不该啊！
她揉着太阳穴，不确定地开口：“你的意思是……你认识我，知道我是谁？”
墨无渊眼底有着疑惑，却还是乖乖点头：“羽姐姐……”
羽姐姐……
贫民窟有不少她捡回来的小萌物都是这么喊她的，比如上一世出事时，还坚持要跟着她的米樱。
但，她怎么不记得有冷美人这么一号人物？
姜羽抬头，视线落在了墨无渊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上，头顶的灯光将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冷美人长得不仅美，还美得极具攻击性。
骨子里带着一种清冷的贵气，再加上那双血色躁郁的眼，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就像初见一样。
但现在，男人病态冷白的容色上似是因为情绪起伏，染上了一丝人气儿。
原本血色的眼底也因为哭过，眼尾微带着红，又长又密的睫毛凝水珠，带着熠熠的光。
清冷依旧，贵气依然，但无端端沾上了红尘，诱人得紧。
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冷美人这长相都是绝美的，再加上那稀有的冰系异能……
不对，五亿说过冷美人可能有双异能。
这么看的话，要真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她不应该不记得啊？
姜羽在脑海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有关于冷美人的半点记忆。
她迟疑地开口：“你说你叫我姐姐？我认识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自己说出这话的瞬间，冷美人的身子明显轻晃了一下。
墨无渊抓着衣角的手一紧，震惊看着说话的人，直愣愣地道：“你、你不记得我？”
“这不废话？”
姜羽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地反问道：“我应该记得你么？我要是记得还会问你？”
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直涌入。
墨无渊凤眸狠狠一缩，极力稳住身子，却根本控制不住，眼里尽是不可思议，连薄唇都在颤抖着。
那六神无主的样子，就好像她说她不记得他。对他来说，是受到了多大的打击一样。
第341章
渊爷 你留一留我，好不好
可能第一次见到冷美人这个样子。
姜羽顿了一下，试探道：“要不，你给点提示？”
墨无渊紧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她，又带着那一丝期翼，好半天才肯开口：“十四年前，域外荒土地海区，小哑巴。”
十四年前？
姜羽好看的眉头微蹙，她十一岁的时候去过地海区吗？她十一岁难道不应该还在基因实验室吗？
不对！
她是死后三年才重生，这么算下来，十四年前对她来说，应该是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十四岁的时候？
她十四岁的确去过地海区，但……
姜羽眉头不仅没舒展，反而蹙得更紧了，实话实说的道：“不记得，没印象。”
六个字，本就极力稳住的身子猛地一晃，墨无渊脚步狠狠地一个踉跄，跌撞在了桌角。
砰地一声！
桌上刚倒上的水杯被撞在了地上，滚烫的水顺着男人的半个手臂洒落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
热气在衣袖上升腾，他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热度。
寒意从四肢百骸直袭入心脏，肆意的在心脏处搅动着，摧毁着，凉的彻骨，更疼的入骨。
不记得……
没印象……
姐姐不是不来找他，而是忘了他，她不记得他，她根本不记得他！
“你……”
姜羽站起身，刚要说话。
墨无渊却倏地抬头，殷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她，沙哑的一点一点开口：“你说过你会来找我的。”
姜羽眉头紧蹙。
对于自己没有印象的事，她并不打算说话。
“你没来……”
“我来找你了，可你不记得我……”
固执的声音在没有回应中渐低，男人那双原本藏匿着熠熠细光的凤眸，在一点一点的变暗。
他撑着桌角，高大的身躯疼的微微弯曲着，却又执拗的绷得笔直，只看着她。
脆弱的让人一看就懂。
固执、忧郁、不甘、伤心、期翼……最后都变成了无尽的悲。
孤寂落寞的气息从墨无渊身上，无声无息的飘荡着，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压抑的紧。
明明房内的光线明亮，却丝毫都照不到他身上，那些光亮仿佛都与他无关。
而他唯一的光亮却早已忘了他。
墨无渊眼中倒映着姜羽的身影，熟悉重合的身影，陌生的眼神，那如同看着陌生人般淡漠的目光。
像是终于受不住那目光似的。
他低头，喉间滚动着，自嘲一笑，低喃：“你也不要我了。”
光影折射下。
姜羽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双深藏着期翼的眸，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终于变成了漆黑一片。
里面是看不尽的孤，道不尽的冷。
砰！
门房被打开，墨无渊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他背影挺得笔直，却走得很慢，仿佛在说：你留一留我，好不好？
没有声音……
直到拐过走廊，走上楼梯，身后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姜羽静静地倚靠在门边，看着走下楼梯，消失不见的冷美人，眼底带出了深深地疑惑。
“我没死……”
“我会来找你……”
“小哑巴……”
之前在羽毛上发过的话，以及那更改的小哑巴ID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看来她上次猜测的没错，冷美人找的人确实是她。但，她确实不记得记忆中有冷美人这号人物。
想到冷美人刚刚突如其来的情绪……
姜羽微微摇头，不，她的记忆一向好。
别的不说，姜羽对自己的记忆却是一向很有信心，毕竟基因实验室也不是白待的不是？
上一世，她的大脑如同一台缜密的计算机，无论多微小的事，只要她愿意，都可以记得一清二楚。
更别说「我会来找你」这种话。
她有时候是不靠谱了点，但许诺出的话，即便是如同游戏一般，也从不曾食言。
因为规则就是规则。
就像在拆家的游戏结束前，她愿意待在姜家，按部就班一样。
除非，是没什么必要，不再需要的事。
更别提，十四岁，那是她破坏了自己的中枢神经，炸毁反叛出基因实验室，彻底缺失了所有感情的时候。
第342章
初见回忆，姐姐不要他了
二十四阶楼梯。
他走了整整二十多分钟，二十多分钟，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直到最后一阶台阶走下，墨无渊紧绷的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般轰然坍塌。
他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一声又一声，沉闷又压抑，心脏处疼地仿佛随时都要死过去。
指缝间似有血迹溢出。
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脑海里全都充斥着：姐姐不要他了。
姐姐不要他了。
姐姐不记得他了。
姐姐不是不来找他，而是根本不记得他了……
狂躁的大风吹刮着夜幕下所能见到的一切，黑暗合着雨水袭来。
夏日的暴雨在电闪雷鸣下，毫不体贴的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水落在男人越发苍白的脸上，顺着那件单薄的黑衬衫滚入肌肤。
凉意仿佛透过皮肤凉到了心底最深处，身子疼地发抖，指缝间的血迹却悄无声息的被冲刷。
身上、脸上、衣服上……没有一处不湿透。
墨无渊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血色的眼中没有一丝焦距，只一步步走着。
眼前闪过了第一次见到姐姐的画面。
他记得，八岁那年，他在年前的生日前夕被二婶陷害，送去了域外荒土。
也许因为不在名单上，没有顾虑，也许是因为吩咐过，也许是因为偷摸。
抓他的两人脾气极为不好，同行的另一个孩子，因为想要逃跑被一不小心打死了。
他没跑，也没反抗。
为什么要反抗呢？
六岁生日那年，一起去游乐场的四人中，只有他活了下来，父亲母亲弟弟，三人全部宣布死亡。
唯有他，活了下来。
他知道二婶恨他，恨他害死弟弟，他也想过，如果不是他过生日，好奇要去游乐场。
那么，父亲和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