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或许就这么死了也好，早在六岁那年，他就应该死了。
至少，在看见那因逃跑而被打死的小孩时，他想，他是活不了的。
直到那一把雪色的双刃映入眼中。
破碎的车玻璃下，那么锋利的一把刀，就那么干脆利落的抹了那两人的脖子。
喷涌的鲜血溅到了后座的他的脸上。
他能清晰的记得那时的感受，滚烫的血液滴落在脸颊上，心脏在重新跳动。
眼底倒映着的是少女耀眼的银发。
那少女与死气沉沉的他不同，鲜活又耀眼，恣意又潇洒，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撞入了眼中。
眼底的愉悦似是因为杀了人，望着他时仿佛因为诧异，微顿了一下，轻啧一声，又轻邪一笑。
雪刃随意一挑，轻而易举就划破了绑着他的绳索，她说：“小弟弟，祝你好运。”
那一刻，他似乎听见身上枷锁一同脱落的声音。
他记得……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他在六岁生日那天，遇见了死亡，他也在九岁生日那天，遇见了新生。
她是他一生透支的好运。
她也是他唯一的光。
所以，那时他本能的跳下车，就这么抓住了她，跟了她一路……
可现在……
她说不认识他了。
他六岁以来，唯一真正活着的那大半年时光，他十四年以来，生命里唯一坚持的那束光。
她说，她不记得他了。
黑暗在一点点吞噬着，孤冷死寂的气息在墨无渊周身萦绕，体内压制的寒气在无意识的肆虐。
至亲的人走了。
如今连姐姐也不要他了。
他、还能去哪？
坠落的暴雨以墨无渊为中心，在周身范围内凝成了一块块冰雹。
有的砸在了地上，有的落在了身上。
雨、水、冰雹、身体里忽冷忽热。
姐姐……
第243章
战部来人
姜羽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后，正要关门回屋，肚子里突然感觉到一阵饿意。
这才想起被冷美人这么一折腾，自己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看了眼钟，已经快八点了，她随意地拆了盒牛奶，打算下楼去找点吃的。
刚下楼，眼角余光便捕捉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闪电。
四面八方伸展而下的闪电，透过大门、窗户，照的整个大厅更加的亮如白昼。
耳边是滚滚的雷声，倾盆而下的雨点连成密集的雨幕，哗啦啦的响起。
姜羽脚步微顿，脑海中莫名闪过冷美人失魂落魄、反常走掉的样子。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含着吸管，下意识地侧头往外看了一眼。
院外除了被狂风刮起的碎石落叶，以及越下越大的雨，并没有见到什么身影。
姜羽无奈地耸了耸肩，用力吸了一口牛奶，随手将空了的盒子揉成一团，一抬手，精准的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她轻啧一声，摇摇头，并不在意的道：“下个雨而已，能出什么事。”
第二天清晨。
昨晚下了一夜的暴雨，今天一早天气倒是放晴了。
鸟叫声、虫鸣声、一个个跟比着起早一样，争先恐后的出现，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春夏交际的味道。
姜羽跟往常一样来到正厅。
昨天周日，再加上出了点意外，学生受了惊吓，学院给新武班放了一整天的假，D班人自然也就跟着放了一整天。
不过，今天可就没这么舒坦了，该怎么训练还是得怎么训练。
她拿着面包，打了个招呼，正打算吃早餐，姜振风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小羽，渊爷呢？”
一句话，一个个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姜羽拿着面包的手一顿，一抬头，看着新换上的桌子，再看看椅子上整整齐齐的姜家人，这才发现哪里不对了。
她说这大早上的，姜家人怎么来的这么齐全，不光上学上班的，就连几位妈妈都来了。
闹了半天，是因为冷美人啊！
差点忘了，冷美人昨天好像跟自己说过，要暂住在姜家了，不过——
姜羽咬下口中松软的面包，从容不迫道：“走了吧……”
“走了？”
姜振风一愣：“去哪了？”
姜羽摇头，真假半掺，随意地道：“不知道，昨晚就走了，也没看见回来，估计是在这住的不习惯吧。”
“什么？！”
姜振风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寒、姜书恒、姜迪三人却是齐齐松了一口气，三人想法不同，目的却是出奇的一致：总算走了！
姜寒：“渊爷走了，没人拐妹妹了，待会儿不用去堵门了。”
姜书恒：“还好还好，妹妹留住了，不用陪嫁了！”
姜迪：“墨董走了，五哥就留在了，五哥留住了，他就不用陪他妈打游戏了，他这季赛的段位保住了，活了！”
就连姜雪云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姜振风猛地站了起来，连早饭都吃不下去了，连忙问道：“怎么就走了呢？”
“昨天我给渊爷安排房间的时候，都还挺好的，这怎么说走就走了？！”
“小羽，你确定渊爷没回来？”
姜羽想了一下，淡淡道：“应该吧，我没听到声音。”
姜振风急得就想给渊爷打电话，刚拿起手机，忽然又想到自己没渊爷的电话。
脸上瞬间一僵，只好又招来管家，让人先去房间看看人在不在。
姜振风转头，对着姜羽道：“你给渊爷打个电话看看。”
打什么打？
这一打岂不是露馅了？
再说了，冷美人要是真走了，八成也是因为她那话的原因，这要是打电话，得多尴尬？
姜羽想也没想的道：“我也没……”
姜振风一噎，还未说话，倒是一旁的姜雪云突然出声道：“我知道渊爷的电话，我给他打吧。”
她说着，还转头微笑的看了眼姜羽，像是在炫耀。
姜羽：？
正要打电话，姜振风的手机却率先响了起来。
他一接起，不知道那头说了，姜振风愣怔了一下，脱口道：“你说战部来人了？”
“出示了证件……我没敢拦……已经进去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几乎是这话落的瞬间，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卡车的轰鸣，一辆高大的军绿色卡车直接驶了进来。
卡车门打开。
一个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从后面跳了下来，个个全副武装，装备齐全，身上还带着铁血的气息。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第344章
渊爷出事
姜振风一惊，赶忙挂断电话迎了上去，姜家人同样也顾不上吃早饭了，全都跟了过去。
唯有姜羽，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秉持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原则，不仅把烤的松软的面包吃了，还又多盛了碗可口的海鲜粥。
只垂下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战部的人怎么来了？
难不成是冷美人叫来的？
姜羽昨天撂摊子，离席的早，自然不知道，这是在昨天就定好的事。
“这是……”
姜振风惊疑不定，犹豫的说声。
对面，全副武装的带队人已经站了出来，对着他点头道：“姜家主，我们是战部一区的人，奉命来保护姜——渊爷！”
战部一区，也就是一号基地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姜振风总觉得这人在说到保护的时候，莫名停顿了一下。
谭一道：“不知道渊爷现在在哪？”
一句话，姜羽喝着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渊爷？”
姜振风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渊爷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虽然他也不想，但今天早上渊爷确实没来吃早饭，听说渊爷也要去圣斯学院的。
这要是在的话，应该是会下来的。况且，小五都已经下来了！
结果，他这话问出，战部一区的人比他还疑惑了：“回去？回哪？”
谭一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全副武装的队友也一个个摇头。
他道：“我们没接到离开的指令，难道渊爷这段时间不是要住在姜家吗？”
“还是说，姜家主的意思是，渊爷现在出去了？”
谭一疑惑道：“但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看门的人，还说渊爷在里面啊？”
“在里面？”
姜振风愣怔了一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呃，渊、渊爷不是昨晚就走了吗？”
正说着，刚才被派去渊爷房间的管家回来了，开口就道：“老爷，渊爷房间没人。”
“我刚才敲了门了半天，没听见动静，就拿钥匙试着开了一下，发现房里没人。”
“不仅没人，里面的东西好像都是昨天刚搬好的样子，也都没动过。”
一众人齐齐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渊爷凭空消失了？
管家想到什么，又转头对着姜子煜道：“对了，二少爷，昨晚好像下冰雹了，您放在外面的跑车被砸了个窟窿。”
姜子煜：？？
姜子煜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爽道：“什么下冰雹了？昨晚天气预报就暴雨，哪来的冰雹？”
“再说，我那跑车就差被按上防弹玻璃了，什么冰雹能我车砸出一个窟——”
窟窿的窿还未说出，姜子煜脑袋一卡壳，突然道：“卧槽，总不能是渊爷弄的吧？”
一句话，战部一区的人一惊。
谭一更是又打起了渊爷的电话，惊疑不定道：“渊爷的电话还是没人接，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啪嗒！
勺子放在碗中的碰撞声。
姜羽黑着脸站起身，忽然想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冷美人这么大个人，的确是不会出什么事。
但，不排除异能失控的情况。
再想到墨无渊走之前，不太对的神情……
姜羽暗骂一声，大步朝着外面走来，瞥了眼僵在原地的战部人，毫不客气的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找人！”
少年语气自然，命令间更有一种冰冷的压迫感，和之前在渊爷身上感觉到的极为相似。
让人本能的去听从。
战部一区的人瞬间回神，下意识地就跟着道：“对对对，赶紧找人！”
“刚刚的跑车停在哪的？”
“有被冰雹损毁痕迹的地方有哪些，全都给我仔细找找！”
“有发现的第一时间通知，但记住，千万不能靠近渊爷！”
一时间，战部的人、姜家的人、佣人们全都在姜家宅院找了起来。
姜羽只在原地站了一会，没跟着一起找，而是转身直接去了自己房间。
电脑打开……
键盘敲击的啪嗒声，翻飞的指尖，屏幕开始变化，姜家副楼前的监控录像呈现在了上面。
时间更是晚上八点左右！
第345章
监控下的墨无渊
姜羽时间上掐算的准，没过多久，空无一人的监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不过比起刚刚下楼时，这道身影在四周呼啸的狂风下，更显得脆弱和单薄。
仿佛之前转身离开时的坚持，在没人看见的一瞬间彻底坍塌。
监控下……
墨无渊似是疼的微弯着腰，一手死死地捂着嘴，一声一声剧烈又闷声的咳嗽着。
指缝间似有暗色的东西流出，又很快被浇灌的雨水冲刷。
监控停顿了一秒。
画面拉近，姜羽清晰地看见男人指缝中滴落的血滴，眸光微顿了一下。
暴风骤雨，大雨如注，画面中的人却一步一步不知疲倦的向前走着。
因为放大的距离。
她能轻而易举的看见墨无渊眼中渐渐涣散，又漫上血红，显然是意识开始混沌。
监控一个接一个换上。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在他周身凝聚成了冰雹，一颗颗不要命的砸下。
有落在车上，有滚入地中，自然也有落在了他身上的，可画面中的人却仿佛没有丝毫知觉。
只喃喃开口：“姐姐……”
那声音极小，即便是监控里接了拾音器也不可能收录进去。
但那一刻，那张开的口型，落在了姜羽眼中，分明就是姐姐的音！
“靠！”
姜羽一脚踢开凳子，烦躁的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至于么？
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吗？
好端端的至于这么虐待自己吗？
没错，就是虐待，刚刚墨无渊在监控上的行为，放在姜羽眼里，跟虐待自残没什么两样！
这下暴雨好好的不躲雨就算了，还硬往雨里走，往雨里走就算了，还把雨变成冰雹往自己身上砸，简直脑子有病！
这哪里的傻逼癖好？
姜羽抓了抓银发，心下无端端的烦躁着，脚步却越走越快。
她记得最后监控消失的地方，按方向算，应该是姜家很少有人去的一处荒废的仓库。
这边，因为人多，再加上战部的人都有丰富的追踪经验，跟着冰雹砸出、滚落的痕迹。
一路上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了佣人住处后的一个废旧的仓库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