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这条件算是谈妥了,二人都不便在此久留,只是走之前,景深再问了韩千雅一句:“你真的能对二弟那么绝情?”
韩千雅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不过是百倍奉还罢了。”
消失在桃花林的尽头,让景深都快以为刚才的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倩影罢了。
他低头,素来布满算计的眼里,这一次多了几分探究和欣赏,原以为这女子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没想到脑子居然也如此好使,心机算计不下于男子,景逸和江依蓉被她盯上,即便是没有他的助力,想来也是逃不脱了。
想清楚以后景深才慢慢的回到了小亭子里,他回去的时候见韩千雅的那个座位还是空着的,看来还没回来。
韩千雅在外面带着自己的丫鬟品桃花酿,她虽然话和太子说的好听,但她知道太子并不会真心的帮她,她自然也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太子身上。
经此一番,她也彻底懂了,太子对素玉只有纯粹的利用,没有半分喜欢,素玉的一腔爱意是真真错付了。
太子既然想杀景逸来巩固自己的位置,那自然也不会少得了景枫。
想到景枫可能会被太子陷害死,韩千雅的手扣紧了杯子,神色有些不自然,怎么说景枫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几次相助,她也不会真的看着他被害死的。
为今之计,也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她回到亭子里的时候,几个公子正流觞曲水在兴头上,景深和景逸都做了好几首诗,韩千雅看了一遍,景逸给她还写了几首酸诗。形容她是春日的桃花,或是娇艳的娘子。
这等助兴的诗在旁人看来倒是一腔爱意如何如何,可是在韩千雅这个世家千金眼里,不过是淫词艳曲罢了,能在众人面前写出这种诗,也不见得有多重视她,始终还是把她当个逗趣的舞娘罢了。
韩千雅琢磨着,她不可能一直待在景逸身边不真的与他同房,景逸也不知道能忍多久。
酒酣之时,韩千雅听到一个公子说皇后娘娘要举办一个蹴鞠比赛,京中所有的贵女都可以去,还有那些想去的贵公子都会去。
她想起自己的好友永安郡主应该也会去会,有些许意动。
永安郡主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从小就在一起玩的,一直到长大出阁都还是好朋友,她离世的时候永安在夫家还偷偷替她烧过纸钱,最伤心的就是她了。
当初她嫁给景逸,好歹还算是过了几年好日子,夫妻也还算和睦,可是永安郡主是嫁给了节度使的儿子胡俊,此人是个糙汉,对永安并不如何上心,她也想看看自己的好友现在过得如何。
因此也有意无意打听起了永安。
“王爷,这蹴鞠,可好玩?”韩千雅倚在景逸的怀中,低着眼睛问。
景逸拉起她,看她眼睛:“怎么你想去吗?好玩倒是好玩,就是去的都是贵女,本王怕你被他们欺负了去。”
“那怎会,妾身听说今年永安郡主会回上京,永安郡主芳容盛名,妾身很是仰慕,想一睹容颜呢。”
景逸有些许疑惑;“你与郡主还有相识?”
韩千雅摇头;“妾身不过是仰慕罢了。”
“那本王呢?”景逸眉飞色舞的问。
韩千雅忍着心里不适强笑道:“王爷自然是龙姿凤章,妾身最为喜爱之人了。”
景逸很好哄,几句话下来已经完全松口答应要带韩千雅去了。反正现在他已经彻底厌弃了江依蓉了,几个侧妃也是个骄纵的性子带不出去,带韩千雅也无大所谓。
韩千雅来赴约的两个目的都达到了,算是完美完成任务离开了,走的时候心情还很好,上马车以后还多看了几眼外面的桃林,这种美景一年才一次。
只是那目光不小心又与景深撞上了。
第25章 一个胡人
韩千雅十分镇定的挪开目光,那波澜不惊的样子,让景深愈发肯定,这般女子,若是个世家女还好,有家人护着,只不过她一个舞女出身,如此姿色和容貌,必然是富家子弟世依华独家整理族之子哄抢的猎物。
之前景深说要许诺让素玉进东宫不过是哄哄,权宜之计,现在倒是真的动了些心思,若景逸死后她愿意进东宫,他还挺乐意的。
他怎么想的韩千雅不知道,她只以为他们这算是谈妥了,回到王府以后就见着江依蓉在她院子门口等着她,竟是一个丫鬟也没带着,气色看着也很差,一点从前嚣张的气焰都没有了,很是让韩千雅惊讶。
她还恶意揣测着,江依蓉这是怎么了。
江依蓉看见了自己的死对头,一改往日歇斯底里的样子,目光虽然有些死气沉沉,却很是犀利,盯着韩千雅,像是要把她穿透一般的激烈,她道:“素玉,你现在先得意着吧,早晚你得死在我手里才行,你千万得死在我的手里,死在其他任何一个人手里我都不放心。”
她的话将韩千雅简直是逗笑了,她一个苦主都还没上门寻仇呢,她一个坏事做尽的人还先来放狠话了?
韩千雅现在也不想在江依蓉面前掩饰什么,装了,她直接笑了,随后闲适地把话还给她:“王妃这话说的好,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呢,你可千万留着你的小命,保护好了,千万别让别人给拿去了,我等着呢。”
说完韩千雅进了屋子,让漱玉把门给锁上了,愣是丝毫没给江依蓉这个王妃的面子,下人们都默默观望着,现在更觉得他们院里的姨娘简直是不得了的人物。
江依蓉忍着眼泪和脾气跑回了自己的院子,目光逐渐变得阴毒,从床下拿出那个写着素玉名字的巫蛊娃娃,一根又一根的针往上扎。
这个娃娃是她从外面的道士手里请的,道士说过,要是你想一个人死,就在娃娃上面写上那个人的名字,每日以银针扎之,再辅以自己的鲜血供养,时日已久所咒之人就会疾病缠身而死,死之前会非常痛苦,容颜尽老,面色尽衰。
这就是江依蓉要的,所以这些时日,她都在用自己的血浇灌这个娃娃,面色才死白死白的。
她对此深信不疑,她身边的丫鬟却不是很相信,江依蓉在整个房子里都布满了道士给了符纸,说是按照一个刮图阵型贴可以避灾避难,更加增强巫蛊娃娃的效果。
所以这些日子,江依蓉才安分了不少。
这间房的偏殿已经是禁止任何人出入了。
贴身丫鬟瞧着江依蓉这样疯魔的不正常,心里又急又燥,这样怎么可能真的斗倒玉姨娘!
韩千雅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整个王府也就江依蓉和她的贴身侍婢知道这件事而已,但是韩千雅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在蹴鞠大赛还没开始之前的日子,韩千雅也没有让自己闲下来,虽然从小未出阁时她琴棋书画啊都学了一些,可是并没有一样是精通的,现在她把这些都一一补上,缺的少的,哪里学艺不精的都要全部补好,这样才能在其他人面前更有底气,行事也会更加方便一些。
于是这些时日景逸就看她时常出入他的书房,每次借走一大堆书,他都以为素玉这是要去考个女状元了。
但是身上有诗书气的女子没有男子会不喜欢,景逸只觉得韩千雅是太爱他了,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要成为世家那些女子一样四书五经都懂,这样才能配得上他。
所以即便他觉得吃惊也并未阻止。
一旦认真学习起来的人都是进步飞快的,韩千雅还请了一个琴艺的老师。
最重要的是,她还得练习自己的骑术,去蹴鞠说自己不会骑马,岂不是惹人笑话?
她从前会一些些,但也仅仅只是能坐在马上不惊慌罢了,要真说策马,她还真不会。
她的骑射师父不是找的景逸安排,是自己让漱玉在府外找的,是个非常年轻的男子,外貌也很是俊朗,只是瞧着看他不像是上京的人,甚至可以说他脸上挺括的轮廓带着几分胡人的血统。
下人给韩千雅啊准备了一匹好马,韩千雅牵着出去的时候还别别扭扭的,不是很利索,教她骑射的师父叫符桑,瞧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韩千雅还质疑素玉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等符桑在她面前潇洒的策马而去的时候她就相信了,这人应当是从关外起码来上京的,骑术自然了得。
符桑是个有礼的年轻人,但是不是很熟悉上京的礼节,半是上京的礼节,半是当地的礼,跟韩千雅问号:“问……玉娘子安?”
他不确定地开口,让韩千雅觉得有几分逗乐。
等真正学起骑马的时候韩千雅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上马都非常不利索,刚跨上去,就感觉自己的两腿被马鞍磨得有些难受,她身娇肉贵,从未碰过这种粗物,骤然一试,一万个不习惯。
她一上马就苦着个脸,符桑笑着安抚她:“玉娘子不必害怕,这马儿我瞧过是好马,非常温顺,贵府给你选了一匹好马,他不会伤害你的,等会儿你先适应一下马背上坐着的感觉,待会儿我教你如何训马离开。”
他教的仔细,韩千雅也学得认真,只是她闲暇之余,总觉得这个符桑不是个简单的,他并不像个穷小子,虽然他穿的很是质朴,一身长褂子,可是他俯身时脖子里露出的玉佩确实上好的玉色,起码是进贡给皇上亦是会爱不释手的样子。
而且漱玉说他是刚来上京没多久,瞧见她需要一个骑射先生才揭榜而来的,身份来历不说是干净,只能说是无害。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在知道她是景逸的妾侍之后,还以闺阁女子的名号称呼她,眉眼间不经意露出的自信,绝对不是一个穷小子会有的心胸。
她走神的想着,身下的马儿叫唤着,符桑眨了下眼,道:“玉娘子等等,我马上告诉你如何让马儿轻快地跑起来。”
第26章 流产了
韩千雅来不及思考,符桑已经飞快的翻身上马,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瞬间就撒腿子跑出去了,他还在那解释着:“马儿就是这么跑的,你现在知道了吗?”
“你把鞭子打在屁股前三寸的地方,力道要重一些。”
韩千雅只来得及尖叫一声,看着周身景物飞快变换,自己只能抓紧了缰绳,偏偏符桑还非常的君子,坚决不碰到韩千雅,她就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亡命之徒在奔跑。
她只能大喘着气,大声喊着:“如何勒马,你勒马!”
符桑笑了一下,伸手抓住前面的缰绳,用力往后一扯,马一仰头,便就此停了下来,韩千雅自己没注意到,符桑这样的姿势,像是将她抱在了怀里似的。
她不察,符桑很快松开她,韩千雅看了眼周围,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跑到哪里去了,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问:“我们这是到哪了?”
符桑左看看右看看:“我们才出来不远,怎么你想回去吗,我现在带你回去。”
刚才那一下给韩千雅算是吓个够呛了,她实在是不想再体会一把那种刺激了,得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看出她很是不想再骑马的样子,这让符桑觉得自己非常失败,毕竟自己作为一个骑射老师,居然让自己的学生厌恶起了骑马,这怎么能行,于是赶紧找话找补:“你只要相信你的马儿就可以了,你相信它不会伤害你,他就会对得起你给的信任,多看看沿途的风景,多美啊,不过你要是在塞外,这个天可以看见路边连绵不绝的青山绿水,四季交替的变换。”
他不经意地说着,后半句算是把自己塞外而来的身份交代了。
符桑是有欣赏过上京的美景的,只是看了多少次都觉得还是不如塞外开阔,上京太拥挤了,多的是楼宇,他更喜欢塞外的辽阔。
韩千雅余魂未定,此刻才懒得在一个没什么交集的骑马师父面前装,直接讥讽道:“想必你这样的方式教人应该是第一次吧?毕竟不会有雇主让你第二次上门了。”
她的话让符桑有些伤心,不过他随即很快释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你要是觉得我教的实在不行,我可以不收取报酬。”
他当时是看见悬赏二十两才来的,他来上京的盘缠所剩不多了,加起来也就不过五两银子,二十两对现在的符桑来说是一笔巨款了。至少能让他在见到师父之前维持自己的温饱。
韩千雅吐出一口气,道:“行了,先回去吧。”
这个骑射她实在是不怎么想学了,有一瞬间她自暴自弃的想不学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会上场蹴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