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漱玉也没了那主仆的界限,稍稍摇头,拾起一颗石子,往那湖面上一扔,竟然打的水漂比韩千雅的更远,在水面上起码跳了四下不止。
韩千雅的眼里有震惊还有激动:“我算是棋逢对手了,漱玉,看不出来啊你,这般厉害,想来小时候没少玩吧?”
得了韩千雅的夸赞,漱玉这才红着脸谦虚:“姨娘说笑了,奴婢就是随便玩玩。”
韩千雅环顾四周,愣是没有看见有半分景枫的影子,但她就是赌今日景枫会出现,所以现在仍是不急着去前厅,她沿着湖边走,倒是把伯府的景色给赏遍了。
与逸王府的处处是假山亭台楼阁不同,这里更多的是花草树木,高山流水,瞧着就更为风雅许多,韩千雅指着那一座假山,上面冒着丝丝细小地白烟,道:“你瞧着这假山,是座活的山。”
“既然是假山,又怎叫活的呢?”
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韩千雅循声望去,一个少年郎模样的公子执着折扇,慢悠悠往这边走。
韩千雅心中闪过一个猜想,这位,不会是伯府的公子吧。
伯爵府两个公子,大公子已经驻守边关去了,能在伯府自由出入的青年男子,估计就是二公子,关容。
韩千雅一笑,说话虽不卑不亢,却非常克己守礼:“山本便是死物,若是能使周围焕发生机,那不就是活的山么,山水无文不成景,这景色好,让人颇感诗意,是以在我心中这便是座活的山,只是千人千面,个中感觉不同,他人如何觉得,我也不知罢了。”
关容的眼里带了几分欣赏,微微颔首:“这位娘子说的是,你说的这一层我都没想到,倒亏我读书人的身份了。”
“并未。”韩千雅一笑,见礼过后就要走。
身后的关容急急叫住了韩千雅,她方才一笑,他直觉皮骨都酥麻了两分,这般富有诗书气又清丽绝艳的女子,很是罕见嘛。
“姑娘,可否一问芳名?”
他这般,倒让韩千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人说话好生浪荡。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唐突,关容赶忙补救:“在下名叫关容。”
韩千雅心下了然,还真是伯爵府的二公子,瞧他耳朵都红成什么样了,偏偏还不敢看她的眼睛,这少年郎不知及冠没有,韩千雅不想给他多余的想法,直接了当地笑着开口:“原来是关二公子,我是逸王府的姨娘,告辞了。”
她说完带着漱玉就走,只剩下在原地痴痴站着,望穿了她背影的关容,他的耳廓还是红红的,年少不知情为何物的小少年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在悸动,却是为了一个已嫁作他人妇的女子。
关容的心不由得有几分酸涩,愣在原地失落了许久,反复无法接受那个事实,直到肩上搭上一只手。
关容瞧着景枫,很是挫败地叫着他的表字:“赋之哥。”
景枫瞧他难过失落的莫名,问:“怎么了?”
关容瞧着那不见了的绿色,道:“我倾慕的一个女子,竟然已是他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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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少年心思
这话让景枫有些惊诧,关容平素最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蓦然说自己有了个倾慕的女子,这是稀奇事。
景枫不由得追问了一句:“这女子如何吸引你了?”
这让关容顿了一下,随后脑中浮现出韩千雅的脸,呢喃着:“她身上很有诗书气,长得也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只是,只是想不通,这样的女子,为何要去做妾。”
景枫只问:“你可知道她叫什么?”
关容这才反应过来,人家根本没告诉他名字:“她没告诉我叫什么。”
景枫叹气,劝他:“既然已是他人妇,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了,天下女子千千万,你能够喜欢的人很多,唯独她,应当是不行的。”
关容却摇头,少年眼里有执拗:“我去把她要过来还不行吗”
妾侍在这时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是世族之间可以互相交换送的礼物一般。
景枫并不支持,只拿他的话反问他:“你要来了,然后呢,你说她这样的女子竟然只去做妾,那证明她身份并不好,你要来又如何,又是给你做妾吗?那她兜兜转转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也是做妾,给谁做妾不是一样。还是你有把握能说服你母亲,让她给你做正妻?”
伯爵夫人和关伯爵的关系大家啊都知道的,情深不渝,二人间从无第三人能够插足,哪怕是胡云芬应当也不会答应关容纳妾的,关止更是不可能。
关容被堵住了嘴,想争辩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说得赢,最后只能让眉眼间萦绕这愁思,他很是挫败。
景枫不想他还有什么不该想的念头,又说:“况且你也说了,她一个妾侍能够来参加你母亲的花会,想来是在主家很受宠才能来吧,你就别想这些了。”
听完这句话,关容像个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无力地垂下肩头,又抬着眼皮看泰然自若,风格自成的景枫,声音很是闷闷不乐:“赋之兄,若你喜欢的女子是他人的妾侍,你当如何?”
景枫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僵,眼睛直视着前方的桃树,只瞧着上面的粉红,觉得很像韩千雅。他这话说中了,他喜欢的女子确实是在旁人家做妾侍,只是韩千雅的情况又不同,她是不喜欢景逸的,是想要报复他而已。
即便素玉当真和景逸有过夫妻之实了,也没什么关系,从起初他就不是被她的容颜所惑,他笑笑,说得很是自在坦然:“我已向圣人请旨,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谁都无法插手,若她是旁人的妾侍,我也一样能许她正妻之外,我能有许诺的本事,才会向她表明心意。”
这格局气度,关容自愧不如,拱手对景枫一礼:“你说的对,是我现在心思不正。”
景枫深深看他一眼,也只是调侃地笑笑:“你还年纪小,不用想这些,你若真是志在朝堂,就好好读书,来年考个状元郎,伯爷应当会很开心的。”
关容重重点头,表示自己记在心上了。
景枫也只是路过罢了,他与关容说完,迈入前厅。
他与关容是好友,因而才来了这花会。
此刻到前厅,他的眼睛像是会自动锁定他想看见的人一样,一眼就在角落看见那一抹异于他人的绿色,那般娇嫩的颜色,就和这身衣服的主人一般。
他走过去,很是有礼地和韩千雅打招呼:“素玉姑娘又见面了。”
此刻漱玉在身边,韩千雅忍住自己开心的表情,只浅浅一笑,嘴边凝出的弧度让人心醉。
“见过端王爷,上次的事还要谢谢你了,大理寺卿为我这小百姓做主了。”
她说的轻松,漱玉也只当是素玉又认识了一个朋友,没放在心上,韩千雅说自己口渴了,让漱玉给她倒茶,漱玉应了一声离开。
这边是角落,韩千雅没想着去凑热闹,也就没上前去,她知道永安也来了,打算快结束的时候再去找她,没想到竟然真在这里碰运气遇到了景枫,说不出,心中还是有几分开心的。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递给景枫:“这香囊是我府上一个姐妹调的香,我瞧你最近休息的不是很好的样子,这个香可以凝神静气,你可以试试放在枕边。”
上面还有一个枫字,这是韩千雅后面加上去的,也就趁着漱玉不在的时候。她不善女工,虽通诗词歌赋,在这方面却是真没天赋,好在她爹爹疼她,从来没强迫过,发现她不喜欢就不让她绣这些了。
这个枫字韩千雅勉强绣了个像模像样的字,算是还报景枫这么多恩情的一小部分了。
景枫的手心划过一丝细软的温热,他知道那是韩千雅的手刚刚擦过了他的手,他捏着那个香囊,看上面有些歪扭的枫字,笑了:“下次我给你绣一个素字吧,应当比你这个好看些。”
他竟然说自己绣的不好看!韩千雅可是有些羞愤了,翘着嘴,不信:“你可就说大话吧,你一个男子会绣什么。”
景枫捏着香囊晃悠,可不认输:“我一直在边关,那边不如上京繁华,很多东西都没有,有时候衣裳破了,急于行军打仗,不就得自己上么。”
王爷还要自己缝衣服,韩千雅的心口有些热,又有些酸胀,她知晓自己因为他的话而有些难过了,景枫现在也不过刚及冠没多久而已,那样小小年纪的人独自在外,在其他皇子都在锦衣玉食的时候,他还要打仗。
她的声音不由得有几分干涩:“那你可有受伤啊?”
景枫原先不过是调笑两句,戏弄她的绣法,没想到韩千雅问他受伤没有,他略怔,随后心一软,笑笑不觉得有什么:“都过去了,现在也都好了,我没受过什么重伤,都是皮毛罢了。”
韩千雅眼睛扑闪,也没再说什么了,漱玉端着两杯茶回来,韩千雅和景枫就坐在亭子里喝茶。
漱玉觉得他们的氛围有些奇怪,但是也说不出是什么,只见二人都很有礼。
她想到自己沏茶的时候遇到了永安郡主,附耳在她耳边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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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弯弯绕绕
韩千雅立刻问漱玉:“她什么时候过来?”
永安知晓她在这里,直接找过来了。
漱玉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是半路遇到永安郡主的,就瞧见粉面桃花后面出来几个人,正是永安郡主和她的侍女。
永安瞧见韩千雅的时候很是开心,转眼瞧见她旁边的景枫,甚是意外,微微张嘴:“你们怎得认识吗?”
韩千雅想给景枫使个眼色,但是景枫先起身和永安打招呼,说起来二人算是亲戚,也比较熟,他直接承认了,笑的很是春风拂面:“是啊,之前在大理寺破案的时候与素玉姑娘有几分交集,今日遇上就一起喝了杯茶。”
两人的随从都在一边,举止有礼,看着也不像越界,很是规矩,倒真像是偶然结识的样子,理由也说得过去。
只是他话中话外的素玉姑娘二字在永安耳中听来颇有深意,素玉本已经是他人妇了,景枫还以姑娘称呼她,这,莫非是有其他的情愫在其中?
永安颔首,只目光看向韩千雅,随后坐过去,也轻松一笑:“既如此,那大家一起喝杯茶吧,不知有没有我的位置啊?”
韩千雅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空出一个位置,自己却在视觉上与景枫靠得更近了,意识到自己这样看着也不大好,韩千雅想往回坐,可永安已经坐下来了,这一眼,永安戏谑地瞧着韩千雅,其中调侃的意味不言而喻。
韩千雅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好,瞧她不好回答,就和景枫说起了闲话:“已经许久不见你了,江侍中那个案子你办的很是漂亮,圣人应当对你有所嘉奖吧?”
这案子之后圣人确实是赏了他一些珍玩,景枫不大在意:“都是些身外之物,圣人瞧出的是朝内风气改变的样子,龙心大悦罢了。”
永安和景枫素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之间没有过节,但是也说不上是如何亲近,这会儿她总觉得景枫对素玉很是上心的样子,联想到江蕴天的那案子,思索着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是素玉他才如此上心的。
她这么想,却不敢直接试探景枫的口风,毕竟素玉现在名义上还是景逸的侍妾。
几人又说了些伯府的事情,永安提起就着急:“我本是想瞧瞧关容这小郎君的,却不想在前院转了许久都不见人影,你们可有瞧见了?”
永安现在说这话,倒是差不多是长辈一辈的了。
刚才先后遇到了关容二人此刻异口同声地道:“没见过。”
一同发出的声音让永安左看看,又看看,笑了又笑:“你们两个倒是有趣啊,这般默契么,话都异口同声地说。”
韩千雅抿唇,脸有些热,她和景枫的事告诉永安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漱玉还在,她暂时不想告诉漱玉,所以现在只能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