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管着府中百位护卫,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一个难搞的角色。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沈白漪吃痛,皱着一张脸还是摇头:“刺杀,我不去。”
这风险多高啊,要是被逮住小命都要交代出去,在侯府多舒坦,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经过和郁岚简单的交手来看,赢面不算太大,就算能赢也不可能轻松,会失去跑路的绝佳时机,所以还是放弃。
“你!”郁青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不听吩咐的人按府规伺候,偏偏这人是沈白漪!
他还不完全清楚她在侯爷心中的位置,必然不会贸然行事。
“好,你不去便不去,咱们走着瞧。”郁青放了狠话,皮笑肉不笑地走开。
沈白漪瑟瑟发抖,这是恐吓吧,这是吧。
郁青没走出几步,又转头来揪住她的衣襟:“侯爷要见你,去门口候着。”
沈白漪狠狠地把他手拨开:“我自己走!”
郁青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想还是要早早将她除掉,这个祸害。
沈白漪活像个守门的公公,和小厮并排站在门外候着,这天湿热,背后薄汗一阵一阵的。
小厮也觉得这活不是她能干的,便讨好道:“沈护卫要不去歇歇,侯爷醒了小的去知会您。”
“罢了,一起等着吧。”才不给郁青揪小辫子。
小厮从袖口摸出来一把折扇,凉风聊胜于无,沈白漪舒坦了些,心底默念屋里那头猪,怎么还不醒。
她靠着门框昏昏欲睡,约莫快申时,里头才传来动静。
有叮里哐啷铜盆的声音,还有水声,应当是郁知丛醒了在净面。
沈白漪敲了敲门,道:“是我,沈白漪。”
没一会儿有人来开门,里头出来一个小厮端着铜盆:“沈护卫,侯爷让您进去。”
饶过屏风往里走,内屋放着一大盆冰块,半化不化的样子,凉快得很。
郁知丛穿着单薄的寝衣,眯着眼坐在床边,头发胡乱披散着,鞋袜未穿,连脚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右手手掌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白色的绢布依稀能看见点点血迹。
走近了,还能闻见一股熟悉的酒香。
沈白漪有些无措,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侯爷,要不让府医来给您换药?”
郁知丛这才抬头看她,像一头受伤的狮子,眼角稍稍往下,眼睛里看不真切。
沈白漪日日见到这张脸,依旧逃不过美色,更何况有氛围加持,这个疯子居然让她觉得有些怜爱。
真是活久见。
郁知丛伸手自己看了看,随后重重拍在床沿上:“不必。”
沈白漪摸不清他现在的心情,便退到一旁慢慢观察。绢布的红色越发显眼,郁知丛却没有要处理的意思。
“侯爷,要不摆饭吃些?”沈白漪觉得自己像在哄小孩。
“不吃。”
大爷,真是大爷,伺候不起的大爷。
“侯爷找我,可是有事?”沈白漪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
“你是本候的贴身护卫,寸不离身难道不该?”
郁知丛声音沙哑,捏了捏眉心连个正眼也没给她。
眼里要有活儿,沈白漪一个箭步冲到圆桌前,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她走到郁知丛跟前:“侯爷,吃茶。”
郁知丛斜斜觑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便一仰而尽,然后随手往地上一扔,啪,碎了。
沈白漪对他这个毛病感到无力,有钱也不是这么玩的啊大爷!方才冰凉的指尖相触,她缩了缩手。
就在她微微摇头的时候,一只大手摸上她的脖颈,凉得沈白漪瑟缩了肩膀。
“侯……侯爷,这是做什么?”
郁知丛已经站起身来,身高的差距让沈白漪有点窒息,也有可能是脖子上像蛇一样的触感。
“下次还敢跑么?”
沈白漪能看清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却不觉害怕,他像一只被困的野兽,似乎并不能威胁到她的生命。
她忽然鼻头一酸,抿了抿唇:“没,我不跑了。”
她朝郁知丛说了好多句谎话,单单这一句她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郁知丛渐渐松了手,不过也不动,就这么赤脚站在地上看她,沈白漪自顾自说话:“侯府有吃有喝,众人都待我不错,我怎么会想着要走。”
妈的她自己都差点当真了。
“你要是再敢跑,打断你的腿。”郁知丛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仿佛在说晚上吃点儿什么。
沈白漪一时失语,下意识摸了摸大腿,磕磕巴巴地道:“是。”
是个屁是!越威胁我越跑得快,没一个正常人。
“穿衣。”郁知丛伸开双臂,头微微向后仰着。
沈白漪心不甘情不愿,拿了衣裳给他穿,趁机看看身材倒是挺好。
“明日同我去宫中,面见皇上。”
“啊?我?”
今日不刚刚去过么,怎么又去!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我一双活蹦乱跳的腿承受了太多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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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4章
◎你好拽啊◎
天刚破晓,百姓们从黑夜中醒来,花草数木也都抖落身上的露水,缓缓苏醒。
吏部尚书府内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一间极为豪华的屋内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衣不蔽体还有血迹,只堪堪遮住重要位置。
这个女子生得妖媚,此刻哭得梨花带雨,引人心生怜惜。
有女婢抱住她的身子,问道:“素兰姑娘,发生何事?”
素兰瞪直了眼睛,指着敞开大门的屋子,颤抖着道:“公子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婢女和小厮纷纷往屋里蹿,要知道,尚书大人老来得子,只此一个嫡出的儿子,当成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要真是死了,他们这群伺候的下人不得全都陪葬去!
素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嘴里嗫嚅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晓。”
公子死了,死在她这个妾的房间里。
尚有些凌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胸口处一个大洞,流淌在棉被上的血都被风干了。
想来已经死了有些时辰,此时正早,公子应当是半夜被刺杀身亡。
这里头没有一个敢拿主意的,大多吓得全身发抖,都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提出赶紧去禀报夫人,大人五更天便出府早朝去了,府中能拿主意的,也只有夫人了。
素兰依旧躺在地上,有好心的女婢给她披了件衣裳,才不至于更加难堪。
尚书夫人得到消息后呕出了一口血,强撑着一口气赶来看看她这个宝贝儿子,最后晕倒在床前。
尚书府中一大早便鸡飞狗跳,伺候的下人脸色发苦,人人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一个没留神就像公子一样咽了气。
郁知丛听见这消息并不意外,他正慢条斯理地用早膳,还心情颇好地让沈白漪去花园子摘些花来。
沈白漪命苦的打杂,什么活儿都要她干。
此事当然是郁岚的手笔,他半夜摸去尚书府,一刀便让人毙了命。
沈白漪决定,平日里都要离这几个姓郁的远一些,下手可真狠。
她随手摘了一把开得正艳的花,刚要拿个花瓶装起来,郁知丛却抬手制止,他笑得诡异:“包起来,稍后随我带进宫中。”
沈白漪……人家死了儿子,你拿花进宫,要是平日我还说一句你挺浪漫,敢情是给人送葬去的!
她心底狠狠吐槽了半晌,才不情愿地拿一块丝绸包了起来,不合时宜地说一句还蛮好看。
郁知丛用完膳食,又沐浴焚香换了身衣裳,直到日上三竿才坐上小轿出府。
而此时,尚书府报信的人已经入宫,左等右等等到下了朝才同尚书大人说上话,单单一句话让他觉得天都塌了。
夫妇二人年事已高,吏部尚书也直接晕倒在宝光殿前,来往同僚吓得赶紧让小太监唤御医。
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上至皇上下至扫地太监,全都知晓吏部尚书独子在府中被害,死得那叫一个凄惨。
朝中正二品大员的府邸,京都到底是何人如此猖狂?一时间倒引得人心惶惶。
皇上下了早朝,甚至龙袍都没来得及换下,听闻此事为表天子体恤臣民,亲自往吏部尚书下榻的偏殿探望。
既然是在宫中,二人谈话也不再顾忌,只留了几个心腹之人,其余全都赶了出去。
皇上站在床头,言语间颇有惋惜之意:“张卿,你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张尚书老泪纵横,他强撑着半坐起来,还秉持着礼节拱了拱手:“陛下,老臣鲜少与人交恶,便是有,也不敢大摇大摆入我府中杀人!”
“所以……”
“此事定是郁知丛那小儿所为!”张尚书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郁知丛斩之而后快。
皇上盯着他不语,望着窗外沉思半晌,随后才道:“没有把柄。”
“陛下,还要什么把柄?这京都除了他郁知丛还有谁敢?老臣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我儿死得冤枉啊!”
张尚书掀开被子,从床榻上颤颤巍巍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皇上的脚下:“陛下,他越发猖狂了。”
“那你说,该如何做?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要他命,最后折了夫人又赔兵,死了我多少杀手?他连皮肉伤都没受。”皇上越说越气,手指都在发抖。
“他还敢要挟朕,将那些杀手的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
张尚书接住他的话:“上次刺杀不成,便要杀我儿,若是下次……老臣不敢细想。“
皇上一甩衣袖:“哼,就凭他?他敢杀到宫中来不成!”
话音一落,屋内静了一瞬,门外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侯爷入宫拜见。”
“侯爷?哪个侯爷?”
“回陛下的话,是郁侯爷。”
皇上表情再也收不住,伸手便将身旁那只花瓶打翻在地:“反了他了!还敢入宫。”
张尚书更是气得半死:“陛下,请为臣讨一个公道。”
皇上火冒三丈地冲了出去,伺候的李公公亦步亦趋冷汗直滴。
郁知丛坐于御书房,手下摆弄着棋子,甚至还想让郁青坐下跟他下一局。
沈白漪看他那副嚣张的模样都恨得牙痒痒,入了宫不主动去找皇上,还大摇大摆坐在御书房等皇上前来。
挑衅,绝对是挑衅来的。
郁知丛左手和右手下棋,愣是自己玩了一盏茶的功夫,沈白漪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接着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生怕谁没有听见似的,快把嗓子喊破的架势。
郁青单膝跪了下来,沈白漪也学着他的模样,并低下头降低存在感。
一双金丝龙纹的靴子从自己跟前走过,接着郁知丛像是才看见,不怎么规矩地开口:“臣见过陛下。”
他还坐在太师椅上。
皇上皮笑肉不笑,也不点明他大不敬一事:“怎么今日有功夫入宫?”
如同两个多日未见的好友,相互寒暄。
郁知丛扔掉了手中的棋子,指着一旁花瓶:“花园子开了些花,臣瞧着甚好,便摘了些给陛下送来。”
五颜六色花里胡哨,刺得人眼睛都发疼。
“阿弟有心了。”
好一个兄友弟恭。
沈白漪都能听出来,这话已经是在暴走的边缘,皇上这是被郁知丛压得喘不过气了。
“陛下,可要下一盘棋?”
“好。”皇上只觉胸口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李公公见状赶紧倒了一杯茶水,却承受了怒火:“你安的什么心?是要烫死朕么?”
他抬脚便朝着李公公的小腿肚踢了过去,茶盏被稳稳端在手里,却洒了一地。
沈白漪如鲠在喉,她一直自诩和宫中太监一样,现在看来,好像待遇完全不同。
她跪得膝盖有些发麻,狗皇上没喊起身,这是在报复郁知丛不行礼。
李公公连连求饶,皇上本意也不是找他茬,便没再追究,只道:“倒些凉茶来,天热。”
郁知丛冷眼看着,闻此也不过只动了动眉头。皇上看他的右手掌被包得严严实实,也不讶异,连问也没问。
皇上着黑棋,郁知丛着白棋,两人在棋盘上厮杀得不可开交,双方咬得死死的,谁也不让谁。
“对了,今早吏部尚书的独子死在了府中,你可知?”皇上开始试探。
“不知。”
“他府中来人报信,张尚书还未踏出宝光殿的大门,便晕倒了门口,这会儿还在宫中。”
郁知丛哼笑一声,朝后仰了一仰:“京都每日要死多少人,怎么陛下对他这样上心。”
“此言差矣,张尚书在朝中颇有声望,又是老来得子,何人敢这样大胆,入府杀人?”皇上吃下郁知丛五子,嘴角微微扬起。
“陛下是在提醒我,五城兵马司现下归我指挥?”
上次郁知丛遇袭之后,挂了死尸向皇上隔空喊话,皇上也不甘示弱,直接将五城兵马司的交给他。
吏部尚书是朝廷大员,住在京都城南,怎么算也能和郁知丛挨点边。
“不是我说你,只是这次还得给张尚书一个交代。”皇上又吃下三子,表情渐渐舒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