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陌脑子已经混乱了,这个虚拟时空可以让她永远留下来?可以永远和白桦在一起?
那道声音一顿,又道:“哈哈哈哈,这位公子,知道的挺多。不过,这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更没有纷争,她如果愿意留下来,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小七朝云子陌看过来,神情中隐含焦急和期待:“子陌,跟我回去。”
而白桦则恍若未闻,温柔地看着她,道:“司咏,我们走吧,回家吧。”
云子陌按捺住内心的波动,陷入了怀疑:那些回忆片段是假的还是真的?
她只想弄明白这一点。此时,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任由白桦牵着往前走。
突然,小七曲指一弹,一道灵力飞出。
云子陌拉了白桦往旁边一闪,大喊:“小七,你别伤他!”
遇此变故,白桦疑惑道:“司咏,你这位朋友?”
小七神情决然道:“破此幻境,只有两个办法。其中一个,就是杀了你最想看见的人。”
云子陌脱口而出道:“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伤他!”
白桦冷然道:“小七公子,请你勿再纠缠。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小七面上一阵波动,道:“得罪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凌空飞来数把飞镖,却是对准了小七。
云子陌心里一紧,只见小七旋身而动,衣袂翻飞。飞镖落地,不近他分毫。小七无恙,她却无法安心。
白桦握着她的手继续前行,她痴恋于这份温柔,没有挣脱开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小七。
白桦似乎察觉到她的担忧,温柔道:“我不会伤到你这位朋友,只是困住他。”
云子陌只觉白桦很是怪异。
印象里的白桦,有这般温柔吗?
她生命里不是只有爱情,当然固然不会留下来。但她却想多留一些时日,弄明白前世的一些事,便朝小七开口道:“小七,你别担……”
话未说完,云子陌心中一惊,说话声嘎然而止。
她看见小七背后闪现一个红白交替的影子。那影子速度极慢,似乎这样就不被人察觉。
很不对劲。
顿时,那红白交替的光影突然转为利刃。
当云子陌反应过来的时候,利刃穿背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1.女妖的歌词来源——
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
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
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
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
斧劈华山曾救母,弹打椶罗双凤凰。
力诛八怪声名远,义结梅山七圣行。
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
赤城昭惠英灵圣,显化无边号二郎。
——出自《西游记》(吴承恩/著)
2.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出自《孙子兵法·始计篇》(孙武/著)
第34章 炀剑庙窦芷妖
“子陌!”
“司咏!”
两道惊恐交加的声音一远一近传来。
一股巨痛穿透身体,席卷了五脏六腑,胸腔内一阵血海翻涌,云子陌喷出一口鲜血。
那痛,好真实啊。
原来,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已经不自觉地挣脱了白桦,以极快的速度拉过了小七的手臂,旋身挡在了小七的身后。
她站立着,前面是小七震惊的脸庞,越过小七的肩膀,是白桦如水光波动一般的身影。
破庙里,云子陌陡然睁开眼睛。
夏日,小船,白桦,利刃,都不见了……
周遭已重新亮起了灯火,一行人都在原地。景萧和梅蓝菽满目忧虑,地上那四名镇民依旧瑟缩成一团,和尚还坐在地上打坐,如同老僧入定。
云子陌愣了许久。
她前世的名字,叫司咏?
景萧见她安好无恙,好似松了一口气,道:“那女妖的歌声有幻术,能带执念至深之人进入幻境。
闻言,云子陌脸色变幻不定,煞是一番波动。那些回忆的画面,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从幻境出来,司咏,对她而言是恍若隔世的遥远。
梅蓝菽接着道:“还好小七兄进去救你了,不然你将永远身在其中,无法出来了。”
云子陌这时才想到小七,转身去寻。小七就在她身后,依然一派慵懒自在的模样,脸色却有一抹不大自然的神色一闪而逝。
云子陌正好捕捉到那抹不自然,忽然觉得有些尴然,忙以轻松的口吻掩饰道:“小七啊,你不要误会,我虽然有断袖的爱好,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下手的。”
小七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笑道:“哪里的话。”
“你那执念至深的人是男子?”
却见景萧脸上一番波动,语出讶然。
“若是为了子陌,便是断袖一回又何妨?”梅蓝菽笑了笑,以玩笑的语气凑了过来,一把折扇轻轻勾了云子陌的下巴。
他常年在莺莺燕燕中游走,尤其知晓女性的天性。经过多日的相处,早已八分怀疑云子陌的是女子。至此,云子陌这般小女儿情态,他便有九成九的把握确定她是女子了。
“蓝菽,出言有尺,嬉闹有度,行事有方。”景萧皱眉,几步上前拿过了梅蓝菽的扇子,神情略带一分复杂。
蓝菽撇撇嘴,不置可否。
“我纵然是个断袖,也不是谁都喜欢啊!你,没有任何机会。”云子陌却不以为意,状若一脸嫌弃地看向梅蓝菽。
蓝菽此举,不是正好打破了她和小七之间的尴尬么?她倒是投以感激之情。
“那谁有机会?”梅蓝菽一挑眉,嘻嘻问道。
身后的小七将目光放在了别处。
云子陌灵光一闪,看向景萧,起了一分捉弄之意,调戏般地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不过景萧这样的么?我倒可以再考虑一下。”
这样,她心里对小七产生的异样就可以压下去了吧。
“咳咳……”景萧闻言,脸色涨红,像呛到了似的咳起来。
“景萧,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的嘛!别害怕。”云子陌颇觉得好笑,便上前去欲拍拍景萧的背,为他顺口气。
还没等她碰到,景萧已经闪身到了另一边。
梅蓝菽展开扇子笑道:“哈哈哈哈,子陌,你看看,景萧都害怕你了。你可不要吓到这位金贵公子啊。”
景萧不再看云子陌,正了正颜色道:“我们的处境,尚不明。”
地上的四人瑟缩着听了一阵,纷纷在心中诽谤:女妖如此厉害,他们还有心情玩笑,也是一群不怕死的。
此时,小七神情恢复了自然,开口道: “女妖来自大荒,为古兽鹿蜀。它形状像马,脑袋呈白色,身上的斑纹像老虎,尾巴是红色,唱歌的声音正是她的吼叫声。如果心有执念,听了这歌声便会进入幻境。”
执念,执念。
云子陌抬头,又看到了那金色的炀剑神像,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便试探性地道:“这鹿蜀,守在此地怕也是执念至深吧。”
话音刚落,周遭刮来一阵旋风。
“哈哈哈哈,这么久了,我窦芷总算遇到一位情深又聪明的人了。”伴随着动听的女声,传闻中的鹿蜀女妖现身了。
原来女妖的名字是窦芷。
她曲着腿坐在那供桌之上,身着一半白半红的衣裳,左边是白色,右边是红色。她的长相如她的歌声一般清新甜美,又带了三分艳丽,观之可亲。如果你在路上遇到,决不会将她和妖怪联想到一起。
那窦芷一出现,地上的四个镇民吓得失声,瑟瑟发抖得抱在一团。入定的和尚仍然没有睁眼。
小七不动声色,景萧也是一派镇定。
看来,小七和景萧,都是经过了大风大浪之人。
梅蓝菽却微微一笑,嘴甜道:“窦芷姑娘真漂亮!”
听得这话,窦芷一愣,道:“你们几个凡人,不怕我么?”
梅蓝菽又是一笑:“如果你真的如外面传的一般凶残,被你捉来的那些人就不会是伤痛这么简单了,那些狼也不会是幻象,我的朋友们进了幻境也不会分毫不伤。”
窦芷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道:“这位公子倒是俊俏又聪颖。”
蓝菽笑眯眯地道:“多谢,多谢。”
这时,景萧忽而道:“即便没有取人性命,也不该行作恶之事。”
窦芷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云子陌见她样子,便道:“倒也不至于丧尽天良,毕竟人也没死。”
窦芷愠怒道:“我就是丧尽天良又怎么了?”
云子陌道:“没怎么,只可惜了炀剑神庙染血。”
窦芷冷冷道:“哼,我就是要在此处慢慢折磨他们。”
这女妖,到底想做什么?不杀人,只想慢慢折磨人,还要选在炀剑神庙。难不成,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小七在一旁道:“说不准是谁折磨谁。”
云子陌听了一阵,直觉内有隐情。她转向那几位被吓破了胆的镇民道:“以前被捉去的人有什么共同特征吗?”
少顷,其中一位颤声回应道:“都,都是男子。”
云子陌循循善诱道:“再想想,还有吗?”
又有一位颤声回应道:“他们的伤口有时候很长时间不发作,有时候又连续几天都发作。”
云子陌略一思考,再问:“发作时可有什么特征?身上哪个部位发作?”
那四人叽叽喳喳交流一番,终于有人道:“不知道啊,什么部位都有。吃不准,每个人的部位都不同,每次发作的部位也不同。”
梅蓝菽看向一脸不屑的窦芷,笑道:“窦芷姑娘,长得这么好看,竟然还有施暴的爱好?”
“施暴”两个字似乎激发了窦芷的怒意,她勃然道:“哼,我打了又怎样?关你们什么事?我恨不得将他们抽筋剥皮!”
闻言,地上的老僧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厉声道:“妖就是妖!害人就是害人!你打了那些人,虽不致死,但作为凶手,竟没有丝毫悔意。”
“你这老和尚真是多管闲事,当我怕你不成?”窦芷旋身一动,一个漂亮的翻身,她站到了地上,与老和尚面对面对峙。
“阿弥陀佛!施主毫无悔改,那就休怪贫僧不客气了!”老和尚旋身一动,背后的灰布包裹已经不见,一个巨大的木钵出现在他手中。这钵除了体积巨大,看似毫无特别之处。
“我当是什么法器,原来是一个破烂木钵。”窦芷笑道,随即对准老和尚飞起一掌。老和尚脚下生风,躲过这一掌。
一道疾风刮过,破庙内尘土飞杨,那木钵却自老和尚手中飞起,对准窦芷的肩膀反击了过去。
窦芷灵活,躲了这一击。那木钵却似有灵气般,对她穷追不舍,窦芷一下子跳到供桌上,一下子飞到悬梁上。
那木钵正要朝悬梁上袭来,窦芷又飞下来躲到了神像后面。那木钵似乎不敢在神像面前造次,倏地悬在空中不动了。
“老和尚,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一见炀剑神将,就飞不动了,哈哈哈哈。”窦芷倚在神像金身上,哈哈笑了起来。
云子陌等人看得眼花缭乱,却也没有谁有所动作,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窦芷这个女妖,捉了人慢慢折磨,嘴上毒辣却没真正杀人。但镇上的凡人,与她无冤无仇,如果仅仅只是随着自己的性情这般捉弄,倒也有些过分了。
老和尚忽然又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云子陌等人却听不见声音。
“老和尚!你别念了!你别念了!”却见窦芷捂住耳朵,神情似痛楚难当,又慢慢从神像旁掉下来,摔倒在地上。
老和尚停下,又睁开,执起手中的木钵对准窦芷。
“且慢!”云子陌和梅蓝菽齐声道。
那木钵看似不凡,被它伤到不知会如何。窦芷虽过分,但终究没有伤人性命,不至于被老和尚夺了性命。
却已经迟了一步,木钵正中窦芷腹部。
窦芷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神情中却还隐有傲然不屑之色。
她以手擦了嘴边的鲜血,竟又从袖中拿出一块小小的铜镜照了照,似乎看到自己脸上没有脏污了,这才满意。
她强撑着坐起身来,冷冷地看着老和尚。
那木钵又飞回了老和尚的手中。老和尚看向云子陌和梅蓝菽道:“施主好意。但妖之为妖,现在不作恶,并不代表永远不作恶。随着时间变化,他们的心越来越黑,直至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妖道。贫僧只是对她略加惩罚,她现在受了伤,无法再施法害人。我这便将她镇压于佛塔之下,也好修身养性,不再为害作乱。”
云子陌一听,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窦芷一听这话,却勃然变色。她强忍痛楚,使劲儿跳到供桌上,紧紧抱着炀剑神像不放手。
和尚大喝一声:“炀剑神像岂容你玷污!”
说着,他又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然而这一次,无论和尚如何念,窦芷始终抱着炀剑神像不放手。嘴里还说着:“老,老和尚,你,你只会念经么?堂堂佛门子弟,却耍这些花招。和,和阴谋诡计有什么不同?”
老和尚不为所动,嘴里没有停下。
云子陌看着抱着炀剑神像不撒手的窦芷,不免陷入了怀疑。
她和炀剑,是有仇?还是有爱?
那金光灿灿的炀剑神像,窦芷极为在意。这女妖的面目表情已经痛得扭曲,却还不愿意屈服。
难道她所为只是为了不被镇压佛塔之下?但是去佛塔只是修身养性,也并非要她性命,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