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笑了笑,随手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道:“没什么,就是去了郊外游玩,没想到中途遇上了大雪,就在城外寺庙歇了一晚,”说着就看着他向来白皙的眼底有点淡淡的青色,不由蹙了蹙眉,“昨晚没休息好?”
公玉景还未说话,上来上糕点的念青便低声道:“昨夜少正君见世女您一直未归,担心的一直也没睡着觉,”
“念青!”公玉景忙打断了他,“你先出去。”
念青下去了,舒颜眉头微皱,“出去之前和你说过,可能来不及回来的,怎么没听话好好休息?”
“没什么,”公玉景看着她,眉头轻蹙,轻道:“没什么,就是……你不在身边有些不习惯。”他也没曾想过他还会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的气息而不习惯的睡不着觉,“也没有念青说的那么夸张,就是晚睡了一些,”
说着他有些迟疑的低声道:“妻主,你昨晚是不是去救那些乞丐去了?”至少在城西兵马司官衙里他也听见了那番话的,所以一边是因为一时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不习惯,也有因为心中牵挂有些担心她出事。
舒颜顿了一瞬,没有瞒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不久便会人尽皆知。
公玉景脸色微白,看着她紧紧的道:“是周禹对不对?”
“母亲已经派人前去山州调查,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但,这事是她确是无疑。”说着轻抚了抚他的略有些单薄的背,见他神色莫名开始紧张,低声安慰道:“不用怕,她逃不了的。”
公玉景神色却是没有怎么放松,他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在那梦中,最后好像就是周禹登上了帝位,但再具体的因何登上帝位,什么时间,却是没有一点印象。
是夜,公玉景又做梦了......
舒颜在怀中人开始有些不对劲之时,就第一时间发现了,睁眼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怀中人满脸的冷汗,一双手紧攥着她的衣袖,指尖攥的发白,梦中不停呓语,似乎非常害怕恐惧。
公玉景发现自己好轻,像是飘在半空中,正有些怔愣间,就听见下面金戈铁马的声音,不过一瞬,他便看清了对战双方的旗帜,一边是绣着魏的大魏军旗,一边是绣着莫名有些眼熟飞鹰图腾的旗帜,是戎狄人!
战场上瞬息万变,他飘在半空中,面色惨白的看着下面的尸山血海,说不出任何话来,大魏士兵站着的越来越少,满面凶恶的戎狄人像是在狂欢……一声凄厉怒吼,瞬间唤回了他的神智。
“舒臻之!你也有今日!屠我大戎将士,今日就要用你的血来偿还!”
公玉景只听得这一句,就听不清了,明明看的见下面的人,却再听不清她们说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不知道说了什么,身后的将士们破釜沉舟一般义无反顾的便朝着对方冲杀而去!
那般冲天而起的气势,好似让那原本胜券在握得意狂妄的戎狄士兵们迟疑了一瞬,那是对卫国公多年积威声势的惧怕。
他看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两兵相击,冲杀之势瞬间势如破竹!眼见着戎狄人仿佛被收割的稻草一般一片片的倒下,大魏的将士们浑身浴血,却仿佛越战越勇!
眼见着不仅要马上冲出去,甚至已经杀的大半的戎狄士兵不敢上前,那戎狄方才叫嚣的将军很是狼狈后退,在他以为马上就要平安无事甚至可能反败为胜之时,看见那原本护在母亲身侧的大魏将士突然将手中的兵刃朝着母亲刺去!!
不要——
公玉景想上前,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倒下……
“……阿景!”
“母亲——”公玉景猛然惊醒!额间的冷汗顺着那惨白到透明的侧脸滑落,只觉身上一片冰凉。
舒颜看着他惊魂未定的眼,忙将他揽过抱紧,抚着他后背的一片汗湿,眉心紧蹙,面色紧张道:“阿景,可是又做噩梦了?”
公玉景听着她在耳畔的声音,仿似才回过神来,将脸颊埋在她的颈窝里,双臂更是紧紧的抱着她的腰,一点都不放。
舒颜没说话,只是抱着他,轻按了按他几个穴位,半晌后,才感觉到他整个身子没有在控制不住的颤抖,柔声问道:“阿景不怕,梦中发生的事都是假的,都是和现实相反的。”
“妻主……”公玉景缓缓从她肩窝里抬起眼,眼底的惊惧稍散,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我梦见……周禹最后成了皇帝,而母亲……在战场上被大魏这边的人背叛,力竭而亡……只是我没用,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那一刀并没有让卫国公完全倒下,甚至反手就让那叛贼血溅三尺,但却依旧止不住那伤势,最后力竭而亡……
舒颜原本听着脸色还没什么变化,却在听见后面之时,面色微变,只是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往常,低眸看着他依旧苍白脆弱的模样,轻声抚慰道:“梦和现实都是反的,周禹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我娘……也不会有事的,别害怕。”她说着,怕他身上汗湿着凉,手掌透出暖意来,轻抚着他的身体。
淡淡的暖意缓缓的将那莫名的冰凉驱散,公玉景听着她的话,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梦中没有出现过这次乞丐之事,就算梦里面周禹依旧做了不好的事,但也没有被人发现,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今日大半京城都已经知道了此事,想压也压不下去的,那人一定逃不过的,也不会再登上那个位置。
而母亲……他心中紧了紧,他一直和妻主说的这是个梦,没有说过,他心里觉得那好像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其中关于他在梦中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但母亲是卫国公,是将军,以后就算不是周禹当皇帝,那个会背叛母亲的人也依旧是个隐患。
他没有什么迟疑,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认真看着她低声道:“妻主,就算梦中和现实是反的,但我心中总是不安,而且,我有时候做梦还是挺准的,我们还是和母亲说一说吧?”说着怕她以为他在胡闹不愿说,又忙道:“就提醒母亲,让她以后领兵之时多注意一下,以防万一,好不好?”
听着他又轻又软的声音,舒颜心中一时无限爱怜,她自己的经历让她在他第一次说起这个梦之时心底便留了意,在遇见那姓季的突然发疯,在牢中时便已经将事情知道了大概,此时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底软的不成样子,低声便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