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什么？
唐允甜一头雾水的看着席牧尘，然后推着他的轮椅往门口走去：“我实在是太饿了，等我吃饱了再说。”
下了楼，单九和俞书白见到她精神抖擞的样子，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斋休不在，说是江州有场烟花盛宴，他让福叔福婶带他去看了。
福婶说「夜莺」久居深山，怕也没见过这样的烟花盛宴，于是把「夜莺」和狗蛋也一并带下了山。
单九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唐允甜一直没醒，她作为师姐，一定要守着师妹醒来才放心。
既然她不去，俞书白也说看了太多遍，甚是无趣。
热腾腾的饭菜都是单九和俞书白从厨房里端出来的，看着唐允甜吃的很香的样子，单九撑着脑袋问：
“师妹，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唐允甜也恍惚的很：“我只记得那溪水怪冷的，看着很浅，潜下去很深却依然摸不到底，再后来，溪水变得浑浊，我就没有意识了。”
就只是这样吗？
单九抓住她的右手：“难道你这只手握着筷子不疼吗？”
唐允甜咧嘴：“疼啊，师姐，你轻点，也真是奇了怪了，我这手是真疼，就跟被匕首刺穿过一样。”
但是外表看来，这手并无异样。
没有伤痕，没有淤青，白白嫩嫩的，让唐允甜觉得喊疼都是一件矫情的事情。
单九轻叹口气：“小白把你从水里面捞出来的时候，你手里握着一块绿的通透的石头，口中还一直喊着绿饮的名字，说什么一定会帮她找到青珠的，师妹，你这是怎么了？你在溪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溪水单九跟着俞书白一起去救人的时候试过，不深，唐允甜溺水的地方，也就到膝盖处，根本淹不死人。
绿饮？
青珠？
唐允甜放下碗筷，吞下嘴里的饭菜，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俞书白有些费解的看着席牧尘，按理说这一次，是斋休考验唐允甜，少爷也已经让福叔和福婶把「夜莺」给支开了，应该不会再抹去少奶奶的记忆了才对。
可她为什么会记不起来呢？
席牧尘心里却明白的很，斋休此举，是想告诉唐允甜，就算那段记忆是最深刻痛苦的，但却决不能被遗忘。
不管过去未来，人总是要学会勇敢去面对的。
逃避最无用。
唐允甜记不起来，是因为她内心深处觉得痛苦，所以自我意识在刻意的避免记起这段往事。
一开始唐允甜还觉得这四个字有点耳熟，越用力想，她头就越疼。
疼的她冒了一身冷汗，单九都急了：“那老头要带着师妹修仙是好事，但他到底对我师妹做了什么？要是拜他为师会让我师妹这么痛苦的话，那这师，咱不拜也罢了。”
那可不行……
唐允甜抓住单九的手，摇着头：“不行，师姐，我一定要拜师，我要治好老大的腿，治好老大的脸，我还要……我还要做什么来着？
我还有事情要做的，但我记不起来了，师姐，我在溪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她痛苦难当，席牧尘从口袋里掏出她溺水里拼命想要去溪水里救她的绿饮。
如今的绿饮没了青珠，根本不能去碰触寒溪里的水，偏偏她最担心唐允甜的处境。
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连这肉身都保不住，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要不是单九在场，席牧尘怕自己露馅，他早就奔过去了。
最后是小白把她们从水里救出来的，席牧尘一直把绿饮放在兜里，用身上的灵力护着她，她才保有一息尚存。
把绿饮摆在唐允甜面前，是最快帮她恢复溪水中那段记忆的办法。
看到奄奄一息的绿饮，唐允甜居然伸手去摸了摸她，问道：
“绿饮怎么了？”
单九抢先答道：“她一条小蛇，自不量力，见到你在溪水里挣扎，她游过去想要救你，自己也差点被淹死了，不过我挺好奇的，蛇不是都会水的吗？怎么还会溺水呢？”
席牧尘给了俞书白一个眼神示意，俞书白拍了拍单九的肩膀：
“既然少奶奶醒了，我们现在下山，还赶得及看烟花，走吧，再不走就看不到了。”
单九哪里还有心情看烟花，她摇头：“我不去了，我就在家里陪着我师妹。”
俞书白强行把她拉了起来，然后指了指席牧尘，在单九耳边说：
“好不容易家里没有电灯泡了，你给他们一点温情脉脉的空间。”
也对，一个女人在经历了惊吓和恐惧的时候，会需要一个男人的安慰。
单九虽然极不情愿，却还是跟着俞书白一起下了山。
等他们走后，唐允甜才嘟着嘴说：“老大，你这是故意把他们给支开了？”
不等席牧尘作答，门口传来斋休的笑声，他几乎是飘进来的，唐允甜见到他，诧异至极：
“老头，你不是看烟花去了吗？”
斋休拿着玉扇拍了拍她的手心：“老朽掐指一算，你应该是醒了，老朽特意回来跟你说声恭喜，这第一件事，你做得很好，找回来的宝贝，老朽很喜欢。”
唐允甜悄悄问席牧尘：“老大，我找回来什么宝贝了？”
斋休又拿着玉扇扇了扇躺在饭桌上的绿饮，对唐允甜说：
“这绿饮，曾经修炼成人，只可惜青珠已毁，人形已灭，老朽原以为她再也不能修炼了。
于是十几年前，老朽在给他指点这处可安身立命的时候，便把绿饮放在了后山，让他好生善待，现如今，既然绿饮选择了你为主人，那就证明你有缘仙道。”
唐允甜虽然不懂这其中的缘故，却听懂了一件事：
“老头，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收我为徒了？”
斋休一扇子打过去：“别高兴的太早，你才过了老朽的第一关。”
唐允甜猛的缩回手，哦了一声，又问道：“第一件事我办成了，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88章
难不成孟婆汤兑了水掺了假
斋休一玉扇打在她手心：
“不急，老朽问你，你可知道青珠为何物？”
唐允甜还想问呢，她撑着脑袋问：“所以我从溪水底下摸回来的宝贝，就是你说的青珠？它长什么样？是青色的石头吗？还是绿色的珠子？”
斋休很无语的看着席牧尘，席牧尘指了指她的心口，斋休也只好叹口气。
这万仙之尊保护女儿的方式，实在是让人费解。
仙器玉术不仅封印住了她的灵力，就连在仙域的记忆，也一并封存了。
就算是她从寒溪里找回来些许，不过是睡了一觉，便又忘了。
为了让第二件事成立，斋休还得亲自帮她回忆了一遍自己在寒溪下所遇到的事，唐允甜不过是闭上眼打盹了片刻，再睁开眼时，欣喜若狂的说：
“我记起来了。”
席牧尘急忙补充：“你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了？”
梦？
只是梦吗？
唐允甜挠了挠脑袋，很不好意思的问：“我只是做了个梦？”
席牧尘给她倒了杯水：“不然你以为呢？你溺水之后就一直说梦话，在梦里喊什么绿饮啊，青珠啊之类的。”
可这梦见，似乎很真实啊。
而且她记得自己是在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才溺水的，为了求证，唐允甜看向了斋休。
斋休摸着胡须若有所思的说：“与其说是梦境，倒不如说是你梦到了绿饮的前生，这小蛇绿饮，可不是一般的蛇类，她是一条很有灵性，且上辈子修炼成仙的绿蛇。
只不过紫极仙域一场动荡，绿饮为了救自己的好姐妹，毁了青珠，要不是老朽把她带到凡间来，只怕她早就灰飞烟灭了。”
难怪绿饮那么聪明。
唐允甜倒是认同的：“怪不得绿饮看着跟一般的蛇不同，虽然我还是有些怕她，照这么说来，那她上辈子也是一条有情有义的蛇，值得让人敬佩。”
斋休借此敲打：“现在机缘巧合下，绿饮在凡间选择了你作为她的主人。看来，你还是很有仙缘的，只不过要想成为老朽的徒弟，光有仙缘是不够的，这第二件事，老朽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修仙的慧根。”
慧根？
这个要怎么看？
唐允甜把手伸了过去：“老头，你说吧，要我做些什么？”
斋休把绿饮放在她手心里，唐允甜下意识的往回缩，被斋休瞪了一眼：
“你现在至少要接受她，毕竟她已经选了你成为她的主人，除非她死，否则她不会易主的，但你应该也不忍心看着她困于蛇形，无法修炼成人吧？”
这一点，唐允甜还真就表示爱莫能助。
只不过，她至少真诚的问：“你的意思是，我要是真的做了你的徒弟，我不光能救老大，我还能帮助绿饮？”
斋休点点头：“若真这样，也算是你的造化，不过一切都别高兴太早，绿饮虽然选择了你作为她的新主人，带给你的也不全是益处，还有她前世所经历的那些磨难和痛苦，你怕是在陪着她修炼的过程中，也要一并承受了去。”
什么？
还要承受这些？
唐允甜自问对一条蛇的宠爱真心没有多少，更何况这宠物原本就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莫名其妙的还把自己给搭进去，多不值得啊。
只不过这些想法，她都只是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便又被自己给否定了：唐允甜啊唐允甜，你怎么能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呢？
人家绿饮仙子既然选择了你作为主人，那就证明你还是很有实力的嘛。
再说了，不就是些痛苦的回忆吗？
知道是场梦，醒过来可不就烟消云散了。
做好了自我安慰和心理建设后，唐允甜仍旧很不甘心的问了句：
“既然是前世的经历和记忆，为何没有被抹去呢？难不成是孟婆汤兑了水掺了假？”
这丫头，说话口无遮拦的。
席牧尘都拿她无法，斋休倒是难得的有耐心：“这便是你修仙必经的过程，你要是现在想放弃，也还来得及。”
半途而废，这可不是她唐允甜的行事风格。
她拍着自己心口信誓旦旦的说：“不放弃不放弃，我唐允甜的口号就是永不放弃，说吧，老头，这第二件事到底是什么？这慧根要怎么找寻？怎样才算数？”
斋休玉扇一挥，一颗碧绿的石头便摆在了唐允甜的面前。
那石头还散发着绿色的光芒，十分的好看。
唐允甜不由得哇了一声：“老头，这就是我从溪水里给你摸回来的宝贝吧？”
斋休看着她，只是笑。
唐允甜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错了我错了，这就是绿饮口中所说的青珠吗？她不是在梦里告诉我，说什么青珠已毁，人形已灭吗？
这看着也没事啊，完好无损，连个瑕疵都没有，这要是放在慈善晚宴上一拍卖，妥妥一高价。”
席牧尘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这家伙，让她跟池鱼学着管理公司的时候吧，她跟躲瘟疫一样的。
现在倒是有经济头脑起来了。
斋休知道她记忆被封存，对紫极仙域的一切早已忘却，倒也不见怪，而是细心讲述：
“这青珠，本是绿饮的内丹，吸天地精华而炼化，助绿饮飞升成仙，但那一场大战，青珠碎裂，老朽只保留了她十分之一的灵力，附着在寒溪底下的一块小石头上，你再细看，这石头有何古怪？”
摆在桌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唐允甜伸手去拿，然后被冰到了，立刻缩回手：
“这石头怎么这么凉？”
斋休拂扇，石块便落在了唐允甜的手心里：“你连寒溪都闯了，难道还怕这区区一块石头的寒气，你仔细看，看出端倪之后，告诉老朽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唐允甜可委屈了，她噘着嘴看了席牧尘一眼。
席牧尘只是笑，唐允甜咬咬牙，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捻着石块仔细的瞧着，乍一看，没什么，再一看，也没什么。
她有些懊恼的想，难不成这就是老头所说的第二件事，要寻找慧根？
而她看不出这石头的古怪，所以她空有仙缘，却无慧根？
不成不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做不成老头的徒弟了。
唐允甜不气馁，她先是克服了石头的冰寒，然后用单九教的凝神静气的法子，让自己的思绪沉静了下来，再微微抬手，借着这天地间的光亮，唐允甜看到石头裂出了一条缝隙，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后，她惊喜的叫出声来：
“看到了，我看到了。”
第89章
等人生百年，我们终有一别
她真的看到了。
原来这石头，并非普通的玉石，那道光像是劈开了石头的大门，让她看到了一个丰富多彩的海底世界。
她先是看到了一条细小的鱼，然后两条，三条，四条……
看到最后她才猛然觉醒，这小小的石头里，居然别有洞天。
她满心欢喜的把石头递到席牧尘跟前：“老大，你快看，这里面有好多的小鱼仙倌啊。”
此话一出，唐允甜脑袋像被针扎一样的疼。
小鱼仙倌……
怎么这么耳熟，似乎在哪个梦境里也梦到过呢。
席牧尘轻轻伸手挡住，笑着说：“我一介凡人，是看不到这些的。”
所以……
唐允甜激动不已的问斋休：“老头，这就是你所说的第二件事，看我有没有慧根？”
斋休摇着玉扇，抚着胡须笑了：“你这女娃儿，把老朽设的关卡也想的太简单了些，你能看到这石头里面的大千世界，只能证明绿饮选择的没错，你果真是身为她新主人的合适人选。但是，这并非老朽所说的慧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