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快速说完这些,然后看了李吟阁神情如常又继续试探地说:“精神分裂还会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遗传给后代,趁着、趁着你俩结婚还早没有孩子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说完,才发觉自己这么说,挑拨他人夫妻关系的嫌疑显而易见,可又不甘心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堕入深渊。
羞耻心与不甘心相互交织,使得林深的脸涨得通红。
李吟阁静静地听他讲完,最后才淡淡开口:“我和我先生感情很好,结婚时说过的,不论贫穷与富贵疾病或健康都会相携相伴地走下去,毕竟这才是婚姻的意义所在,不是吗?”
言下之意就是:这是我俩的事,用不着外人操心。
林深作为一个家人朋友口中的高学历人才,纵使她说得再婉转也能听出来她话里有话。
知道自己这是逾越了两人的界限,他顿时心下一凉。
思绪不由地回到了那个向她表明心意的夜晚,被拒绝后他不死心地纠缠了她几个星期,最后以李吟阁请长假不来上课收场。
李吟阁也不关心他在想什么,几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化验单就要下楼。
“珠珠。”
身后响起林深的声音,李吟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名被不熟悉的人叫时是那么地让她窘迫和难受。
忍住不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李吟阁头也不回地说:“麻烦林医生了,化验费我一会去缴,再见。”
他喊她珠珠,她叫他林医生。
感情立见高下。
以前林深大学时游走于花丛之中见一个爱一个,当被一位他记不清是第几任前女友诅咒时他还嗤笑过,觉得不可能会有一天遇到一个让他爱而不得悲苦半生的女人。
可当真正遇到时,他才发觉这个诅咒究竟有多恶毒。
————
李吟阁捏着化验单心事重重地下了楼,走到医院门口时想了想,还是将化验单撕得粉碎塞进了垃圾桶。
还没等她喘口气才惊觉,距离与易先生通电话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按照易先生的速度可能已经到那家店了。
如果被易先生发现自己没有在那附近乖乖等他,还不知道怎么被他唠叨呢。
于是李吟阁快步走上人行道,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虽然没什么指望在易先生赶到之前到约定的地方,但习惯还是逼得她快速向前跑动。
拐进一个街角,街道旁栽种的梧桐树叶子肥厚挡住了初夏开始炽热的阳光,李吟阁慢慢停下奔跑的步伐,然后由快走改为了漫步最后在一人面前停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李吟阁问。
易先生听到她的声音,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
他穿着被熨烫得妥帖的纯白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除却被风吹乱的发型和不明原因发红的眼眶,整体还算是清爽精致的。
反观她自己,由于不间断的奔跑额头已经被汗濡湿了。
你怎么在这里?易先生。
这里是梧桐路,距离约定好的品牌店所在的紫薇路有三条街相隔。
你怎么找来的?易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关于精神分裂的相关知识皆来自百度,请勿考究。
第5章 5
快要到正午了,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明晃晃地照到易先生的身上,衬得他的脸有种虚假的昳丽。
唯一真实的好像仅剩下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面翻涌缠绕的情绪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隐藏得干干净净。
“珠珠,过来。”易先生扬起嘴角,朝她伸手。
李吟阁看向他的手,关节修长骨感指甲修剪的干净整洁,无名指上还带着她给他设计的婚戒。
完美的像一件艺术品。
这让她想起,每次做完饭后,易先生都会仔仔细细地涂上一层护手霜,只是因为她无意间提过自己是个手控。
李吟阁将手递过去的瞬间,易先生就好像准备好了似的,岔开五指与她十指紧扣,力道意外的有些大致使她差点惊呼出声。
回去的路上两人罕见的没有交流,他没有回答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也没有问李吟阁为什么在那,两人各怀心事的走着。
到家时桌上还摆着早已凉透了的早餐,以及一碗煎好的中药。
“我去给你做馄饨,你先把桌上的药喝了。”易先生一边把她的包挂在衣帽架上一边对她说道。
李吟阁走到那碗药面前,没有凑近闻就有一股熟悉的腥苦味扑面袭来,把她的心攫住然后越坠越深。
易先生洗好手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发现她还直愣愣地站在餐桌前,丝毫没有要喝的架势。
以为她怕苦就从茶几上拿了两颗话梅糖。
“一口气喝完后吃点糖就不苦了。”
易先生将糖放在碗旁边后,就要回厨房继续忙活,可被李吟阁脱口而出的话钉在原地。
“我是不是生病了,很严重的那种。”李吟阁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易先生叹了口气,转过身将娇小的妻子搂在怀里,下巴压在她的头顶轻磨了几下。
“就不应该放你出去和外面的人接触,省的整天胡思乱想一些东西。”
他收紧了些环着李吟阁腰身的手臂,语气中有明显的懊恼和不满。
“这药我以后不想再喝了一点都不想喝,你把它倒掉好不好?”
李吟阁费了点劲挣脱了他的怀抱,和他面对面站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于是她便清楚地捕捉到易先生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
“不可以,别的我都能答应你可这事儿没的商量。”他皱起眉,语气中少有的严肃和认真。
她就知道,易先生霸道和□□的性格哪怕掩饰得再好,但在关于某些问题上依旧会显现出来。
“好,那你告诉我我身体哪点不好需要喝这药补。”
李吟阁也不和他正面硬刚,接着问。
“你气血虚亏需要慢慢温养”
“例假虽然准时来但每次都会小腹坠痛手脚冰凉”
“你还盗汗多梦睡眠质量不高,还有你胃也不好……”
易先生一条条说着,里面李吟阁存在的一些小病连她自己都忽略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说出来如数家珍。
李吟阁边听他讲边,用眼神仔细描摹着易先生俊逸的五官,越看越觉得心痛难耐眼球酸胀。
领证的时候,易先生曾承诺过会永远把她捧在手里放在心上。
他做到了,自打结婚以来,她几乎没有进过厨房。
吃的所有饭菜全部都是易先生亲手做的,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家务也不需要她动手,会有家政阿姨每周三次来家打扫。
她要做的,仅仅只有给他挑选和搭配每天需要穿的衣服,以及待在他的视野之内。
她这一年虽然很少出去,但真的过得特别特别的幸福。
李吟阁有时会想,或许是上天看她前半生过得惨淡,才会派易先生来到她身边。
可这迟来的幸福还没享受多久,就要被收回了。
“我查过了,药渣里含有苯二氮卓和非苯二氮等,可缓解幻听幻视症状以及辅助睡眠的药物成份。”
李吟阁哽咽着打断他的话,泪水跟着也滑落下来。
易先生见到她突然的落泪,一下子有些手忙脚乱,也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知道想立刻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我两次没喝药所有的症状都开始陆续出现,这说明病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李吟阁继续道。
易先生闻言,给她擦泪的动作陡然停止。
“为什么不听我话乖乖喝药,你知不知道那药对你有多重要!”
说着,他冷着脸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
“如果我不自己发现,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
李吟阁站在原地仰头看他,问完之后才发觉自己没了他的支撑,浑身有些乏力后背也已经沁出了层虚汗。
“珠珠,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所有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办好你只要乖乖听话,永远不要想着离开我。”
易先生也察觉到她神情有异,心里焦急万分但也不敢靠得太近。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万一发病了会伤害你!”
李吟阁说完好像终于支撑不住了似的垂下头,任由眼泪汹涌流淌。
“精神分裂症患者会无法控制地出现幻听幻视现象,致使思维混乱产生攻击性行为,发病期间伤人杀人的报道层出不穷,所以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我不能拖累你,我……”
李吟阁终于还是情绪崩溃了,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怕到时候控制不住,会伤害深爱我的你。
“珠珠,别哭。”
易先生看到她哭得这样伤心,又说出要离开他一段时间的话,整颗心仿佛在热油上炙烤般,疼得只能大口呼吸才能缓解。
小心翼翼地将已哭不出声,只能默默流泪的妻子抱到沙发上,紧拥进怀里时这种酷刑才稍稍减缓。
“我和你说过,你之于我是幸福不是负担,是救赎不是堕落是宿命不是偶然。珠珠,你这辈子都别想把我甩掉,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易先生温柔地一点点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嘴里吐出来的字却一个比一个重,掉进她的耳朵砸在她的心上。
接着属于易先生的吻汹涌而至,比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厚重和猛烈。
李吟阁的舌尖整个被他吸尽口内,然后被他的舌裹挟着挑逗着共舞着,激烈的运动中不知是谁的舌尖被咬破了,两人口中弥漫起腥甜的血味。
李吟阁的下颌被易先生牢牢钳住动弹不得,两人的津液相互交织,难解难分最后被一并送入她的腹中。
正如他对她的爱不能逃避,不容拒绝。
第6章 6
之后的一个星期,生活如旧。
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关于喝药这事,李吟阁的态度积极了起来。
当然,效果也很明显除却时不时的幻听外,她已经很久没做噩梦和幻视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照例将易先生送出门上班,刚回到沙发上想看会儿书的李吟阁,就收到了闺蜜宋暖晴的微信。
【出去逛了一圈给你带回来了好些东西都快拿不下了,快来东机场接我们!】
后面接了一个小熊激动地转圈圈的表情包。
【时间地点发过来。】
李吟阁看到信息后,书也不看了边走到玄关换鞋边给她打字,收到地点后抓起车钥匙转身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虽然没下雨但是风很大。
当她到达机场时,宋暖晴已经在那等了一段时间了,看到她的车时老远就开始招手喊人。
李吟阁才将车停稳,她就已经凑在了驾驶窗外,眼巴巴地等着她下车了。
然后迎接她的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珠珠,这几天我好想你呀。”
李吟阁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差不多得了。
“真那么想我的话这几天怎么没给我发条消息啊,见色忘义的女人。”
她假装生气地打趣道。
“还不是都怪某人,旅游一开始就把我手机给没收了,美其名曰不能让任何外物打扰我们,害得我只能草草发个消息给你说我去旅游了。”
宋暖晴将所有责任,都任性地推给了身后站着沉默不语、静静注视她的男人。
于斯年对于爱人的这种行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很享受地照单全收。
毕竟,她也没说错。
等所有行李都搬上了车,李吟阁习惯性地要进驾驶室,半路却被宋暖晴截到了后座。
“让他开车,咱俩在后面说会儿话。”她双手挽着李吟阁的胳膊,眼睛亮亮的。
闻言,于斯年无奈只能钻进驾驶室,给两位美丽的女士充当司机。
心里还想着李吟阁的那句重色轻友的话,可真是冤枉了宋暖晴,他的老婆,自打看到李吟阁,开始眼睛放在他身上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甚至为了创造两人说悄悄话的空间,都把自己挤兑到驾驶室了,还挽住了人家的手。
又看了眼后视镜,俩人已经抱上了。
浓重的醋意一股股地冒出,差点没把他自己酸死。
汽车奔驰在宽阔的城际公路上,来往的车辆罕见的有点少。
宋暖晴在说李吟阁和于斯年都在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的接一两句,车内的氛围非常的温馨融洽。
突然,一声重型货车的刺耳鸣笛声和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自车后传来。
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车窗驶过,然后撞上在他们前面,几米远的一辆红色私家车。
巨大的撞击力,将驾驶座里的男人直接甩出车外,在粗糙的柏油路上滑行了几米远后停止。
身后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情形异常惨烈。
习惯坐车时往前看的李吟阁,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大喊小心,与此同时开车的于斯年也脚踩刹车急打方向盘避让。
待车停稳,双腿发软的李吟阁和面色沉郁的于斯年,都第一时间下车查看情况。
可再一看,那有什么被撞得变形的红色汽车和被甩出车外的男人,路面上干干净净。
此时一阵凉风拂过李吟阁裸露的脖颈,让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又打了个冷战。
这时她才发现和自己一起下车的于斯年,两人神情都是一样的惊愕,眼神相交时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眼里的疑问。
你也看的见?
这时,于斯年烦躁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阴阳眼,天生的。”
“怎么了?好端端的停车干嘛。”
身后车内坐着的宋暖晴,将头探出窗外疑惑地问。
两人返回车内,默契地没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宋暖晴讲。
李吟阁也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主要是因为宋暖晴天生胆子小,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会连做几天噩梦。
李吟阁瞥了一眼公路旁边竖着的警示牌,心事重重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