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被自己无意间混入行李的结婚证时,情绪还是无法遏制地崩溃了。
一年前的自己,怀揣着对爱情的期许嫁给了易先生,照片上的她笑得是那么的明媚和幸福,阴霾和黑暗仿佛从不曾到达她的眼底。
纵使经历了父母离婚,最疼爱她的姥姥离世的打击,她也不曾萎靡下去仍然认真生活学习和工作。
她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对他人产生过任何恶劣的心思,也没有主动地去伤害过别人。
可偏偏有些人,总是那么地阴魂不散!
结婚时易先生发的誓词她还记忆犹新,以前听时是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而如今才觉出那下面是机关算尽、穿肠毒药。
将结婚证放在沙发靠背上,一同搁置的,还有易先生给她设计的婚戒。
李吟阁花了点时间稳定情绪后起身,想去卫生间清洗一下。
刚打开水龙头,就听到密码锁被人从外面开启的声音。
是折返回家拿手机的易先生,在开门。
清脆的开锁声,犹如恶魔的低吟。
绝望和恐惧如潮水般袭来,将她拖向地狱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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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吟阁麻木地瘫坐在地上,右手手腕被易先生紧紧地攥在手中,力气之大使周围的皮肤都被勒成了青白色。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他脸上那难看至极的表情。
易先生冷着张脸,翻看被她装进行李箱里的东西。
又一件件地摆出来散落在地板上。
她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学历证、驾驶证……三套女士内衣内裤、三双纯棉袜子、三身套装……防晒霜、身体乳……还有五万现金。
里面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他的!
珠珠啊,这让我怎么去说服自己,你其实是突发奇想去旅游呢?
“东西准备得挺齐全啊,是想等我回来给我个惊喜吗?”
易先生声音温和依旧,可动作却不容拒绝地强硬。
他将瘫坐在一旁的李吟阁猛地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箍住,伸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珠珠,你是不是还忘带了一样东西?”
他看她的眼神里有炽热的迷恋,以及被心爱之人抛弃的委屈和愤怒。
李吟阁即使头被强迫着转向他的方向,眼神也仍固执地不去看他。
易先生对此没有半分气恼,反而嘴唇从她的侧脸一直吻到她的耳垂。
“你忘记带上我了。”
两人交颈相拥,任谁看都是一副极其美好的画面。
可这幅画面之下,是男人因悲伤愤怒而扭曲的俊脸,以及女人恐惧到麻木的眼神。
“说啊,你说啊!说你忘记带上了我,说你在和我开玩笑!”
易先生低吼一声,声音里压抑不住的焦躁和疯狂。
“我要离开你。”
李吟阁皱着眉一字一句道。
一瞬间,卡着下颌的手挪到了她脆弱的脖颈然后收紧。
“你再说一遍。”易先生侧头看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凶狠。
“我要…”李吟阁开口。
“你住口!”易先生难以控制地加大手上的力度,李吟阁被掐得满脸涨红出不来气。
易先生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像被灼伤了似的连忙松手表情比她更加痛苦。
“珠珠,珠珠,珠珠……”
易先生放软语气,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小名。
“不要走好不好,这病你能痊愈的,让我陪着你,我们是夫妻啊发过誓要一起面对的。”
闻言,李吟阁难以抑制地笑出了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笑到匍匐在地笑到干呕不止。
多么可笑啊,真是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了,还假惺惺地在她面前上演夫妻情深的戏码。
易先生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冷意瞬间席卷全身冻得他牙齿打颤,心里紧绷的一根弦即将断裂。
“演的可真像啊。”李吟阁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恢复体力,头也不抬地对身后的易先生说。
“辛苦你了,这么多年强忍着没有下手杀我。”
“珠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易先生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颤着声音问道。
“十年前,在陈奶奶的葬礼上,那个喊着要带走我的纸扎小人是你吧,被烧了一半还叫嚣着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是你吧。”
李吟阁抬头,眼神灼灼地看向他。
易先生被她冰冷还带着恨意的眼神惊到,心腹部好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疼得他下意识地佝偻起身体,想要躲避。
珠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让我觉得自己特别的丑陋且恶心。
“我都要被你杀了,就不要在猎物面前继续装模作样假慈悲了吧。”
李吟阁嘴上轻嗤一声,可看到他那样受伤的表情心里还是不免一疼。
可真没出息,她骂了一下自己。
易先生闻言,猛地抬头,脸上满是被曲解的委屈和难以置信。
“你觉得……我是来杀了你的?”
李吟阁听到他反问自己也是一愣,反唇相讥道:“不杀我难道是因为爱上了我?”
接着又像自嘲又像补充地说:“傻子才会相信。”
易先生听她说完,一种巨大的失望和自己一腔爱意被心上人否定的痛苦和难堪,统统化为无言的愤怒。
他将已爬起坐在地上的李吟阁拦腰抱起扛在肩上,不顾她的惊呼和反抗迈开长腿朝卧室走去。
将李吟阁重重地摔在床上,抄起散落在一旁的领带,三下五除二地将李吟阁的双手绑在床头。
易先生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爱人,大手缓缓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自己却任由脸上的眼泪肆意流淌模糊了视线。
怎么办?他的爱人不相信他对她的爱。
那么,只能用行动去证明他到底有多爱她。
此时,世间万物,都不能抚慰他酸胀疼痛的内心。
那里破了个洞,无数冷风呼呼,穿过唯有抱紧身下的爱人才能汲取一丝温暖。
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得到了就不能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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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李吟阁脚都没有沾过地。
她一直被易先生囚在怀里,无论是走动还是吃饭,甚至去卫生间他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
但凡她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抗拒,她都会迎来一次“惩罚”。
变态!
李吟阁无数次地在心里骂道。
终于,她忍不住地白着脸,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冷声道:“咱们谈谈。”
闻言易先生稍稍松开了她一点,脸上的痴迷有所收敛更多地添上了谨慎。
“谈什么?”易先生盯着她的侧脸问道。
“你难道想一直这个样子困我到死吗?”李吟阁转头正面对上他的视线。
一听到“死”这个字,易先生好像十分忌讳,他倏忽加重了手上力气,李吟阁的腰都被他勒得有点疼。
“你不会死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易先生笑了,他的笑第一次让李吟阁觉得寒毛倒立阴气十足。
“你是什么你很清楚,那么长时间我阳气早被你吸没了你知不知道!”
李吟阁吼道,第一次觉得和他沟通起来有障碍。
他压根就只捡他觉得重要的部分听。
“糟了,忘了给你喝药了。”
易先生眉头一皱,但接着又舒缓了下来。
“反正已经被你发现了,那用来做伪装的又苦又难喝的药,也没什么用处了。”
他松开了李吟阁一些,赤着上半身一只手紧紧地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则曲起食指,在他光滑的左胸膛处轻轻一戳,动作快速又熟练。
顷刻间,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出,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说不出的妖冶诡异。
李吟阁都快被吓傻了。
这算什么,心头血吗?
易先生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将还在滴血的胸口往她面前蹭了蹭,无声催促,脸上甚至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你别不好意思,以前你没发现的时候,我都是这样把血滴到放凉的药里给你补阳气的。”
李吟阁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总觉得那药里,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伸手,沾了点黏腻的血液在指尖,说出的话带着明显的发颤。
“所以,这样就能保证我不会死吗?”
“然后,我从每天的喝药变成了每天吸血,从一个身体不好的病秧子变成一个只能用喝你血来吊命的僵尸。”
“你这是在爱我吗?你怕是恨我入骨吧。”
李吟阁咬牙切齿地说。
第9章 9
易先生听他说完,脑中的旖旎思想荡然无存。
他见李吟阁并不能接受这种方式,抬手一抹胸口处刚刚还在淌血的伤口以及泅进衣物里的血渍,一瞬间消失不见。
光裸苍白的上半身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伤疤。
“这样不好吗?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再说出要离开我这样的鬼话。”易先生起身,抱起身上只简单穿个丝绸睡裙,甚至连内衣裤都没有的李吟阁。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带你去看个东西。”
易先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神情甚至有些得意。
他把她带进了储物间。
那里早已不是她前几天去过的模样。
厚重的窗帘紧紧地拉着,里面的光透不出去外面的光照不进来,沉闷又压抑。
所谓做实验的的台子早已被撤去,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个案桌,上面上了一炷暗红色的香。
那炷香烟气缭绕,而李吟阁却发现这被封闭的房间里,一丝烧香味都闻不到。
原来是那香产生的烟,纠纠缠缠着被香案下竹床上躺着的纸人,尽数吸了进去。
那纸人就是前几天,李吟阁惊鸿一瞥时看到的那个。
它的全身被烟雾包裹着,在那虚无缥缈的烟雾掩映下,仿佛下一刻就要活过来一样。
易先生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他把李吟阁轻轻地放下来,拉着她的手靠近香案。
语气带着一□□哄和期待“珠珠,喜欢你这个新身体吗?”
李吟阁用她的全身去抗拒,却还是被拉了过去。
“你去摸一下,看怎么样。”
易先生将下巴垫在她的肩上,从背后环着她,带着她的手作势要去碰那个纸人的脸。
然后在即将触碰上的前一秒,动作戛然而止。
李吟阁全身发抖,声音嘶哑。
“你给我个痛快吧,别耍我了行吗?”
“怎么?你不喜欢吗?哪里不喜欢我可以改,是脸是腰还是腿?”
易先生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还摆出一副她提出什么建议,都可以接受的样子。
“我觉得现在就刚刚好,多完美啊,花了我好多精力呢。”
易先生说到最后,语气像是在邀功。
李吟阁这几天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恐惧,去而复返的同时,还夹杂着难言的愤怒。
“给我做个身体是假,想要我这个身体是真吧!”
还没等易先生反应过来,她又挣开被他握着的手,苍白的手指指着那个静静躺着的纸人。
“这里面,是不是住了个东西。”
易先生一愣,转头看向她指着的纸人。
脑子活泛如他,瞬间就明白了定是那个,被他捉来用来温养纸人躯体的草木精,在背着他垂死挣扎。
他狠狠地瞪了那纸人一点,转过头立马换了副表情,边安抚她的情绪边解释道:“珠珠,那个是我捉来给你温养这个身体的草木精,它最擅长伪装你别被它骗了。”
没想到李吟阁听完愤怒直接超过了恐惧,“所以,这个纸人是给死后的我准备的?你想把我变成和你一样……”
游荡于六界之外、不为世间所容的妖怪吗!
后面的话她终究没说出口,只是用更加坚定的语气说:“我不要。”
李吟阁挣离易先生的怀抱,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摇着头慢慢后退着。
易先生听完她的回答神情略有变化,循循善诱的语气里加了些焦急。
“珠珠你先被急着拒绝,听我说只要你和我一样,我们就能永远地在一起了,你还会有别人梦寐以求的永生不死和青春永驻。”
“我不要,我不稀罕永生不死青春永驻,我只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就想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李吟阁一脚已经踏出了室内,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易先生的身影,提防他可能做出的任何动作。
易先生见她的想法和自己的努力背道而驰,又看她的动作带着对他明显的抗拒,一种被背叛感扑面袭来,痛得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珠珠,我曾和你说过的永远不要拒绝我,你还是没学会听话。”
他轻叹一声,眼睛里流露出无尽的失望和的悲伤。
易先生伸手抚了抚后脖颈,那里本应该光滑的皮肤突兀地出现一个伤口,露出殷红的里肉和惨败的颈骨。
“你知不知道,你的每一次拒绝都会在我心上划下一道口子,可每一次我都只能自己努力去长好,然后重新捧上一颗完整的心继续爱你。”
“所以,不要拒绝也不能拒绝!”
说完,他就想上前抓住企图想要逃走的李吟阁,可谁知李吟阁像鱼儿一般灵活,在他赶到之前就溜进了侧卧锁住了门。
易先生看着紧闭的门锁上还在不断晃动的钥匙哑然失笑,脸上的阴翳稍稍淡了些。
他的珠珠粗心到可爱,可爱到他甘愿去掉半条命,也要把她牢牢地绑在在身边。
此刻的易先生心情颇好,甚至还生出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礼貌地敲敲房门然后轻轻地转动钥匙。